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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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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医院病房。
不止是我在这里守着。
我和陆羽泽,还有孙心涣坐在病房里面,相对静默。
陆母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嘴唇变成了灰白色,手上注射着生理盐水。
医生说是多日没有进食所致的晕厥,再者吃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导致呕吐,必须要补充营养。
我靠在墙上,盯着陆母恬睡的脸,不知道是否把那些事情告诉陆羽泽听,只觉得告诉了他,后果会有多可怕,但是要是我为陆母保守这个秘密,将来让他知道的话,那结果更不能预测。
只是……
陆羽泽坐在凳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地板一直没眨,脸上像纸一样惨白什。
我看着这张平常总是笑嘻嘻的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敢再说了。
——相别了那么久之后再次重逢,而且情况变得那么狼狈,当局者的心情又岂是我们这些局外人所能理解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阿姨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看自己,然后看着四周,等看清楚了我们,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陆羽泽这时候方才抬起头来,“你还好吧?”
她看着陆羽泽,眼睛顿时睁大起来。
“……”她的脸部变得抽搐不止,声音颤巍巍的,“没事……没事……”
“那个蛋糕我收到了,很好吃,谢谢。”陆羽泽对母亲笑了一下,然后靠过来,“但是你也不能省钱去买这个,就不吃东西。”
“没有没有……我只是……嗨……”
她伸出手来,想要碰一下陆羽泽,但是触到了他的脖子以后又缩了回来——阿姨似乎做每一件事都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陆羽泽看母亲的样子,不禁笑起来,那样子,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而已。
他点点头,表示她其实可以摸他的。
阿姨这才放心,伸出一只粗糙的手,在儿子的脖子上面摩挲,不停地喃喃:“长这么大了啊……还有,那边的心涣也长这么大了……”
“这个小姑娘很好心,谢谢谢谢……”她看着我,说完梗咽住。
心涣和我都不好意思地笑笑。
“儿子都成年了……妈妈一直没在你身边……连你成年的生日都不在旁边……妈妈对不起你啊……对不起……真的……”阿姨说着,眼泪淌下来,两只眼睛被泪水沁得朦朦胧胧的。
陆羽泽还是对着母亲笑,虽然嘴巴上面说着“不哭”,但是看他那眼睛红得跟什么一样!
整个病房里面就只有阿姨沉沉的哭音。
孙心涣拉住我示意我走出去,我看到她的眼睛也变得红红的,我点点头,心底热热的。
跟着心涣走出去以后,我方才叹了口气。
我说要是我是陆羽泽啊,当时就直接跪在地上大哭了——这小子了不起,为了母亲还能忍成这样。
我和心涣两人,仰头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
“这家人太复杂了……”说话的是心涣。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陆家到底是怎么了……我问了陆羽泽无数遍,他就是不肯告诉我。”
“其实他也没有告诉过我,反正就是很复杂很复杂的家,和他相处七年了,我发现老哥的生活除了学校就是陆宅,那种乏味你知道吗?老哥一直感谢上天,从小就一直说,感谢让我认识他,让他不至于闷死掉,我算是他生活里面难得的同学意外的朋友。虽然这样,我和老哥在一起玩的时候少之又少,也都是瞒着他家人的情况下——那种心情,你知道吗?”
我点头。
“都七年了,我甚至连他的亲生姐姐和爸爸都没见过,唯独见过陆阿姨。
——陆阿姨很好的,这么多年来我见过三次,她每一次来见老哥,都带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回来,看她的样子,以前,我还以为她只是陆羽泽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他妈妈——至于,为什么陆阿姨会变成这样,我就不知道了。”
“每个家庭都有复杂之处吧……”这句话已经是我第二次悟出来了,最近发现经历的一些事情越来越匪夷所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起来好像是认识了罗森开始……然后是……
“我不知道有一件事该不该告诉你。”心涣望着天花板,“这件事老哥没有告诉我,他也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了……我不敢告诉别人……”
“额?”我提起好奇心。
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挤出认真地说出来。
“你知不知道——‘享延式宫廷舞蹈病’?”
“什么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病——是病么?
“我说给你——你千万不能告诉陆羽泽!”她盯着我,眼神里有认真和严肃。
“恩。”
“这种病我也不知道,据说从上世纪的日本就一直流传下来的精神疾病,日本医学界一直碍于国际声誉并没有把这种病公之于众,本来它的发现率就少之又少,但是也很可怕。”
“不会……”我料到了什么。
“它是一种绝症,也是一种家族遗传病,遗传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大概在两年前,我才知道陆母一直身带这种疾病。”
这句话让我更加好奇这种疾病来。
“这种病会蛮伏在人身体里很久,在不知情的时候,它便会发作致人产生精神和生理上的问题,直至最后无故死去,日本人甚至认为,这是比艾滋病还要恐怖的绝症。”
我明白了她说着些话的用意了。
她摇头叹道:“而且这种疾病的发病率,会随年龄呈正比增长,患者一般活不过五十岁。”
心下已经没有什么感动了,只觉得凉意从上到下一直蔓延着。
也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
是夏宇天。
今天的事情真是一波接一波。
我还没说话,电话那边传来夏宇天的叹气声。
“完了。”夏宇天的声音,一样简短的回答,但是语气明显带着怒意。
“怎么了?”
“我爸想要合拆掉‘两小儿’!”
“为什么?!”我站起来。
“没办法,他说了——‘不能因为两小儿的形象被毁掉而殃及夏氏酒店’,就因为刚才的那件事。”
他妈的!这对父女有必要那么无情嘛?就因为裤子脏了就要拆掉了一个店,也太过独裁专制!
“你等等,我马上就过去。”
“你不用来了,我爸已经走了,要来也没用,现在店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
“……”话筒那边果然是静寂得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你……你不会上吊吧?”
“你想多了——拆了就拆了吧,反正两小儿没了,我也没什么损失。”他说,“你给我记着,明天晚上八点钟,我爸会在夏氏酒店开一个PARTY,他会宣布把两小儿改建的事情。”
“又是这一套!”我愤愤道。
“你到时候一定要来,没有你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一定!”
“恩,好……”我慢悠悠地坐下来,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出神。
心涣用手放在我的眼睛前面摆摆,看到我眨都不眨一下,也和我一起盯着墙壁,两块石头就一直这样坐到太阳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