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雨夜地獄

6、四.黑泰晤士 白教堂（中）

　　这是不知为什麽突然产生的想法，大大小小阴暗的巷子是不是就如同伦敦的内脏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古怪想法一路纠缠著我，乃至我没有注意到坐在马车厢对面的福尔摩斯，他脸上那种不同寻常的──我无法理解的神情。
　　不多时我们便到达了白教堂地区被警方暂时封锁的案发现场，两名无精打采的警探在入口守著，显然他们认为这样一个女人的死亡惊动两名绅士实在是没有必要──即使死的那样凄惨。而我和福尔摩斯稍作说明居然就进去了。
　　两旁坑洼的高墙挡住了人的视线，我不禁开始想象，午夜时分，在街头煤气灯的照射下，这里会是怎样一副毛骨悚然的景象。然而福尔摩斯秉持他一贯的作风，埋下身子细的观察著每一个角落，甚至溅落到麻布袋子上的血迹也不放过。
　　我所站立的地方刚好能藉由斜射的光线看到福尔摩斯的侧面，那刚毅而流畅的线条和专注的眼神，然而也能明显的看出近些天生活不规律的痕迹──睡眠不规律而造成的眼睛下面的凹陷，饮食不规律而造成的消瘦，还有那该死的□□，我突然十分希望自己不是一个能凭借体征推断健康状况的医师，来避免那不可遏制的焦虑，天知道这几个星期他一个人是怎麽过的……

　　「没错吧，华生。华生？请原谅，华生，你在听我说话吗？」福尔摩斯的声音把我从思虑中拉回了现实。
　　「哦，当然，好吧，什麽，福尔摩斯？」看著眉尖微蹙的福尔摩斯，我有点尴尬。
　　他用一贯的那种能把人看透的犀利眼神盯著我：「华生，如果你此时惦念起莫斯坦小姐……我是说华生太太的活，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这是什麽话，福尔摩斯！」我不禁再一次为他这种冷漠而礼貌的语气微微恼火起来，「当然……好吧，我并不是说我不惦念梅丽，但此时，」我加重了点语气，「有一位不幸的女性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杀害，显然有更为重要的事──我应当尽我所能帮助你追查到凶手！」
　　「一位不幸的女性。」他意味不明地用平板声调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单词，但随即又恢复了我所熟识的、在演绎他的推理时那种充满活力和睿智的神情，但是那种疲惫却挥之不去，「看这，华生。」他用手杖的尖在地上的血迹中画出一个粗略的痕迹，「假使被害人当时躺在这里，那麽这个地方应当是颈部，同时也是出血量最多的地方，这证明她被划断咽喉时心脏还在跳动，也就符合了颈部伤口是致命伤的推断，也能说明这是第一现场。」他又指了指稍远一点的地方，我能模糊的看出有两个拉开一点距离的、带血的脚印，「凶手在作案後向後稍稍退了一步，有可能是把他的带血的衣服和鞋子迅速换下，注意，是稍稍，这表明也许比他日常的步幅略小，粗略的推断，他应该接近六英尺或者更高，是个高个子，作案时穿著皮鞋。」
　　「另外，华生。这个人很可能是你的同行。」他的语气变得有点急促，脸色看上去并不如往常健康。
　　「何以见得？」
　　「手法，华生，一个人能利落精准地剖开人体的腹部把肠子拖出来，那麽他要麽是个解剖专家，要麽是个外科医生──甚至不大可能是个医学院学生，」他顿了顿，「而且伤口均是从左到右，这个人要麽是个左撇子，要麽他已经对解剖技术掌握的炉火纯青。」
　　「噢，上帝……假如是真的，那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医师中的败类。」我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
　　「无关上帝，我想这就是真的。」福尔摩斯继续用急促的语气说著，「并且这个人似乎很熟悉警方的巡查方式，因为在他作案的时间，苏格兰场在白教堂地区是布置了巡逻的警官的……」
　　「嘿，福尔摩斯，」看他差不多说完，我略带迟疑的打断了他，「你不对劲……很不对劲──以我医生的直觉，你平常并不会如此──嗯──请原谅──急不可耐的向我解释你的推理，你在勉强自己，你──看上去状态不好，你需要暂时的休息，吃点东西，我想。」
　　「也许你是对的，华生，」他的眼睛依旧盯著地面，并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也许是莫名的烦躁──抱歉，我无法解释。」
　　他略略拉低了帽檐──这样一来我只能看到他脸的下半部分而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华生，」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仍然侧对著我，「如果你不介意──叫辆马车，回贝克街，我需要整理我的推论以及查找资料，或者……再吃点东西。」
　　「毫无疑问。」我干脆的回答了他。

　　在颠簸著回到贝克街的马车上，福尔摩斯一直坐在我对面的阴影中，低压著帽檐，一语不发，我清楚的感到有某种类似於伦敦夜晚的雾一样的东西横亘在我们之间，致使我们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而那东西具体是什麽，我自己也说不清，只是感觉到它蛰伏在那里涌动著──也许我这次的外出旅行是个错误──也许也并没有我想的那麽严重，仅仅是像往常一样，隔一段时间再见到我的老友，我总要花一点时间重新适应他的脾气和习惯，而已。
　　我在脑海中整理著福尔摩斯那精准而敏锐的观察力以及推理能力所得出的种种结论，以便一会儿能够更迅速的查找到有用的资料。
　　凶手大约六英尺高，行动敏捷，作案时穿著皮鞋。
　　凶手具有丰富的解剖学知识及经验
　　凶手是个左撇子，或者技术高超到左右手都能熟练操作刀子进行解剖
　　凶手对伦敦的大街小巷十分熟悉。
　　凶手对苏格兰场的警力布置十分熟悉。
　　一片困惑和不安悄悄从我的心底浮起，我局促地扫了一眼对面的福尔摩斯。
　　他依然低著头坐在阴影里，比平时略显虚弱的身子随著马车的节奏轻微晃动著。

作者有话说

　　复更……嗯嗯 一天一更拉完《真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