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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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池悯呢。”穆萧沉声问道。
“刚才在卫生间吐了好长时间，现在正坐在沙发上休息。”羿炀皱眉答道。
“没事，只是应激反应，帮他稳定情绪，多喝些水，休息休息就好了。”穆萧道。
“嗯好。”羿炀朝穆萧点点头，转身准备去看池悯叔叔。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有别的事情再给我打电话。”穆萧塞给羿炀一个电话号码。
“好，谢谢萧哥啦。”
羿炀送穆萧出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池悯似乎在客厅接了个电话。
“叔叔，还难受吗？”羿炀跑去卫生间灌了个热水袋递给池悯，但池悯没有接。
“池洪飞出车祸了。”池悯声音很轻。
“车祸？”羿炀愣了愣，“怎么突然……”
“刚才警察打电话来的，追捕过程中，他自驾逃跑出了车祸，听说还挺严重的。”池悯低着头，眼睛一眨也没眨。
“叔叔，你别担心，肯定会没事的……”羿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凑到池悯面前捧起他的脸。
刚才池悯已经吐了将近二十分钟了，不能再吐了，再吐身体一定会吃不消的，羿炀拿过一旁的毛巾给池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池悯的脸色惨白，嘴唇也失了血色，和上次呕吐一样。
羿炀伸手猛搓两下他的脸，这样的池悯让他有些害怕，单薄的像马上就要被风吹跑一般，憔悴得让人心疼。
“没事，”池悯情绪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淡淡道，“陪我去趟医院吧。”
两人没再叫穆萧，只是随意打了辆出租车，到医院的时候，池洪飞还在抢救中。
不多时，急救室的灯光一暗，周围就有警察走了过去。
“医生同志，情况怎么样？”
“患者还昏迷不醒，你们谁是患者家属？”
“我，我是。”池悯和羿炀刚到，还气喘吁吁着。
“患者高位截瘫，危险期还未脱离，所以还处在重度昏迷状态，但是我们只能做这么多了。”医生说，“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心脏可能会毫无征兆的停止跳动，或许他也可以醒过来，只是能动的几率渺茫了，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谢谢医生。”池悯道，“那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的，但是尽量不要触碰患者。”
“好的。”
洁白的地板，洁白的墙面，再一次来到医院，羿炀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么强烈的不适感，这是他来到这个城市后第三次进医院，第一次是自己的腿受了伤，第二次是陪池悯叔叔一起来看程培凝。
医院中还是满眼的白色，空气中依旧是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这次白色病床的床头小柜子上没有摆放花瓶，空荡荡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羿炀没有见过他，但仔细观察他的眉眼模样，依稀看出他与池悯有相似之处，男人带着吸氧器，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衬得脸色有些发青，看上去毫无生气。
羿炀跟着池悯在床边坐下，他悄悄观察着池悯的情绪，因为池悯从刚才听到池洪飞出车祸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表现得很平静，连说话都依旧是先前那样温温柔柔、有条有理、不急不慢，这个状态让羿炀完全猜不透他现在的真实心理。不知道池悯对他这个父亲，究竟是持有一个怎样的态度。
毕竟是亲生父亲，池悯忍了七年，想要告发他的前期都一直在犹豫，羿炀选择支持他、鼓励他，否则，羿炀认为这很可能会成为搁在池悯心中无法抹去的坎，跟着他一辈子，到死都无法释怀。池悯应该是很在乎这个的，羿炀想着，虽然这些也仅仅只是羿炀的猜测。
自刚才两人落座后，空气就静悄悄的，单人病房中没有人说话，只有一旁的电子设备连接着池洪飞左手手腕上的脉搏，发出嘀嘀嘀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声音微小，却听得格外清晰，一时间羿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开始跟着嘀嘀嘀的节奏跳动了。
羿炀掏出手机，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是冉澄萤姐他们打来的，他手指滑动两下给想他们回个消息，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粗略的说了一下，然后交代道自己可能要在这里陪着池悯，让冉澄接下来去谷秋的出租屋里住，还让他们不要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羿炀点击发送。
一旁的池悯还在呆楞着，脖子的角度一直没有变，羿炀担心他的脖子会酸痛，便出手帮池悯调整了一个对脖子较有好处的姿势。
手机上的时间是快中午十二点了，羿炀轻轻出声道：“叔叔。”
见池悯微微侧头，羿炀继续说：“快中午了，想吃些什么东西吗？”
池悯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不吃东西怎么行？”羿炀轻轻皱眉，但他也不知道究竟要买些什么吃食，刚刚池悯吐了那么久，如果在吃的不舒服的话……
羿炀想了想，道：“叔叔，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尽量不要走开啊。”
池悯点点头。
羿炀走出单人病房去找医生，就是想问一下在应激反应下要怎么正确的应对，以及应激反应过后要怎样调整。
“应激反应啊，就是合理的管理情绪就好了，如果配合药物的话，是药三分毒嘛，我认为还是不吃为好，”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笑呵呵的说，白大褂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的大，“你就多和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让他的情绪想好的地方发展就好了，如果能忘记那些令他起应激反应的情绪就更好了。”
“啊，谢谢。”羿炀道。
“你刚才说他总是呕吐是吗？”
“是的。”
“如果是女孩的话，可能是怀上了，孕妇在某种情况下也会情绪暴躁无常的。”年轻医生笑道，“或许根本不是你想的应激反应，是你女朋友有喜了吧。”
“不不不，是，是男生！”羿炀突然脸红，他压着嗓子加重了语气。
“哦，那他经常吐得话……他肠胃怎么样？有胃病什么的吗？”
“没有的。”羿炀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是应激反应了，你先引导他的情绪，然后也别让他吃一些油大、口味重的东西，别喝酒和饮料，今天中午就去买份小米粥吧，他这个样子可能还会吃不下饭呢。”
“好的，谢谢医生了。”羿炀告别了医生后，就下楼去找小米粥。
突然想起上次他肚子疼，池悯叔叔好像就是给他熬的小米粥。
医院中如果吃的东西味道太大估计对伤患也有些影响，所以羿炀决定买两碗小米粥，和池悯一起喝小米粥。
“叔叔，吃点粥吧。”羿炀捧着热乎乎的小米粥递到池悯眼前。
池悯低头看了看，然后伸手接过，他拿起勺子，舀一勺放进嘴里。
羿炀在一旁看他吃下去后，就觉得很开心，起码吃点东西还不至于把身体搞得太垮。
但羿炀果真是高兴的太早，池悯吃了一口之后就不吃了，他把碗塞回到羿炀手上，冲羿炀摇了摇头。
羿炀皱起了眉，可是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哄，池悯就是不吃了。
最后，那两碗小米粥都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羿炀和池悯都没有吃。
整整一个下午，羿炀都在小声的和池悯说话，但池悯一直没有开口，仅仅是轻轻的点头，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心里去，自然转移注意力这件事羿炀没能成功。
他从医生那里借来暖壶和一次性杯子，给池悯和自己倒了热水，待晾温之后，将他递给池悯喝。
可池悯完全对水也没有兴趣，只是嘴唇稍稍碰那么一下就离开了，他摇了摇头。
这下可真是把羿炀给急坏了，这如果不吃不喝的话，这，这可怎么办啊？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夜幕降临，空气四周多了丝水汽，随着室外温度的变化，池悯缩了缩脖子说空调温度太低，羿炀连忙起身把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些。
这里是医院的二楼，窗外是深沉的蓝色，几抹黑色的树影在窗前晃动着，玻璃隔音效果不强，从外向内传来强风吹动树干的嘎吱声，紧接着一场大雨悄然而至。
晚间十点整，窗外的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树木的影子被雨水打歪，蔫哒哒的垂在窗户外侧，风呼呼的袭来，枝丫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池悯依旧呆坐在一旁，眼神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叔叔，该睡觉了。”羿炀轻声提醒道。
看池悯没什么反应，羿炀心里有些害怕，他伸手将池悯的脸轻轻转向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说道：“叔叔，十点了，该睡觉了。”
“他还会醒过来吗？”池悯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嘶哑到就快发不出声音了。
羿炀愣了愣，他看着池悯的眼睛没有答话。
这个问题，该怎样回答呢。
许久，似乎是没能听到羿炀的回答，池悯用了些力气，挣脱他的手，将脖子扭了回去。
羿炀手还僵在原位，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心中压抑异常，像一只手在玩捏他的心脏，猛吸几口气才回过了神。
他是个笨蛋。
池悯叔叔在伤心，伤心了一整天他都没找到合适的方法去安慰，倒像是在一旁烦人。每次自己情绪不佳的时候，池悯叔叔都能很快的了解他心中所想，然后提供正确有效的帮助。
可当池悯叔叔情绪不好的时候，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什么忙都帮不上；池悯叔叔一天没有吃东西，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他也不知道要怎样去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陪着一同呆坐了一下午。
眼看着池悯的脸色越来越白，羿炀心里也是越来越急。
羿炀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时，一旁的池悯突然站起身朝门外跑去。
怎么了？羿炀吓了一跳，他想也没想也跟着追了出去，路上羿炀顺便叫了一个护士，让她帮忙照看一下池洪飞，接着便追着池悯进了厕所。
“……咳咳……”池悯趴在洗手池上又开始吐，边吐边咳嗽，羿炀在他身边什么法子也没有，只能着急的轻拍池悯的背。
过去将近五分钟，池悯伸手洗了把脸。
整张脸惨白的吓人，唯有眼睛被来自呕吐带来的刺激激得通红，快要发肿了。
羿炀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有股子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他伸手直接把池悯拖拽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将池悯还湿着的脸擦干，然后弯下身子将他拦腰抱起，直接走出厕所门口。
“……干什么？”池悯嗓子一天没有被水润过，已经嘶哑的发不出声，他睁着通红的眼睛，用气音询问道。
“带你去看医生。”羿炀声音闷闷的，头一次带了些不容拒绝的语气。
“不用……”池悯轻轻挣扎起来，“我没事，直接回去吧。”
“不行，你别动。”羿炀眉头挤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有点生气。
“……他，他要是醒了，我……”池悯丝毫没有察觉到羿炀的生气，继续道。
“我找人看着他了，你现在跟我去看医生。”羿炀道。
“别，”
“池悯！”
羿炀喊出了声，两人都愣住了。
这是第一次，羿炀喊池悯的名字，还带着强硬的语气，四周空气稍稍停顿了那么几秒。
“小孩儿？”池悯出了声。
羿炀鼻子酸酸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着窝在他臂弯的池悯，他特别想哭，一时间，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他究竟会做出什么动作。
脚步缓缓停了下来，羿炀低下了头，慢慢靠近池悯。
两双唇瓣相碰，羿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池悯没有温度的嘴唇，然后舔进他的齿缝触碰他微凉的舌头。
好凉，羿炀心道。
池悯愣了许久，感受着从嘴中轻轻传递而来的温暖，直到温暖离去。
羿炀这次没有害羞，离开池悯之后，眼睛认真的看着他道：“叔叔，这次听我的好不好？”
池悯微微睁大眼睛，看见羿炀眼睛中倒影着的自己，嘴唇还微微张着，唇瓣因刚才温暖的传递也染上了一层粉红。
风儿轻柔的从窗外吹进来，轻抚过池悯的脸颊，好似直接铺平了他心中的不安，压着心脏的大石头被悄悄挪动一小块，得以喘息，黑暗中，他的脸也微微透出了粉红，耳朵尖也没能幸免。
“咳咳，那个，行吧。”池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干咳两声掩饰着尴尬，伸手轻轻推了下羿炀的胸膛，想着自己下来走。
“好，谢谢叔叔！”羿炀的脸直接挂上了笑，他开心地搂紧了怀里的人，身边似乎自行飘散着快乐的小花瓣。
脚步轻快起来。
“我自己走吧。”池悯将脸藏起来，声音闷闷道。
“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