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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七 ...

  •   施君被这问题问得一笑,“哪有,我怎么会被折耳根弄哭,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谢情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两人并肩慢悠悠走着,施君微微摆动两人相牵的手,“不,我现在已经好了不少。”

      她们之间又重归静默,好一会儿,谢情才幽幽开口,“有时候我也会想起一些人。”

      “你想听吗?或许听了你会好一些。”谢情突然停下征求施君的意见。

      上一世认识谢情时,她已经成熟稳重,只字不提自己的过去,这一世能听到那些从未启封的往事,施君求之不得。

      “你说。”

      “以前村里嫁进来一个叫杜厄女人,大家都说她在城镇里搞坏了名声,才远嫁乡村避风头。她长得很漂亮,打扮得也新潮。听说她家里很富裕,但只背着一把吉他就嫁了过来。

      村里人不看好杜厄和她男人的感情,杜厄从来不做农活,她也不大会照顾家里,天近黄昏时候她就披着纱巾抱着琴坐在田埂上唱歌。

      村里的女人艳羡她非同一般的风格,但又竭尽其能地诋毁她。因为杜厄的歌不只她自己的男人能听见,其他男人都不愿在家里吃饭,争先恐后端着碗坐在田埂边上偷看她。杜厄的处境一瞬很艰难,丈夫就带她远走了。

      后来听说他们在外打工度日,又有了自己的厂子,日子过得很宽绰。再后来杜厄夫妇又回乡了,杜厄依旧美得脱俗,但丈夫丢了一双手臂,两人之间多站了一个小女孩,说是两人的女儿。

      丈夫回乡不多日就去世了,杜厄仍旧唱歌,她消瘦很多,也开始做农活,但大伙都为丈夫鸣不平,因为他死后一年,杜厄显孕了。不太可能是遗腹子,更可能是个野种。

      她之后的日子很困苦,好像吉他也不弹了,有一年凝冻,每家都断水断电,听说杜厄去当了贼,偷了……”

      谢情突然停顿让施君有一瞬懵怔。施君还在等她继续,谢情指着前面一栋小平楼,“前面就是招待所。”

      施君待在原地没动,她知道等她再回来,这个故事就不会再有下文,她完全不明白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是什么意思,又和谢情有什么关系。

      “快去吧,我在楼下等你。”谢情催促道。

      施君看着谢情的眼睛,斟酌着问:“小情,你为什么愿意给我说?”

      “因为你是一个陌生人。有时人们没法向至亲说出心里话。”

      “杜厄……她是你母亲吗?”

      谢情微微瞪大了眼睛,接着又矢口否认,“不是,我只是说个故事。”

      “那你为什么会想起她?”

      “因为她曾经对我很好。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她教我弹吉他,虽然只是学了do到si的指法……我只是…很惋惜。”

      施君半信半疑,但还是转身上楼去。

      五分钟以后,她又灰溜溜下来。

      “我妹妹真是驴脾气,听见我敲门喊她,她就在内间搬来椅子抵住门。我在门外都能听见她拖椅子的摩擦声。”

      吃了闭门羹,施君的确情绪低落,谢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引着她的目光看向五十米外的小卖部,“这一趟不会枉来,你还缺什么,前面也可以买新的。”

      施君第一次逛城乡结合部的小卖部,可谓是要什么没什么,倒是考古的一流去处。

      她在这里找到了二十年前上学前吃过的西瓜糖,球状条纹花色的糖果、五颜六色的装在一个红盖儿大塑料瓶里,价格几乎没什么变化,五毛钱一颗。

      谢情见她看得眼睛直直的,就问她要不要吃,施君点头说想吃绿色的,玻璃柜台的老阿姨就耐着性子,从罐子底把糖摇出来,抖在施君手里。

      一向爱干净的人,这下也不管脏不脏,仰头就把糖塞进嘴里。

      “你多大年纪了?怎么吃起糖像我弟弟一样。”

      糖在施君嘴里滚来滚去,她牙痒痒地把糖咬出一堆牙印,“我实岁24了。”

      谢情有些活泼,“哈?那可以工作好多年了吧?那你猜猜我多少岁?”

      施君把手揣在口袋里,一脸肯定,“你今年十七。”

      “你怎么猜得出来?”谢情满脸惊讶。

      “厉害呗……”

      其实谢情长得并不像一个高二学生,如今的她体格比同龄人矮小很多,发梢在灯光下发黄,和十年后的谢情简直判若两人。

      小卖部巴掌大的地方,施君走走逛逛,看什么都新奇,一本复写纸也翻开看看。

      谢情帮她选好了牙刷。又叫她去选一块自己喜欢的毛巾。谢情说,她是主人家,这些东西应该早为客人准备,所以由她结账。

      施君没反驳,但最后她也不会让谢情破费。她还没忘,中午谢情一单生意从山脚背到山顶才挣三十块钱。

      但她看到货架上的香皂,心里就有了个想法。
      架上有上海制皂厂的两种香皂,她粗略比对一番,确定了谢情和奶奶用的上海硫磺皂,2元一块,弟弟用的蜂花檀香皂,6元一块。

      谢情明显疼爱弟弟,用的香皂都要贵四元。施君就突然想知道,要是谢情给她买皂,会买硫磺皂还是檀香皂。

      但再一想施君又觉得这个问题无聊至极。这辈子谢情刚认识她,买块香皂
      又能试出什么?但爱情让人患得患失,施君还是厚着脸皮叫谢情帮她选香皂。

      谢情想也没想拿了檀香皂,那一秒,施君心里所有的小精灵都在雀跃欢呼。手里拿着那块蜂花檀香皂,比拿着金条还开心。

      深嗅皂体包装边缝渗出的气味,略微廉价的浓烈香精味,让施君都觉得这是至尊的调香。

      施君没玩太久,她看得出谢情很疲惫。从早到晚一直忙活,铁打的机器人都该充电喝油了。

      离开前,谢情又买了颗西瓜糖,她说这是明天弟弟早起的奖励。

      施君低头看着谢情从口袋里掏钱,没有钱包,就是一张黄褐色的草纸把钱裹住,外面再捆一根橡皮绳。
      这一把钱看着厚,翻开来尽是小钱,面额最大的只是5元。

      施君觉得自己返程前有必要资助一下谢情,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回去的路两人没再说话,这让施君觉得路途尤其的长。

      终于看见自己的帐篷,她匆匆忙忙地跑去水池洗脸刷牙,就赶紧爬进去睡觉。

      躺在半软的充气垫上,听见外面还有走动的声响,她就知道谢情没睡。探头出去看,发现谢情穿着橡胶鞋还在检查鸡笼鸭架。

      前前后后又忙了一阵,困得施君眼睛都睁不开了,外面才逐渐平静。

      到后半夜,施君睡得不太安稳,一来是冷,她一直蜷缩着身子;二来是吵,也不知道是什么在吵,声响动静大得像水坝泄洪,又像鼓槌噼里啪啦砸在鼓面上。

      同时还有些凉幽幽的东西滴在施君脸上,施君半梦半醒间拿扇凉的扇子一挡,又翻身继续睡。

      直到有人在帐篷外焦急地喊她,施君才鲤鱼打挺地弹起来,她听得出这是谢情的声音。

      四下一看,自己帐篷已经被雨濡湿了,一滴雨水正巧滴在她眼睛里。

      “快出来吧。”谢情在外面撑了伞,施君迷了眼睛,天又黑,她就又冲又撞地跑到谢情身边去。

      伞说大不大,两人打也小了一些,谢情怕客人淋湿,不仅伞往施君那边倾,胳膊也把施君搂得紧紧的。

      “我下午看了天色,可晚上忘记提醒你了,害你在外面淋雨。”

      谢情满脸歉意,施君对此倒是无所谓,她可没有自己妹妹那么金贵,好在施玺住了招待所,不然现在恐怕又是一通闹。

      谢情把人领进屋里去,还是她下午睡过的房间,被子乱糟糟地掀开,恐怕是谢情听到雨声就急忙忙跑出来了。

      谢情重新整了整被子,把床单抹平,“现在还早,你先将就在我这儿睡吧。”

      施君乖巧点点头,只不过这铺床太窄,两个人没法睡。

      她看出施君的担忧,“别担心,你睡吧。我正该起床干活了。”

      施君惊愕地抬头看外边黑洞洞的天色,神色仿佛要生吃个人,“现在?天还没亮!”

      对方已经在房间角落熟稔地套上橡胶鞋,“一会儿就亮了。我先去打猪草。”

      施君坐在床上,上面还有残存些温热,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占了她的床,才把谢情赶起来做事。

      她做客人的,哪能这么不通情理!

      “小情!我也去,我帮你!”

      说完施君心里又没了底,生怕自己给谢情添乱子,正担心被拒绝,可谢情见施君没有睡意,估摸了时间又扫了眼灯泡,就点点头把施君带在身边。

      这结果让施君乐了,走路出门都有意无意地蹦哒一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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