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和游鸟》邪兔Rabbit

1、初

　　昏暗的地下室内，小小少年跪坐在一张小木桌前，白皙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果忽略桌子上沾满血迹的美工刀，没有人会质疑他的美好。
　　男孩拿起美工刀，举起过分纤细的手臂，无视上面纵横的伤口。冰冷的金属，黏腻的血液，血肉的艳红使整个地下室异常血腥。
　　忽然，门口传来声音。“小空，小空，开门啊，是妈妈，妈妈回来了……”女人的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尾音颤抖到破碎。小少年猛然一颤，美工刀掉落地面，惊散寂静。“妈妈……”小少年慌张地起身，胡乱地把袖子扯下来，慢慢地走过去，低着头，握住门把手……
　　杨灵犀看着眼前的木门吱呀的打开，又是熟悉到令她崩溃的血腥气，泪水从眼眶直直地掉落，将地上的灰尘晕染开。
　　小少年低头站在门前，屋内昏暗到令人恐惧，屋外一缕月光站在门前。浑身斑驳的血迹，漏出的皮肤上青紫的痕迹，无情嘲笑着母子二人的遭遇。
　　她一把将儿子抱进怀内，泪水顺着下巴掉落，打在少年沾满灰尘和血迹的灰色毛衣上。她把儿子小心翼翼的抱起来，生怕弄疼他，哪怕他，根本不知道疼痛的感觉。
　　…………
　　杨灵犀把一言不发的儿子抱进他的卧室，脱下他狼狈的毛衣，把毛巾沾满温水，轻柔的擦去儿子身上的血迹。找来纱布，熟练地处理儿子身上，一条条惊心的痕迹。
　　小小的吴往空抬起右手，轻轻摸向她的脸，粗糙发黄，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细腻。低低地说：“妈妈，我不疼……”
　　不疼这两个字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鲜血淋漓。她握住儿子的小手，点头，泪水嗒的落在地上。
　　吴往空有先天性无痛症，普通人对这个病症其实不会有太大的恐惧，甚至觉得这个病很好玩儿，没有痛，多好啊。可惜……没有疼痛等于丧失了对危险的感知，等于失去了对生活大部分的探索。例如，你拍一下桌子会痛，摔倒会痛，用力按一下某样东西会痛，只不过是疼痛的程度不同罢了。再举一个例子，吃饭的时候，不经意间会咬到舌头，普通人会立马反射性收回舌头，张开牙关，因为他感受到了疼痛。而无痛症患者可能会继续要自己的舌头，因为丧失了对痛觉的感知，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都不会奇怪。
　　吴往空对无痛症厌恶到极点，他用自残的方式，看着血液流下，寻找令他期待的疼痛，寻找那种活着的真实感。
　　母亲杨灵犀是一个出走的大小姐……没错，就是一个俗套的故事，出走的大小姐爱上一个落魄书上，书生在她的帮助下飞黄腾达，然后抛弃了她。只是事实没有如此令人啼笑皆非，也没有让人羡慕。
　　当年杨老爷子病重，其他野心勃勃的人对于这唯一继承人自然是十分不待见，想尽法子把温柔的大小姐赶出杨家，遇到了吴往空的父亲，吴文毅，一见钟情，情深义重。只是现在，爱已经变质，变态的爱，往往会用看似正常的开端。他不允许杨灵犀出去工作，哪怕他一点本事没有，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员工，他从来不会打杨灵犀，因为他的变态的爱。可是却从来不会对亲生儿子留情，稍不顺心便是拳打脚踢，甚至因为他的无痛症而变本加厉。一个变态，施虐的变态，每天看着他，以夫妻的身份共处一室，都令她作呕。
　　杨灵犀直视着儿子清澈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一定会，一定……”吴往空看着有些神经质的母亲，下意识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小空的病一定会好的，相信妈妈，一定会好的……”
　　报复的代价永远惨痛，身上的伤痕永远不会痊愈，他目睹了母亲对父亲报复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