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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二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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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眨眼已是八月,试胆比赛仿佛已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人道是,八月思情长,因为某个人月两团圆的日子,这个月份变得格外温馨。但是,今年的八月却与往年不一样,原因?或许有人认为是玄月上多了一只诡异的小乌鸦,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乌鸦再另类也只是尘世中一只渺小的乌鸦,地球不会因为她而停止转动,就像不管她怎么美白皮肤还是黑得像墨斗,就像不管她怎么在玄莫面前出没还是没得到他的青睐,就像任何人也料想不到,但雾隐山上那件事确实发生了。
玄月历二百三十七年八月十五之夜,月圆更胜往年,玄月境内大多数地方都沉浸在温馨和睦当中,然而玄月最高的山——雾隐山上却一片愁云惨淡。
没有人知道雾隐山究竟有多高,只知道它终年被云雾萦绕,从山脚开始便布满了各种阵法,若不小心困入其中,恐怕就要在里面度过一生,尽管如此,雾隐山还是大多数江湖中人向往的地方,因为隐音阁就在它的半山腰,而隐音阁在这个江湖中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最博大精深的武学。
雾隐山地势险要,却不是无路可上,山南有一条石梯,弯弯曲曲却直通隐音阁的正门。只是,这一千零八十阶石级,每一阶都积累了多少人的血泪……此刻,玄月国大多数人都在欢欢喜喜地庆着团圆,而有一个人却独自在这石梯中央攀爬着。冷风掀着他的衣摆,孤月照着他脸上黑琉璃面具,今夜的雾隐山格外清寂,空气也变得异常压抑,而他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第一千零八十级,他抬起头,冰冷地凝视着隐音阁正门前的石碑,双眼布满血丝。
独孤忘尘,你的罪孽,就让我来结束吧……
“你来了。”石碑后走出了一个青衣女人,脸上带着碧绿的琉璃面具,“那么,现在就开始我们的盛宴吧。”说完,她自腰间抽出了一柄弯刀,转身向隐音阁走去。
今夜的隐音阁在那个女人的刻意安排下,人数顿减,而且真正能与他们为敌的只有独孤忘一人而已,按照约定,独孤忘由他解决,剩下的人都交给她。血腥开始弥漫,当他走到忘忧殿门前的时候,阁中人已经少了一半,那个女人,就像专为杀戮而生的恶魔,而他,就是这样的恶魔的同伴。恶魔又如何?只要可以报仇,即使要他出卖灵魂,他也毫不犹豫。
忘忧殿,这个可笑的名字,独孤忘尘,你究竟想忘掉什么?罪孽,不是仅仅忘却便可磨灭的……
他甩出他的长鞭,狠狠地将门上的匾额断成两半,破门而入。独孤忘尘,你可记得二十年前沙家那二百一十条惨死在你手上的无辜性命……
风在凄泣,草木在悲歌,隐音阁却陷入了死寂。那一夜,有一柄弯刀夺去了雾隐山上一百八十名弟子的生命,那一夜,有一条长鞭在隐音阁忘忧殿的巨大石壁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还有一把火,湮灭了一切……
隐音阁的惨剧就像一个闷雷,轰地一下在江湖中炸开了,各界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痛心疾首的,有漠不关心的,当然,还有毫不知情的,例如,巫娅。
深宫的生活,还是一如往日般,无聊。然而,我们的乌鸦却一反常态地忙碌了起来。忙什么?当然还是她的美白事业。在她不遗余力的鼓动下,终于连玄雪也加入了她的美白团队,每天托人“关照”着太医院的御医们,让他们送来了一堆堆养颜美容的名贵药材。当然,珍珠的事巫娅绝对是守口如瓶的。
只可惜,东西用了不少,巫娅的皮肤还是掉进墨桶那般黑,倒是玄雪的越加粉嫩粉白了,就连原来一脸不以为然的叶知秋也不得不心服口服,每次看到玄雪耳根都变得通红。同人不同命……巫娅得出了这么一个锥心的结论。
是夜,乌鸦又坐在浴桶里泡着她的牛奶浴,雪白的牛奶配上黑黑的一坨,就像……就像珍珠奶茶里那些人造的“黑珍珠”。她又盯着自己的黑爪,失望地摇摇头。不知道那些江湖名医有没有办法,巫娅想起了黑哥带回来的药丸,她曾想把剩下那颗药丸吞掉的,但被黑哥阻止了,说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用在更紧要的关头。美白就不是要紧的事了么?巫娅甚是不服,却无奈黑哥已将它藏到了她找不着的地方。但是,能做出那种药丸的人医术一定非同凡响吧。第一次,她冒出了想出宫走一趟的念头。
但谁也想不到,几天之后,一个比美白更重大的出宫理由摆在了巫娅的面前。
隐音阁惨剧发生的第七天,巫娅还是和往日一样与玄雪在黑丑居中实施着她的美白大计,在脸上敷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切片,手里还着一个,时不时放进口中咬一口。
“喂,有没有发现这几天特别安静啊?”巫娅问。
“你是说叶知秋?这几天是没见到他。”
奇怪,平时一提到玄雪,那小子不是最积极的吗?怎么突然消失了?
巫娅纳闷,但站在门口的叶知秋更纳闷,难不成都好几天了,她们才发现他没来?看着她们悠然自得的样子,他不禁有些妒忌。为什么他就不能这么清闲地过日子呢?
“你们,还真的躲在这里不见天日啊?”
巫娅与玄雪循声望去,只见叶知秋没好气地站在那里,素衣裹身,头上又梳着着他的道士头,只是额前几缕发丝垂下,颇带风中凌乱的感觉,而且两眼深陷,一脸疲惫。
“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察觉?”巫娅惊讶地问。
“难道是传说中的穿墙而入?”玄雪也问。
我早就进来了,只是你们都没有发觉……叶知秋的嘴角在抽动,不想纠结于这种无谓的话题。“几日没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黑啊。”他径自到桌前坐下斜睨着巫娅讽刺道。
“是啊,你倒是,几日不见,长得越来越艺术了。”巫娅点头赞道,脸上的水果片啪啪地往下掉,看得叶知秋一阵恶心。
“艺术是什么?”玄雪好奇地问。
“艺术是一种特殊的社会意识形态和特殊的精神生产形态……好像深奥了一点,算了,你就想象眼前是一幅画,画的内容是这个人,而画的名字就叫……‘丧尸’……嘿嘿……”巫娅掩嘴奸笑。
玄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事实证明,正常人的嘴是始终是敌不过乌鸦嘴的。
叶知秋继续嘴角抽动:“你就得意吧,你的太子殿下也比我好不上哪去。”
“皇兄他怎么了?”叶知秋话音刚落,玄雪便焦急地问。
“你皇兄没事,是他的师父出事了。雾隐山,你们知道吗?”叶知秋道。
玄雪摇摇头,睁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巫娅也看着他,但同时将手中的苹果放进了口中,咔嚓地咬了一口。
叶知秋又鄙夷地斜睨了她一眼,继续道:“雾隐山隐音阁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年的历史,但却是江湖中最有声望的门派,它的掌门也就是你皇兄的师父独孤忘尘出身于武林世家,武功卓绝,普天之下难逢敌手,但是,几天前的中秋之夜,他却惨死在他人之手,而且,当晚留在雾隐山上的一百八十名弟子也遭到了毒手。”
“不是说普天之下难逢敌手吗?怎么会……”玄雪吃惊地掩住了嘴巴。
“没错,但是凶手也不简单,那一百八十名弟子都是一刀毙命的,独孤老人似乎中了毒,凶手放了一把火,将许多证据消灭了,如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中有一个是使鞭之人。”
“究竟是谁下如此毒手!”玄雪满是悲愤地说。
“不清楚,独孤老人一生正直,亦未得罪过什么人……”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空气也变得压抑,却突然……
“咔嚓,咔嚓……”屋内煞风景地响起了苹果被嚼碎的声音,它抑扬顿挫,清脆利落,硬生生地将两人从哀伤的情绪中拉扯了出来。
“乌鸦!”
“黑五丑!”
两人异口同声,一致地看向某始作俑者。
“看我干嘛?玄莫的师父又不是我杀的?”巫娅满嘴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平日见你一提到太子殿下就两眼放精光,今天居然这么冷淡。”叶知秋有些讶异。
“是玄莫的师父出事,又不是玄莫。”巫娅咬着苹果继续道。
“我有没有看错,乌鸦,你原来是冷血的。”玄雪恍然大悟般,悲戚戚地看着巫娅。
“乌鸦是恒温动物……再说,要是玄莫的师父还活着,我或许还会去巴结一下,可惜他死了呐……”巫娅摊摊手,又耸耸肩,算是表示惋惜。
“我有没有看错,乌鸦,你原来这么势利……”玄雪似乎大失所望地瞪着她。
“这不叫势利,叫现实……反正你们再纠结他也不会复活了呀。”
“看不出你原来这么没良心。”玄雪噘起嘴抱怨地说了一句,气呼呼地离开了黑丑居。叶知秋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巫娅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我做错什么了嘛?难得好心牺牲形象安慰你们……”看着两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巫娅闷闷地嘟囔了一句,拿起一个新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形象可言……躲在房梁上的黑哥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却见叶知秋去而复返。
“有一件事,你一定感兴趣。”
“什么?”
“江凝失踪了。”他淡淡地说完,然后带着期望等待着巫娅的反应。
而此刻,巫娅的苹果刚好放在嘴边,听到叶知秋的话愣了三秒,然也只是三秒便张嘴咔嚓地一声咬了下去。
没有惊讶,没有幸灾乐祸,没有任何他期待的反应,只是安静地嚼着苹果。莫非刺激过度,所以忘了要做什么反应?叶知秋猜测着,却听“呃……”地一道长长的饱嗝声,巫娅终于嚼完了苹果,满足地拉起衣袖抹了抹嘴巴,这才道:“她失踪关我鬼事,又不是玄莫失踪……”
叶知秋突然感到些挫败,眼前这个女人实在太高深莫测了。“你似乎还不明白……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意味着什么。师父被杀,师姐失踪,师门遭灭,你觉得太子殿下会如何做?他已经准备妥当,不日便出宫清查此事,估计半年之内是不会回来的。”
“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不就是半年?”巫娅眨眨眼,依旧无动于衷。
“就当我多管闲事了。”叶知秋的眸子暗了暗,转身离去,他本来不必告诉她这些,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说了,难道是最近跟她接触多了,中了她的什么妖法不成?
叶知秋走后,巫娅却托着腮沉思了起来。半年啊……
半年,她可以继续窝在这黑丑居实施她的美白大计,而代价是,半年都没有见到玄莫的机会,但,要是她也跟着出宫的话,说不定还能遇上他,若是幸运,兴许还能遇上个名医把这一身黑去掉,这其中的利弊……
巫娅觉得自己不用再多想,仰起头对着某根房梁大喊:“黑哥——”
却听砰地一声,只见黑哥吃痛地从地上爬起,哀怨地看着巫娅,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他被她的女高音吓得从房梁上摔下来了。
“我、要、出、宫!”黑哥尚未站定,便见巫娅的黑脸凑在自己面前,神情肃然,一字一顿地说。
“出就出呗。”黑哥拍拍身上的灰尘,满不在乎地说。
出宫,对皇宫里的女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对巫娅来说,却是小菜一碟,或许只要黑哥勾勾小指头,她便可大功告成,然后带着黑哥在江湖中继续横行。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太完美。
“你不能陪我一起出宫!”巫娅的大嗓门在黑丑居响起,震耳欲聋,她惊讶地瞪着黑哥,一脸不敢置信。少了这只鸽子,那她的生活质量岂不是直线下降?以后肚子饿的时候,谁给她去觅食?走路累的时候,谁给她当代步工具?她要恶作剧的时候,谁给她当帮凶?谁最最重要的是,她不爽的时候,谁来让她欺负……
“黑哥,有没有商量?”
黑哥竖起他的食指,老气横秋地晃了晃:“你以为神仙这么闲?把你送出宫后,我便要回天庭办点事。”
“那我在宫外遇到危险怎么办?”在宫里她还可以依靠一下玄雪,要是出了宫……
“放心,这我已经想好了。”
“什么?”巫娅奇怪地看着黑哥从怀里掏出一件黑色的衣物,他那掏东西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多拉A梦与它的百宝袋。
“斗篷啊,没眼看啊!”某只鸽子不耐烦地说。
“找死!”叩地一声,一个久违的爆栗。
“呜呜……死乌鸦……”
“斗篷?我不是有一件了么。”巫娅嘟囔着一把将那斗篷抢过,然而接触到它的一刻却愣住了。她低头细细打量着它,眼中的欣赏越来越浓,甚至有些爱不释手。极品啊!那高贵的色泽,那柔软的质感,还有,熟悉的味道……咦?熟悉?奇怪,为什么她一把它拿到自己手里就会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呢?
“喂,我要出宫,干嘛塞件斗篷给我?”尽管心里喜欢得要紧,巫娅还是装作不满。
黑哥擦干眼泪,又神气了起来:“哼!笨女人,不识宝!这是鸦羽,仙家宝物,知道吗?仙家宝物!有灵力的。穿上它可以一个形成天然防护罩,普通人那些刀剑绝对伤不了你,而且可以让你以自己灵魂的本貌示人。看我对你多好。”说完,它不满地捂着自己被巫娅敲疼了的脑袋。
“是不错,只是这鸦羽……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对不对。”不然为何偏偏叫鸦羽?
黑哥扁扁嘴,就知道这只乌鸦不好骗。没错,这斗篷的确是乌鸦的,因为是主人送的礼物,她整天穿着,久而久之就吸收她的部分灵力。
“可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做以灵魂的本貌示人啊?”
“你自己穿上看看不就清楚了。”
巫娅疑惑地点点头,披上斗篷,跑到镜子前,只觉一丝丝细流滑入她体内,而身上的黑色则从四肢开始一点点地褪去,肌肤变得白皙而细腻。她的灵魂本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镜子里照出了一张脸,不是黑五丑的,却是她在二十一世纪清清秀秀的那张。有点失望,却又觉得这是最理所当然不过,巫娅情不自禁地咧开了笑容。
鸦羽,穿上之后刀枪不入,还可以不用那副黑模样见人,真不愧是仙家之物。“玖阑前辈,玄莫王子,就让我一辈子活在这黑斗篷之下,用这高贵的颜色包裹我的灵魂吧……”巫娅又抬起头对着屋顶感叹,惊奇地发现,连声音也变了。
白痴!黑哥在心里狠狠地将她唾弃了一翻。
“记住,这鸦羽虽然能够挡住刀剑的攻击,可对火跟水是无效的。
巫娅点点头,虽然有点遗憾黑哥不能随她一起闯荡江湖,但是能得到这么一件宝物她也心满意足了,至少,不用再费心思去想如何去美白。
“臭鸽子,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早点拿出来。”她抱怨着,可脸上却满是笑容。
黑哥撇撇嘴,心道,要是早拿出了它也早就不用混了。“还有这药丸,拿好了,不到人命关天的时刻不许用,清楚了没有。”
“是,是……”
玄月历二百三十七年九月初一,太子殿下玄莫微服出宫,视察民情,同年九月初三,太子妃黑五丑在其处所神秘失踪,长公主玄雪久寻不得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