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修师姐反对内卷［穿书］》一闪灵光

34、荼蘼之花

　　满芷！

　　舒宁满脸震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自从在抚台仙境与黑金鬼蛟一别之后，她知道魔君虽死，但满芷尚在人间。回到云霄宫后，她也曾出入藏书阁，想找到有关三百年前黄泉海一战的蛛丝马迹，得到的却只有只言片语。所有记录在黄泉海被封印后就戛然而止，其后的资料中，也再无朝天宫满芷的踪迹。冥冥中仿佛有一双手，凭空堆起满目薄纱，掩盖一切。

　　六合浩大，想找一个人何其困难，如泥牛入海。她此番前来紫云台，也抱着想要看看朝天宫内部藏书的目的，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要找的这个人，居然就这么出现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

　　满芷冰霜般的目光逡巡一圈，最终定格在顾濯的手上。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苍青色的火焰在少年的掌心放肆燃烧，带着无所不在的淡淡魔息。舒宁心中一紧，现在的情况何止是不妙，简直可以说是坏到不能再坏了。

　　果然，下一秒，也不见满芷如何动作，数道凌霜冰刺在周身环绕，随着“簌簌”几声空响，凌霜冰刺宛如箭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顾濯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万年寒冰上，身后灵威如泰山压顶，他却根本无暇他顾。

　　这要是全部打过来，以他目前的修为，可以顷刻毙命。

　　舒宁没有时间犹豫，一个转身覆在顾濯背后。顾濯身体一僵。下一个瞬间，舒宁只觉得有几百柄刀子同时刺入身体，密密麻麻如蚂蚁在骨头上啃噬，钻心的疼痛似乎可以刺穿三魂七魄，冷汗唰地流下，顿时眼前一黑——

　　攻击倒是停止了，只听满芷的声音遥遥传来：“云霄宫弟子？你是谁？为何要保护这个魔物？”

　　舒宁就像即将折断的枯草，身体不断摇晃，要不是顾濯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恐怕就要跪在地上。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抬头，视线模糊的看不清，只有隐隐约约的一个影子。

　　她听见自己摇摇欲坠的声音说：“他不是魔物，他也是云霄宗的弟子。”

　　扶她的手握紧了一下。

　　“笑话！”满芷嗤笑一声，“本座自封之后，不问仙门中事，没想到如今仙门竟黑白颠倒，分不清什么是仙魔了。这小子浑身魔息，和当年的魔君一模一样，你说他是你门中弟子？”

　　她如今咄咄逼人的姿态，活脱脱一副仙门尊者的样子，和当年初入魔宫时的温柔和顺的出云国医女大不相同，也不知叱咗看到她现在的这幅模样，是否会和当年那般一见倾心？

　　舒宁心底似乎竖起了小鬼蛟的影子，直到离开黄泉海，它都未曾成功化形，也不懂人类所有复杂的情感，只有单纯的依恋。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它或许还能常伴魔君左右，不用在抚台秘境的大泽中孤寂百年，等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舒宁笑了，抬起眼睛：“这位尊者，你脚下的骷髅堆被施了秘法，所有尸体的灵脉都与你相连，源源不断的向你输送灵力，你就是这尸山上开出的‘荼蘼之花’。用这等邪术，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难怪朝天宫总是大批量的在各郡招收弟子，每次招收还间隔着极短的时间。被选入的人欢天喜地，以为自己拜入仙门第一宗，以后能修仙问道，立地飞升。谁知却是在获得仙门丹书的那一刻，亲手为自己打开了地狱之门，被朝天宫投入这地底秘宫，成为输送灵力的养料。

　　那位朱公子大概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决定逃跑。只不过这里有进无出，有去无回，即使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找到出口，只能卡在一处狭小洞中，活活饿死。

　　听到这番诘问，满芷愣了一下，垂下眼眸。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发现脚下的尸山，她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果然如这位云霄宗的弟子所说，尸山上的灵力如同一双张开的冥翅，供养着她，托举着王座。

　　难怪这次自封后醒来，灵脉没有丝毫枯竭之相，反而无比充盈，而她的修为也直接突破了化神末期，成为渡劫末期。

　　离登仙只有一步之遥。

　　此等修为，大概只有当年的师父、朝天宫宫主能够比肩。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反而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一个模糊的影子跃上心头。

　　难道是郁垒那小子.......

　　想到这里，她将目光重新投入眼前这个会使用青火的魔物身上：“朝天宫的事，本座自会解决，也会给仙门一个交代。但是眼下，处理魔君血脉才是正事。云霄宗的弟子，你若再执意护着魔物，莫怪本座不顾同道之谊，连你一并‘冰释’了。”

　　“冰释”是满芷的杀招，她本身便是冰灵根，所有术法皆与冰系灵力有关。这番话意思很明显，如果舒宁再不让开，她就要连着舒宁一起杀了。

　　舒宁却丝毫不惧，迎着她的目光：“仙门中人从不以‘本座’自称，用这个称呼的，只有黄泉海。满芷，你满口仙门正道，却没有一天不曾忘记过魔宫吗！”

　　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向满芷，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为惨白。她的双眸凝结成冰，语气中的寒意发自肺腑，似乎连空气都冻结。

　　她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

　　没等舒宁回答，一股力量猛的一拖，直接把她拉至身前。满芷冰冷的手搭在舒宁的肩膀上，微一用力，卡住她的脖子。

　　舒宁被迫和她对视。三百年过去，她的容貌竟无丝毫改变，时光仿佛凝结。只不过当年那头誉满仙门的青丝变为了白发，眼神中也参杂了一丝别的东西。

　　她仔细端详着舒宁：“黄泉海、魔宫……你究竟是谁？”

　　舒宁也不挣扎，选择闭嘴。掐住她脖子的手慢慢收紧，满芷冷冷道：“你不说，我可以看。”

　　话音刚落，她抬起另一只手。掌心逐渐现出一枚拇指大小镜子。镜中光华万千，似乎掩藏着无数世界。

　　“这是宝镜千度。”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千度宝镜缓缓抬升，直到与舒宁的双目齐平。

　　舒宁下意识想闭上双眼，只是那镜子突然迸出霞光异彩，她一时不慎，居然看了进去。一个个世界自眼前展开，穿着嫁衣的舒莘莘回到门内，投掷出去的玉筹重新收回，天枢峰建好的校场渐渐消失......这一路走来经历的所有事，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倒放重现。

　　直到抚台秘境大泽深处的那双竖瞳再次睁开，一股强力突然袭来，瞬间将舒宁的意识拉出镜外。

　　满芷那冰雪般的神色终于裂开一道缝隙，咬着牙道：“黑金鬼蛟......黑金鬼蛟！”她猛地钳住舒宁的脖子，神态近似疯狂：“黑金鬼蛟怎么可能还活着！你到底是谁！叱咗、叱咗是不是也还活着！”

　　舒宁几近窒息，却怎么都无法挣脱，只能用尽全力吐出支离破碎的几个字：“满芷.....这是你....欠它的.....”

　　由于极度缺氧，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苍青色的火焰如天马流星，顺着王座底部卷向满芷双臂，只听“咔”的一声，她的防护冰障裂开数道缝隙。

　　满芷眼神微变，当即扔下几乎窒息的舒宁，拉开距离。

　　舒宁还没回过神，便感到背后的人影翩然而至，双手穿过她的肩膀和双腿，将她抱在怀中。

　　满芷看了他们一会儿，古怪的笑了起来。

　　“黑金鬼蛟既然没死，那么魔君之血还在人世，也就不令人奇怪了。”她语气刻薄，“叱咗，没想到你也会用障眼法来骗我。表面上是一位为魔修众战死的好魔君，背地里却金蝉脱壳，和你的小蛟龙双宿双飞了。”

　　顾濯揽着舒宁，眼神冷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哧咗，她也不是黑金鬼蛟。”

　　“哦？”满芷盯着他，眼神中潜藏的某种东西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洞穿。她似乎想要从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找到什么，从头到脚打量着他。一时间整个秘宫寂静如死，两人脚下是成堆的尸山，一束天光自头顶泻下，打在两人之间。仿佛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界限，隔着仙魔两道恩怨纠缠的百年时间。

　　仿佛确认了什么，她又垂下眼眸，握紧双手：“你确实不是他。”

　　话落，满芷重新抬起眼睛，双眸重新恢复了冰雪之色，她抬起双臂，汹涌的冰系灵力在她两侧环绕，仿佛两头即将出笼的猛虎，要将眼前的敌人吞噬殆尽。

　　顾濯早有准备，他咬破指间，以血为媒，在地上迅速画出结印，又刺破眉间血，在血迹滴入结印的瞬间，忽然传来一阵龙吟，一头黑色蛟龙凭空出现，巨大的鳞片犹如盾牌，将满芷的攻击尽数挡下。

　　满芷脸色变了：“黑金鬼蛟？”

　　回答她的只有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