《林间星辰》丶决明

28、第 28 章

　　十二月份，阴雨里夹杂着湿湿的寒气。于亮没拿伞，从车库里出来后淋了几步，打开家门。
　　“那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一个中年人坐在沙发上，抬头瞥了一眼刚进门的于亮。
　　“没事，让他们分开就好了。爸您就别管了。”
　　“诶呦，你怎么不拿个伞啊。快把衣服换了。”一个中年女人从厨房走出来，督促着于亮换衣服。
　　于亮边走边脱下衣服，回屋换了身居家服。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哼，我不管？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发生这种事还不知会家长，你就那么相信他们。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爸！他们还是两个孩子。你想让他们怎样？是劝退？给处分？还是写检查。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家长，对他们家庭的影响，高考的影响有多大您考虑过么。”
　　“那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学校的风纪问题！两个男生搞在一起，又亲又搂又抱的闹得人尽皆知！别人对我们学校还能有什么好印象么？我作为校长，我也应该从学校的角度考虑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严肃处理也一样人尽皆知了。而且我认为学校靠的是升学率，是教育水平。说到底，这件事对于学校名誉影响微乎其微。但是如果像您一样公开处理，对于那俩孩子，有可能会毁了他们一生。”
　　“好，我给你面子。我就看看你怎么息事宁人，到时候如果再让我...”
　　电话铃声响起。
　　“我接个电话，不说这件事了。”于亮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喂？”
　　“于老师，我是毅辰。”毅辰坐在林羡川椅子上，翘着脚望向窗外。
　　“嗯，毅辰。林羡川跟你说了吧。”于亮也叹了口气，双手拄在窗台上。看着玻璃窗流下的水珠。
　　“嗯，老师。今天既然你没叫我。我还是想打个电话。听听你怎么说。”
　　“毅辰。”于亮叹了口气。“我也不绕弯子了。这种事，学校那边我可以压下来。但是你们必须彻彻底底的分开。能不给你们转班，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那如果我们就分不开呢。”毅辰笑了笑，捏过林羡川桌上的一只笔。随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你们怎么都这么拧呢。到底是年轻气盛。这么说吧，老师并不觉得你们的取向有什么，而就我个人来说，看见你被林羡川带的那么好，我甚至都不反对你们早恋。可是...”
　　“那我想知道，以后学校是怎么判定我们到底是分开了，还是没分开。还有，如果我们不同意学校的安排，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让我们退学么。”
　　“毅辰，老师就知道你容易冲动。下午才没叫你。你就忍两年能怎么样呢，白天在学校上课，下课装作不认识他。放学以后...”
　　“老师，你就告诉我。会不会被强制退学。”
　　“毅辰！你能不能...”
　　“诶呀老师，你先告诉我啊。”
　　“你这根本就是胡闹！况且林羡川已经接受了学校的安排。你就不能...”
　　“到底会不会啊。有没有明确的校规校纪啊。”
　　“这件事最后的处理，肯定会跟你们家长商量啊。学校会考虑一大堆事情，这期间耽误的所有时间，耽误的所有心情成本都会极大的影响你的成绩。”
　　毅辰沉默了片刻。“行吧，谢谢老师。”
　　“听话，别闹大了。你要是再胡闹，学校肯定会通知你们家长来协商。对谁都不好，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忍个两年。啊。”
　　“嗯，那老师再见。”
　　“行行行，你自己好好想。再见。”
　　“砰”的一声，楼下寝室门被推开。坐在门口正写作业的陈海一被吓了一跳。躺在床上的唐鑫也惊恐的抬起头，看见毅辰平静的脸。
　　“吃了么？”毅辰靠着门框，抬脸看了看唐鑫。
　　唐鑫坐起身来，穿了个衣服。“走。”
　　“我俩的事你怎么看？”毅辰与唐鑫并排走着，随口问到。
　　“你不是闹着玩啊，来真的么？”
　　毅辰停下，盯着唐鑫的眼睛。“我是认真的，我真喜欢他。”
　　“好吧，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是一时不太习惯，哈哈哈。”唐鑫拍了拍毅辰的肩膀。“那，学校那边怎么办。严重么。”
　　“我暂时不想在意学校那边，我只在意林羡川。”毅辰叹了口气，随手将胳膊搭在唐鑫的肩上。“怎么办啊，兄弟。现在被这事闹的，他不搭理我了。你说他不会就这样把我甩了吧？”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进一家餐馆。唐鑫拿过菜单。“我靠，哥。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吃西餐呢。”
　　“啊？我不知道，我是跟你进来的。哎呀，不重要。随便点一些吧。吃不下去。”
　　看着唐鑫大口大口的啃着牛排，大快朵颐的样子。毅辰皱起眉毛。“你他妈别光顾着吃啊，你是猪啊！给我出出主意啊草。”
　　“噢噢。”唐鑫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又插了一块披萨。“那，林哥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啊。”
　　“他...他就说。不算分手，要给他时间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啊？”唐鑫咬了一口披萨，含混不清的说：“那你就冷落他几天嘛，给他时间考虑。没准他到时候忍不住就主动找你来了呢。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面对问题。”
　　“我倒是希望能这样。那要是他考虑来考虑去，真的跟我分开了呢。”
　　看着毅辰担忧的眼神，唐鑫也没委婉。“那就说明他不爱你啊，既然不爱你。早晚都会分的。还不如早点分，不至于浪费你那么多感情那么多钱。”
　　“我靠，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啊。不可能的，我相信他。”
　　“嗯，那就直接考虑考虑出柜的事儿吧。你爸妈能同意么？”唐鑫又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
　　“这我哪清楚啊，应该能同意吧。”
　　毅辰摆弄着叉子，脑中想着最坏的情况。自己要是跟家里出柜，一顿打肯定是逃不过了，关键是打过以后，他老爸老妈能不能保住林羡川他俩不被学校开除。甚至默许他们在一起。可就算自己这边没问题，林羡川家里该怎么办。
　　想到林羡川的家庭，毅辰皱起眉毛。或许真的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虽说林羡川离家出走，可他爸爸若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又一怒之下又不顾林羡川的想法。直接给他来个转学。那还不如假装分个手，至少还能在教室里偷偷看看他。
　　“诶，辰哥。知道是谁手那么欠发的贴子么。三中学生？”
　　“不清楚呢，不过不是故意偷拍。应该是一张张在不同的地方搜集来的。知道是谁看我不弄死他。”
　　“诶呦，要我说你俩也是太大方了。就不能背着点人啊。”
　　“诶呀，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么。”毅辰顿时也觉得有些头大。
　　“诶呦，别闹心了。”
　　“主要让我生气的是什么。是他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他难道不应该把他所有的担心所有的顾虑都告诉我么。回到寝室就表情冷冷的收拾行李，说要自己考虑考虑。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朋友啊。”
　　“诶呀，林哥应该也是为你考虑吧。怕闹大了让你家里知道，到时候不好收场。”
　　“行，就算他事事为我考虑，难道就不能告诉我么。就不能像咱俩一样坐下来好好分析利弊，然后两个人一起商量对策嘛。就不能问问我，万一被我家里发现了，我预备怎么做嘛。总是自己在脑子里预设各种各样的坏结果。也不理我，他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啊。”毅辰狠狠的插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用力的嚼了嚼。“嘁，他以为他是谁啊。什么事都揽过来自己扛着，以为自己多成熟一样。本来可能没那么复杂，被他这么一弄。反倒大家都不愉快。”
　　“诶呦，这说明，林哥这个人有担当，不自私。懂得为别人考虑。多么美好的品质啊。不过，辰哥。你确定，林哥不是就跟你玩玩，现在被发现了。是真的想跟你分手？”
　　“不可能！我信他，也信我自己。”
　　“诶，你看过甄嬛传么。里面有句台词，说，若是真到了无路可退，无法可解的地步，我也会说。缘分已尽了。诶，会不会是因为林哥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靠，什么难言之隐啊。他家什么破事我不知道啊。他就是不信我！嘁，他要是真的百分之百相信我，今天就应该是他坐在这里跟我吃饭，商量对策。”
　　“哈哈，那能怎么办。林哥就那个性格。你喜欢他就多担待呗。尤其是出事了，两个人都多替对方想想。”
　　“我一看见他那副悲天悯人的脸我就来气。我今天真恨不得动手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诶呦，消消气。辰哥。现在你们的敌人是学校。不是对方。”
　　“嘁，他不是要冷静几天么。这几天我也不搭理他，这次我才不要像以前一样贱兮兮的贴上去。这次我一定要他先主动！干嘛啊什么事都打着为了我好的旗号往后退，披着你所谓的美好品质做这些让人伤心的缺德事，什么人啊他。”
　　“哈哈，那万一他真的钻了牛角尖，彻底缩回去了。要跟你分手咋办啊。我劝你还是掌握好这个度，别借着这件事真闹掰了。”
　　“靠，那我真是服了这位祖宗了。”
　　夜已深，林羡川独自一人躺在沙发上，睁着眼发呆。他总觉得不太对，似乎认为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
　　在心里想着，自己和毅辰还有没有一点继续的可能。可是一想到有可能再被同学，老师发现而告知毅辰的家长。林羡川脑海里就能补足充分的悲情元素，他不忍，也不能眼看着毅辰与家里闹翻。
　　想到毅辰家中阳台的那些花，毅辰妈妈的那面玩偶墙。他万万不想让这样温馨的家庭支离破碎。他不想让毅辰变得像自己一样。
　　林羡川思绪错乱，不知又那根弦搭错。在脑中思考着对策。心想，假如真的离开两年。大不了两年后高考结束，自己再主动追求毅辰。
　　转过身趴在沙发上，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且不说到时候毅辰还能不能接受自己，自己应该都无法接受这样儿戏一般的感情。
　　消极的想法一旦出现，就像无尽的黑暗在思绪里蔓延。林羡川叹了口气。心想，就算高考之后在一起了又能怎样呢。难不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自己去逼着毅辰出柜。破坏他与他父母之间的关系么。
　　“难道以后真的要远离毅辰，形同陌路了么。”林羡川在黑暗中自言自语。无奈的苦笑着，感叹自己戏剧般的人生。
　　看了看手机，已经十点多了。毅辰这时候应该已经睡觉了吧。盯着没有一条消息的手机，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暗暗的给自己加油。心想，既然毅辰不主动，自己也不会再招惹他了。这样很好，说不定慢慢的就淡了吧。
　　林羡川摸着黑回到卧室，怀中抱着毅辰在他家常枕的枕头，缩成一团。有种想哭的感觉，却不甘心到哭不出来。
　　一连三天，毅辰与林羡川毫无联系。
　　“自打你变成我同桌，真是每天挤得我胸闷难受。你减减肥不行么。”毅辰怼了怼唐鑫。
　　“你少来，你胸闷难受是因为某些人不联系你吧。”唐鑫坏笑着凑到毅辰身边。说完还扬了扬脸，看了眼隔着一个教室宽，坐在窗台边上发呆的林羡川。
　　“我靠，诶。你说，他真的能忍得住啊，他不会被学校给洗脑了真想和我分手吧。我他妈的快要忍不住了。要不我怂了得了，赶紧去哄哄他。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对策吧。”
　　“加油，辰哥。等我找机会问问顾言，看林哥有没有偷摸叫顾言喝喝小酒，倾诉一下心声。先打听打听消息。”
　　毅辰皱了皱眉，自从出事以后。自己倒是勉强能把作业支撑着写完。可是感觉随着与林羡川不联系的时间变长，自己的学习时间越来越短。毅辰不开心的翻了一页书，心想，就算为了自己的学习，也一定要快点把林羡川弄回自己身边。
　　终于熬到大课间，林羡川也觉得心里闷闷的，为了避开毅辰，特意饶了一大圈。从教室前门出去。自己一个人去篮球场走了走。
　　这些天毅辰出奇的安静，没作没闹。甚至微信也没给过自己一句话。林羡川心想，难道是自己的做法伤了毅辰的心，还是毅辰也接受学校的安排，亦或者毅辰和他也就是玩玩，现在出了事。正好理性退出。无论哪一种，就这样保持现在的状态吧。林羡川这几天心里难受，不过并不像刀割般强烈，只是隐隐的，像雨淋一样的真实而无法忽略。所以他并没有想到，以毅辰的性格，一个这么倔的人，当初宁可不睡觉也要在小巷里钳制住自己问自己名字的人，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林羡川低着头拐进走廊。感觉快到教室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球鞋，是搬家的时候自己送他的，还记得毅辰说过不舍得穿。
　　林羡川抬起头，看见了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毅辰。
　　“嗨...”林羡川装作自然的打了个招呼。脚下没停，想越过毅辰。
　　“诶！我靠，你这是什么态度。”毅辰一把拉住林羡川的袖子。
　　此时走廊里已经有目光投来，林羡川用力挣开毅辰捏着自己衣服一角的手指。眼神有些冷。“有什么事么？有什么事回班再说吧。”说完，直接转身从前门走进班级。
　　毅辰掐着腰呼了口气，瞪了一眼周围还在看的同学。气呼呼的走进班级后门。看了一眼窗边依旧没什么表情正翻书的林羡川，毅辰踢了踢唐鑫的椅子，坐了进去。正好铃声响起，老师走上讲台。
　　“咋了啊。”
　　“刚在走廊，还是他先跟我打的招呼。打完招呼抬脚就走，话都不听我说。”
　　“那也很正常吧，他不是听从学校安排，要远离你么。你们在走廊说话，肯定不太好吧。”
　　“不是，怎么就远离我了啊。”
　　“啊？你们现在不是这种状态么。不是一直都在远离么。”
　　“我靠，我那是给他时间好好考虑好么。再说了，那他妈不是你这么久不让我找他说话的么！”
　　“后面同学！你俩聊啥呢。那么激烈。不学习可以，别说话能不能做到。”英语老师点了点毅辰。
　　林羡川跟着班里同学一起稍稍侧头，看见毅辰烦躁的趴在桌子上。转过头心不在焉的转着笔。
　　毅辰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拿出手机。直接给林羡川发了条消息。
　　憨憨毅辰：“晚上放学等我。”
　　林羡川上课手机一向调成静音。下课后看到手机的消息，愣了一下。没有理会。
　　放学铃声响起，毅辰稍没注意。再一抬头就看着林羡川消失在前门的背影。毅辰赶忙推开唐鑫从后门出去，看着满走廊的人，骂了一句，还是追了出去。
　　无功而返的毅辰回到教室，看着零星的几个值日生。泄了气一般坐在椅子上沉默。拿出手机。
　　憨憨毅辰：“你什么意思？”
　　憨憨毅辰：“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男朋友呢。”
　　憨憨毅辰：“现在跟你说句话都困难了么？这么躲着我。有事不能说清楚？”
　　毅辰啪的一声将手机拍在桌子上。脑子里想不清为什么林羡川会这个态度。即不与他共同商讨怎么处理这件事，也不明明白白的说分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躲着，让毅辰很是恼怒。
　　手机振动，毅辰呼了口气。拿起手机。
　　林渣男：“怎么了，什么事啊。说吧。”
　　憨憨毅辰：“这上说不清，当面说。”
　　隔了一会，值日生们都打扫完成。一个女生看了看坐在后面的毅辰。
　　“毅辰？你还不走么。”
　　“一会走。”
　　“那我们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要把两个门都锁好。”
　　“嗯。”
　　“拜拜。”
　　“拜。”
　　毅辰又等了一会，刚刚准备起身。手机在桌上响起。
　　林渣男：“你在哪。”
　　憨憨毅辰：“回班里，现在整个走廊都没人。”
　　手机久久没有回应，毅辰知道林羡川这是答应了。不然一定会拒绝自己，等待的过程里，毅辰满心的忐忑紧张。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事，他只是不喜欢现在的状态，哪怕是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他也想明确的知道。可他更怕接不住林羡川的决定。
　　后门响了一声，打断了毅辰的思绪。林羡川推开门进来。坐在了原先属于自己的桌子上。背对着毅辰。
　　林羡川盯着教室的窗外。沉默了一会。“可以把灯关了么？”
　　灯光熄灭，教室瞬间漆黑。一阵寂静后。适应了窗外透进的点点光亮。
　　“呦，孤男寡男，黑灯瞎火共处一室。主角还是这么火的我们俩，这你不怕被老师发现了。”
　　林羡川笑了笑，心里有些难过。其实他私心想着，竟然有一点希望被老师发现，然后毫不留情面的以学校的方式处理。而不是让他来做选择。
　　“你想跟我说什么。”林羡川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冷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记得那天你离开寝室我们说过什么么？这么多天，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够清醒了吧。”毅辰在害怕，尾音有些颤抖。
　　“毅辰，我们。就这样吧。”
　　毅辰沉默片刻，呼了一口气。笑了笑。背靠墙上，看着前面桌上林羡川的背影。“哪样？”
　　“你知道刘子扬么。”
　　“啊？好像是咱班的？”
　　“对，就像你和他那样吧。以后我们就像你和他那样。当一个很普通的，都不会去在意的一个同学。”
　　毅辰嘴唇有些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深呼吸了一口气。忍着莫名难受的情绪。“你能跟我讲讲，你这些天...思考的过程么，都想了哪些事。嗯？”
　　“毅辰，就这样吧。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我先回去了。”林羡川跳下桌子，转身走到毅辰旁边。
　　毅辰闭了闭眼，一把握住林羡川开门的胳膊。起身往后一甩。林羡川踉跄着跌在对面的椅子上。
　　“等等，我没同意你走。”
　　毅辰坐在唐鑫的椅子上，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条过道。紧紧的盯着林羡川的脸。毅辰开口：“所以？这是和我分手的意思对么？”
　　“别问了。”
　　“呵呵，别问了？怎么，我现在连一句分手都不配被告知了啊。你们渣男都放肆成这样了么？甩个人都懒得甩了？”
　　“那行，就当分手了吧。就这样，我回去了。”
　　毅辰亲耳听到这两个字，果然远比想象中刺心。起身挡住林羡川的路，毅辰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能问下，为什么？”
　　林羡川叹了口气，笑了笑。“你不是说了，我是渣男。玩够了就分手啊，何况现在发生这种事，学校都强制我们分手。多好的借坡下驴的机会啊。”林羡川眼神躲闪，声音有些哽咽。
　　毅辰沉默片刻，笑了笑。“你是真会气我。唉，你想象不到我现在有多生气。”毅辰喘了口粗气，垂着眼没说话。
　　“小川。”毅辰深呼吸几口气。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好，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的，你是不是怕我们继续在一起。学校那边知道了，会告诉我们家里。影响我们的家庭和学习。既然是这样，我们好好讨论一下好不好，看看怎么解决好这件事。表面上装装样子，你为什么非得这样跟我来真的呢。你真不喜欢我了么？”
　　毅辰看着沉默如雕像一般的林羡川。也顾不得许多。“诶呀，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好。我不该这么多天不理你。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这么久都没哄哄你。咱们先好好把这件事解决了，然后我好好给你赔不是，好好补偿你行吗。”
　　林羡川已经思考过无数次，心里自知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有，那就是毅辰的父母完全支持毅辰的性向，甚至完全支持毅辰与自己来往。只不过这个可能性小到林羡川根本就不用去问毅辰。如果他这么问，以毅辰的性格。岂不是相当于自己诱导毅辰出柜。这些天，每每想到这里。林羡川都告诉自己，不能像他妈妈一样自私。
　　林羡川也长吁一口气。眼圈有些红。“毅辰，我们真的。就这样吧。分开吧。我真的懒得处理这些事了。你，好好学习。”说着，林羡川起身走出后门。
　　毅辰楞在原地，几秒钟后冲出教室。在漆黑的走廊一把抓住林羡川。
　　“不...不。不分手好不好，小川。求你...你，你再考虑考虑。行吗。”毅辰声音有些颤抖，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闷闷的。
　　“放开...走廊有监控...”林羡川无力的推了推毅辰，表情麻木。
　　“小川...我想好好学习，你带我学习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行么。你别说这些吓唬我的话好不好，我知道你还喜欢我的，嘿嘿。你演技向来很差的。我都能看得出来。”毅辰的声音颤抖着，语气里尽是哀求。
　　林羡川死死的压着情绪忍着眼泪。眼下他只想赶紧逃走。他真的怕毅辰再缠一会，他会前功尽弃。即使演技再差，也要演完。
　　“我...真没那么喜欢了。快高三了，大家都好好学习吧。对了，还记得在我姥姥家，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也没说我以后一定会找男生啊。我先走了，你快回寝吧，拜拜。”说完，林羡川闪身离开。
　　漆黑的走廊，毅辰呆呆的杵在原地。没有去拦林羡川。只觉得好像四处漏风一样，耳边也是呼呼的风声，周身都凉凉的。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手机亮起。
　　“喂？辰哥。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回来啊？辰哥？喂？喂？”
　　“嗯。马上。”
　　毅辰没听清唐鑫继续说的什么，一步一步的挪动僵硬的腿。伸出胳膊，用袖子蹭了蹭眼角。
　　楼梯拐角，毅辰行尸走肉般走上来。刚好碰到出门的唐鑫。
　　“干嘛去了啊，这么晚。我靠，辰哥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毅辰没理唐鑫，径直上了楼梯。
　　“诶。怎么了啊。啊？”唐鑫跟在毅辰身后，拽了拽毅辰的衣服。“说话啊你。该不会是...”
　　“滚。”
　　“诶...”唐鑫没见过毅辰这幅样子，被毅辰没什么语气的一个字定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没敢深问。
　　毅辰无神的眼睛盯着前方。一步步挪回寝室。关上门，没有点亮寝室的灯光，只是在黑暗中直直的走着。侧过头看了看林羡川桌上夜光的闹钟。毅辰凑过身去一把抓起闹钟。啪的一声，零件四散粉碎。
　　昏暗的小房间看不清他的表情。毅辰没有脱掉鞋子，踩了一截梯子纵身一跃。趴在林羡川的床铺，把头蒙在被子里。
　　与此同时，林羡川家里的书房中，林羡川没什么表情。一张张的卷子被快速的刷完。连他自己也惊讶，他竟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他总以为今天说出这些话，泪点这么低的他回到家会躺在地上抱头痛哭。可现在，除了心底酸酸的，闷闷的，也没什么大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