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火》淏淼

18、第 18 章

　　顾安柏微惊了一瞬，戏谑的眼神低睨她，“你要对我做什么？”

　　陆征朝人群中央看过去，虞诗韵嘴角浮着小梨涡，用小拳头朝顾安柏肩上捶了一下，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顾安柏一身黑色定制西装，英挺不羁。
　　小时候的他还是爱笑温柔的男孩，大约上了高中后，他不爱笑了，总冷着脸。

　　那张冷白的脸精致显眼，线条优美的瑞凤眼，漫不经心掠过场内的人，落在虞诗韵脸上，轻飘飘带着几分促狭。
　　好像全世界人都是无聊的木偶，只有她有点意思。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虞诗韵笑了下，小梨涡有点刺眼。

　　她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以往这种场合，她跟在常玉玲身边，走的是清纯仙女风。
　　这次不同，她把微卷的长发拢到一侧，露出修长的肩颈和一侧的锁骨。

　　莹白发光的肌肤，艳美的妆容，一嗔一笑，足以勾人慑魄。
　　陆征有一瞬失神。

　　她乖乖地冲他点点头。

　　顾安柏：“一会儿你可别骂我耍流氓！”
　　虞诗韵：“尽量，流氓一点，要死紧死紧地抱着我，你就想你没了我，你就不活了那种！”

　　顾安柏嗤笑，眼神流转间，揽住她腰渐渐远离人群。牵着她走得很快，打开玻璃门，到了露天广场。

　　众人目送他们，八卦地私语起来。

　　费绮丽红着眼跟了出去。

　　陆征推门出来，站定，身侧栏杆上的灯一路蔓延。

　　顺着这一串灯，不远处虞诗韵背对栏杆。

　　虞诗韵余光中，费绮丽跟了过来。
　　她仰着头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把初吻给了他也不亏。
　　轻轻靠在栏杆上，动作不是一贯的端庄，有点痞坏。
　　浑身散着美艳不羁的魅力。

　　伸手扯住顾安柏的领带，一拉。
　　顾安柏不妨被她扯到跟前，不得不倾身低头，伸手扶着栏杆将她半圈住。

　　没有任何前情。
　　她触到顾安柏的唇，温热湿润。
　　对方从震惊中惊醒，揽住她的腰，手掌扣住她后颈用力圈外怀里，不断加深这个吻。

　　虞诗韵穿了一件藕荷色的抹胸长裙，长发遮住皎洁的背。
　　她整个人被顾安柏拥在怀里，紧得严丝合缝。

　　他抱得那样紧，像觊觎已久的东西终于到手，死都不会松手。
　　吻得很用力。

　　*

　　虞诗韵实在受不了，推了下顾安柏，顾安柏松开她匆匆吸了口气。

　　虞诗韵嘴疼，捂着嘴，想象刚才的画面，一点都不唯美。
　　不知道有没有气到费绮丽，她侧头看了看，露天广场空空如也，费绮丽不见了。

　　目光落在玻璃门处，
　　方才她感觉那儿也站了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随后收回目光，瞪着顾安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咬我！”

　　顾安柏笑，“我就在咬你啊！”
　　是你不走心而已。

　　她披着顾安柏的外套回到宴会厅，众人陪着常佩瑜吹了蜡烛，一派其乐融融。

　　往常，陆征总站在常佩瑜身边，常佩瑜很有意思，多年来还把陆征当小孩，第一块蛋糕肯定要给他最疼爱器重的外孙。

　　陆征居然不在，常佩瑜身边站着的是常玉玲和陆志栋。
　　她穿着常玉玲送的裙子跟顾安柏太亲密，似乎不大好。
　　趁着别人没注意她也溜了，顾安柏跟着她出来，她回头，“你不用跟常爷爷打声招呼再走？我们来的时候好像就没打。”

　　“你要跟我一起我就去。”
　　“那算了。”
　　她来是气费绮丽，跟他一起见常阿姨，多尴尬。

　　*
　　那晚离开时没见过费绮丽，不过背地里不会好到哪里。
　　这种事回头想想虽然有点幼稚，但的确痛快。

　　她明白，眼看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是怎样锥心的滋味。
　　希望十万吨眼泪能让费绮丽长记性。
　　别再惹她。

　　过了两天，墨影传媒突然官宣承认错误并像虞诗韵道歉。
　　阮琴琴随后也发了道歉微博。

　　虞诗韵盯着看了道歉微博，有点不敢相信。
　　这，根本不像费绮丽会干的事。
　　小时候，她明里暗里弄坏过多少她送给陆征的模型，向来趾高气扬，全世界错她都不会错，从不道歉，她又不想让陆家人为难，每次都不跟她计较。

　　冯姝妍和刘静倒是开心到飞起，冯姝妍扬言过几天回北市庆功。
　　沈律师除了恭喜她，似乎还有点遗憾，他说这场官司准备的很充足，没想到还没开庭对方就认罪了。
　　没意思。

　　虞诗韵只笑，看来他有必胜的把握。
　　无论如何，这是她最希望得到的结果。
　　曹岩专门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不久墨影传媒一定会找她谈版权问题，不出所料会出高价，毕竟他们的电影已经杀青，说不定后期都做好了，只等着上映赚钱。

　　这部电影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拍完，而且结尾明显跟前面的剧情逻辑不通，拍成什么样子也未可知。
　　她不会轻易原谅他们。

　　*

　　ＴＷ－１号的设计终于赶上计划进度，孙策作为总设开会总结了一下进来的工作和问题。

　　散会时他叫住陆征。
　　陆征愣了一下，没有顺着人流出去，回身走了两步。

　　孙策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番。
　　“最近，是不是太忙了？进度也赶上来了，不然你休息一下，缓缓，在年轻也不能这么熬！”

　　他们本就周末休的少，上次他早走给外公过生日，回来就没日没夜地工作。
　　陆征轻摇头，“不用。”

　　“你照镜子看看，眼下发青，这两天我看你喝了几次胃药，工作也不是你这样赶的。给长辈过个生日怎么了？像故意偷懒一样，咱航天所是那种没人情味的地方吗？”

　　他想起那晚的生日宴，莫名心头一梗。
　　连续两天没怎么睡，躺在床上，脑海中就浮现两人纠缠的画面。

　　25岁生日那晚，他不要，躲过去了。
　　他那时没去留意她的表情，是失望还是绝望？
　　亦或如他当时站在露台旁观，周身的冷风蹂.躏灵魂，毫不留情。

　　同样的地方，她等不到的吻……
　　有人给了。

　　胸腔内像所有血液被寒冷的风吹得凝住。
　　也像有一根细长的针，缓缓刺进，密密麻麻的痛点布满全身。

　　孙策拍了拍他肩膀，“行了，别说了，放你半天假回家好好睡一觉。如果不舒服就去医院好好看看！”

　　他晚上空腹喝了点酒，早上也没吃什么，胃难受罢了。

　　*

　　到了家，本以为困倦的身体沾床就能入睡，过去数十分钟，他睁着眼，窗前白色薄纱随风荡漾，阳光在上面度了一层莹光，朦朦胧胧，像重合了某个时空。

　　很像虞诗韵缠着他看电影的那个夏天。
　　那个年纪，他对天文、航天和器械模型以外的任何东西不感兴趣。
　　那部电影，他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看完更不懂为什么虞诗韵哭得像个傻子。
　　到现在也想不起那部电影的名字。

　　他倏然起身，猛然间一个冲动的念头划过，想再看一看。

　　工作忙碌，他已然好久没在书房电脑前查阅东西。
　　坐下来趁开机的功夫，思索记忆中关于那部电影的细节，名字是两个字，日本电影。
　　封面大概有些印象。

　　这个范围太大，他查看了很多，一页一页地找，没有找到比较熟悉的封面。

　　他靠着椅背，双手揉着太阳穴。
　　虞诗韵看完后，哭的眼睛红肿，狠狠地瞪着他。
　　当时觉得莫名其妙。

　　她嘴里好像埋怨了几句。

　　他脑袋疼。
　　当时她到底说了什么？

　　扶了扶额。
　　他当时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气呼呼伸手接住，擦了一把鼻涕眼泪。
　　她说——

　　“你看她也喜欢他，怎么能这么迟钝呢？如果在小樽的高中就知道，肯定不是这个结局！呜呜呜……”
　　不对！
　　她有提到名字。
　　好像什么树，关于暗恋的故事。

　　他脑子快速整理信息，由印象里的借书卡，勾勾连连想起模糊的一个名字——《情书》

　　果然，搜索结果出现了熟悉的电影封面。

　　点了播放键。

　　……

　　当时，他没心没肺地看完，没想到有一天会以如此沉郁的心情再看一遍。

　　电影结尾，当藤井树翻开那本书，看到借书卡，被几个女同学提醒翻开背面，俨然是自己少女时期的肖像。
　　他的心渐渐揪紧。
　　就像藤井树那短短几秒的表情。
　　有一瞬欲哭无泪，欣喜，遗憾，还有一丝恍然的悔。
　　曾经被那个人那么深情隐晦地喜欢着。
　　她一无所知。

　　甚至自己对藤井树的感情也一无所知。
　　怎么会不喜欢？

　　她对爷爷否认说不是初恋，只是有这么一个同名的人罢了。
　　但与他过往的点点滴滴像刻在脑子里。
　　甚至藤井树对她的恶作剧，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他靠着椅背，似乎理解了虞诗韵当年的眼泪。
　　徘徊在脑海里的画面，就像藤井树翻看借书卡背面刹那的恍悟。
　　都如懵懂中的一道惊雷，瞬间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记忆中，无论何时何地，与她目光相遇那一刻，首先是一张笑脸。
　　夏天就拉着他去买冰淇淋，冬天会塞给他一杯热奶茶。
　　她冷，她就以为全世界人都冷，不知道男孩抗冻，也不喜欢甜腻腻的奶茶。

　　她被所有人宠着，在他家，她永远对，他永远错，所有人给她撑腰。
　　她长得可爱，是他父母未能拥有的女儿。备受宠爱还有一点，在长辈面前很乖，把所有小脾气，叛逆给了他。

　　把他外星人手办的腿弄丢了一只，扯着他胳膊撒娇道歉，再不然就哭。

　　他不是每次都发脾气，有时也会生闷气，板着脸不说话。
　　这时，虞诗韵睁着无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不敢说话，不敢靠近，惶恐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