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西西泽

47、047害羞的人

　　“我是好好在说啊！……赵思琪你自己也说这么做对你没什么好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去做？在之前公司，有张磊那事儿，在这里，你还要这么去干？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就不能少干点儿？你……”

　　肖宏北知道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后面的未说出口的话打住闭了嘴。

　　赵思琪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似的，整个人情绪激动了起来，忽然抹了两把眼泪，肥厚的手掌往桌子上一拍。

　　“好啊，肖宏北！你个薄情寡义的人！没想到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居然这么污蔑我？！我，我……我跟张磊……跟他，跟他有什么事儿？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拿不出来别像现在一样胡乱冤枉人！”

　　说着又哭了两声，然后继续说道：

　　“我损人不利己？不知道是因为谁干了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害得我姐姐应激障碍到现在都没好！一直躲在德国那个大农村不肯回来，到现在为止都不敢坐汽车，更不敢开车，看见有车从她身边驶过她都还是会感到害怕！到底是谁？是谁干的好事儿？你说啊，你肖宏北倒是说呀？”

　　又哭了两声。

　　“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我姐姐都忘了！你忘了我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会忘记我姐姐？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都是因为你，我姐姐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呜呜呜……肖宏北，你没良心，呜呜呜……”

　　肖宏北本来还很气愤，但当赵思琪抖筛子般说出这一番话来，他居然怔住了。原本因愤怒而挽成结的眉头此刻凝结了沉沉的阴霜，眼睛上爬满了血丝，眼眶也湿润了起来，他抿了一下嘴，平时勾勾便是邪魅一笑的嘴角不由微微颤动，向下紧绷着。

　　他忍了忍，咬紧牙关，控制住快要溢出来的泪水，双手紧紧捏成拳头，颤抖了一会儿，终是一次深长的呼吸吐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赵思琪连说了几次，你倒是说呀，说话呀！他也终是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总助见局面有些僵，便打发众人。

　　“都先散了吧，……先散了吧，赶快回去工作！”众人也都各自离开。

　　看到这里，薛嘉敏从散去的人潮中退了出来，下楼，出了公司。

　　之前一切怀疑，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深究，现如今又多出来一个赵思琪的姐姐，肖宏北过去的谜团，也就越来越多。

　　公司说画就能画的墙壁，说走就甩手走人的离职过程，肖宏北的有钱堂弟，说是租的小区从来没听他提过给房东交房租的半山腰公寓，重帘雅苑二期的房子，使劲烧钱改装的骚吉普，送自己的爱马仕鞋子和香水，平时花天酒地各种娱乐项目花钱如流水……

　　这些事情忽然间变得很不合理，薛嘉敏感觉好像从没有认识过肖宏北一样。

　　在街上瞎游荡了一阵子，薛嘉敏决定去找赵哲。

　　也许，他有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肖宏北的事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赵哲并不惊奇薛嘉敏会找他问肖宏北的事，只是像有所顾忌，欲言又止。

　　“只是……他原本是不让我告诉你的。”

　　“可是，最近这些事，你也知道一些……还有我刚刚才从公司里出来……”

　　薛嘉敏把最近这一系列事件和赵哲大致讲了讲。

　　赵哲沉思了一阵，然后说：

　　“好吧！既然你问了，那迟早也是会知道的。……这个故事很长，你有耐心听完吗？”

　　“好的，我不着急，你慢慢讲。”

　　赵哲呷了一口茶，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然后开始慢慢讲述。

　　“肖宏北的爷爷，早些年还算是个很有名气的画家，虽然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迫害，最后气不过喝了一种名为‘铁棒槌’的毒药自杀了。但肖宏北的爸爸还是子承父业也学了绘画。

　　“不过他爸爸后来没有成为一名画家，而是专门开培训班教人画画，再后来开装潢部、开广告公司、做外贸生意、做地产……逐渐转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肖家生意也越做越大，在本地的人脉、资本逐渐积累丰厚。

　　“我跟肖宏北是从穿衩衩裤的时候都在一块儿玩的，可以算发小了吧。后来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的一开始，也都是一起上的，而且非常凑巧的是一直都在同一个班级，有几年我们还一直是同桌。

　　“大概高一后半学期？还是高二的第一个学期？现在有些记不清了……反正肖家人有钱这事儿我们本地人都知道了，我父母什么的都在说这事儿，后来在学校里也都传开了……肖宏北也是在那一年转了学，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据后来肖宏北自己说，他被转入了另外一个城市的私立学校，在那里读完了整个高中，高考的时候因为他执意要报考艺术类学校，与家里闹得相当不愉快。

　　“肖叔叔不想让他报考艺术类专业——尽肖宏北也是从小学习过绘画并对此很感兴趣。但肖叔叔说学绘画这条路不好走，想让他学习管理类专业以后好回来接手家里的公司，但肖宏北硬是不听劝，父子两个一度关系很紧张。

　　“不过后来家里还是送他去了意大利，在那里肖宏北还是学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绘画专业。”

　　“他在意大利留过学？”

　　薛嘉敏听到这里都惊呆了，她记得之前和肖宏北交流过彼此的毕业院校。肖宏北说他和薛嘉敏是校友，还让薛嘉敏叫他学长。还一起讨论过学校哪个食堂的什么菜好吃，还有隔壁学校哪个专业的美女最多，学校后面那条街上哪些房东家租给在校大学生同居的房子最受欢迎，还有大家都去的那家米线店——一块五毛钱一碗米线加一个肉饼吃到爆撑，还抱怨说现在一块五毛钱连毛都买不到，更别说吃饱了……

　　吧啦吧啦说得和真的一样，看来纯粹就是对她胡诌一番。

　　“对，他在意大利留过学。并且在那时，他认识了一个姑娘。”

　　“赵思琪的姐姐？”

　　“是的。……那个时候的肖宏北，还是个腼腆内向的男孩子。其实你们一直说肖宏北贱贱的是根老油条——尽管很多人，都在我面前这么评价过他。

　　“但其实，你们不知道很多年前，他曾经是个非常害羞的男孩子，和陌生人说话会脸红，见到漂亮的姑娘连走路都能走成一顺顺……”

　　“哈哈哈真的假的？这也太好笑了吧？走路都能走成一顺顺——那不就是顺拐吗？啊哈哈哈哈……”

　　薛嘉敏简直不敢相信肖宏北原来还有过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没看出来吧？从小到大，肖宏北的朋友都不多——虽然现在可能完全不是这样了。但那个时候，他真的非常非常内向，就和我关系比较铁一些。

　　“我那个时候调皮捣蛋，胆子大，爱惹事儿，身后有一帮子小弟跟着，其中一个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