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新的谋杀，我亲爱的华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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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浓重，我看不清雷斯垂德的脸了。
「勘察过现场的警探只有很少的几位，」雷斯垂德的声音有些发干，「我一点都不指望你能想象出所有人归纳完线索之后的表情，但是我想你应该明白现状——在福尔摩斯把真正的凶手缉拿归案之前，他自己有可能先上了绞刑架。」
雾水在我的睫毛上凝结，让一切看起来有些模糊，背后冷冷的，而指尖早已麻木，雾气代表着未知，而未知的曾经和未来，已经足够构成我的所有恐惧，有种神经质的压抑围绕着我，仿佛梅丽苍白扭曲的的面孔会从我脸庞咫尺的雾气中无声地飘出来，冲我喊出——其实，我的脑海中早已回响了千万遍那句话。
His grey eyes！
他那淡漠的、可怕的、凶狠的灰色眼睛！
「我说，雷斯垂德，」我的声音空洞好似那挥之不去的梦境中一般，「他曾对我说——反反复复地对我说——首先要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那其余的，不管多么离奇，难以置信，也必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或许剩下的是几种解释，如果这样，那就要一一地加以证实，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具有充分根据证明的——解释。」
「哦，天杀的！」雷斯垂德惊呼一声，「你这是指控，大夫。」
我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沫，方才那杯淡啤酒的一点点冰冷仿佛已经蔓延到了我的五脏六腑。
「雷斯垂德……雷斯垂德探长，」我费力地眨掉睫毛上重如千钧的水珠，「如果有人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他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那么那个人必定是我——可是你叫我怎么办呢，对曾经发生的，我一无所知，对即将发生的，我无能为力。」
「大夫！」我隐隐看到雷斯垂德愤怒的抖动着下巴，「这不是你，大夫，我不管你变得怯懦了还是什么，但绝不会无能为力——你比我更相信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和意志，还能怎么做？大步向前走，抓住真凶，绳之以法！哪怕真的象你所臆测的那样，最终的指向是福尔摩斯他自己，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戴上手铐，现在振作起来！你累了，回去休息吧，我也是，大夫！」
「这简直是我接手过的最……」他自言自语着，迈着重重的步子走向了前方。
相信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和意志，抓住真凶吗？
天呢，雷斯垂德。
假如他下定决心要把我们所有的人引向歧途呢？
「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据，愚弄雷斯垂德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他用最平静的低语叙述著近乎阴毒而残忍的假想，语气仿佛是在倾吐衷肠。
「……我当时的那些话，你可以理解为我只是想试试你会不会紧张——甚至恶毒的挑逗或耍弄都无所谓，我亲爱的华生。」
他竟然那样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好像他当时只是在谈论明天下雨的概率。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忘记多赛街那阴暗破旧的小屋中的种种，但是它们仍然像恶作剧的小丑一样，抓住每一个时机跳到我眼前张牙舞爪。
要是他本人下了决心要把我们所有的人引向歧途，我们能怎么办呢？
我回头看向他刚刚与我擦身而过后走向的方向，只有一团浓重的雾气。
我至今搞不清楚他是否承认了我能够进入他的世界，还是仅仅通过一些行为让我如此认为，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完全不必要的、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再抬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浓雾笼罩了整个苍穹，我看不到半点星光。
但是在那雾气背后的漫天星斗之中，却好像可以看到梅丽。
梅丽，梅丽，你留给了我多么沉重的一句话呢。
这一夜的梦中不复撕心裂肺的挽歌和世界的破碎，只有一望无垠的黑暗和一个同我千万次擦肩而过的身影，压抑而古怪。
第二天天刚刚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我慌忙套上一件外套下楼去开门，那敲门声却一直不依不饶到我喘着粗气把门打开，一个红头发的、带着破烂帽子穿着灯芯绒旧长裤的高个儿男人出现在薄薄的晨曦中，他左手提着一个同裤子一样破旧的工具箱，用一口浓重的爱尔兰口音向我打招呼。
「早上好，大夫」他粗犷地举了举帽子，傻乎乎地一笑，「您的五斗橱到底坏的有多厉害？」
我睡眼惺忪再加上满头凌乱着，竟在伦敦清晨微微的寒风中发呆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的化妆技术还是那么惟妙惟肖，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被他调皮地蒙骗的那个时候。
「呃，不好意思，请进，先生。」我试图一边说一边抚平自己的乱发，「坏的厉害，可能只剩下一个拿药的抽屉能用了。」
他以过人的敏捷闪进屋子里并且带上门，低声取笑我。
「可能只剩下一个拿药的抽屉能用了？你的演技变好了，华生，不过我打赌你绝对不会用五斗橱装药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像个白痴。」我闷闷地回答。
「那也一定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白痴。」福尔摩斯毫不掩饰地扫过我皱巴巴的晨衣的边角，噔噔噔上了楼，我也只好跟上去。
「虽然我想我在皮卡迪利大街那里很可能已经把他们甩掉了，但还是小心为好，我的爱尔兰口音怎么样，我亲爱的华生？——说实话，莫里亚蒂教授蒙上帝召唤之后，他的余党们的指挥水准可以说是直线下滑，简直有点无聊了。」
他走到窗户前敏锐地观察了一下外面的街道，随即大力把窗帘拉上，一边把假发和脸上粘的假胡须取下来，一边像个迫不及待的话剧演员似的滔滔不绝着。
「才刚刚6点半！」我整理好自己的衬衣，表示无奈。
「犯罪不分时间！我亲爱的华生，」他反驳道，一边舒展了一下身体，「我们一会得去趟伍德福德大街，啊，抚慰死者灵魂的神父和检查尸体的医生，上帝与正义同在，多么巧妙，雷斯垂德他们采取了很好的措施保护现场呢——克里斯蒂娜•诺博曼，24岁，母亲早逝，父亲去年在肺结核中痛苦中挣扎了一个半月后也撒手人寰，可怜的姑娘，一个人守着房子和一些薄产过活，她甚至还没有订婚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变魔术似的从手提箱中取出另一套行头，我梳理头发的那一会儿工夫，他已然摇身一变，从一个爱尔兰修理工变为了声音低沉肃穆、两鬓斑白的克莱瓦尔神父。
「我现在还必须带着这些伪装，」我看到克莱瓦尔神父带着一种离奇的滑稽，朝我莞尔一笑，「在有完全的胜算之前，我必须得让他们兜圈子，让他们搞不清楚到底是歇洛克•福尔摩斯真的回来了，还是因为疑神疑鬼而完全搞错——哈！那必定会让他们露出更多马脚的。」
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坐上了前往伍德福德大街的马车，福尔摩斯始终像个悲天悯人的神父那样低垂着头，好像在祈祷，而我则呆若木鸡地坐在那，整理着种种思绪，莫名的不安和疑惑。
「福尔摩斯，你不带伪装都不会出门吗？」下了马车，确定我们说话的时候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我悄声问他。
「当然，华生，」他的嘴唇几乎没有动，「我都怀疑自己的头发真的要出于习惯而自动斑白了。」
「那你昨天晚上在街上撞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什么都没带？那很危险。」
「我没懂你的意思，华生。」他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时间没容许我多问，雷斯垂德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似的，从警卫看守的那栋房子里匆匆走出来，迎向我们。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新的谋杀，我亲爱的华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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