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的朋友圈》天府独坐

44、冬日（下）

　　我一听，乐了，坐回沙发里，笑了。
　　“你笑什么？”周先生看着我，问：“很好笑吗？”我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说：“你啊，不用算，这辈子没老婆，克妻”哈哈哈，炫耀专业知识就是很爽！
　　周先生垂了垂眼皮，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站在他旁边的矮个子男人见状，突然上前狠狠扇了我两巴掌，把我扇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的一头栽在沙发上。
　　矮个子男人扇完我巴掌，退下去站回原地，周先生眼睛一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随手把烟和打火机砸到他的脸上，矮个子男人不敢躲，挨个结实。
　　看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吧。我躺在沙发上缓了缓，空气冷得有点过分，我只能开口缓解：“没老婆没啥不好的，没老婆不等于没女朋友，只要不领证就行。”心里想的却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希望你丫的生儿子没P眼。
　　“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周先生看着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逞一时嘴快也没什么不好，但如果知道后果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可不是逞一时嘴快”嘲笑我可以，嘲笑我的专业不可以，我收了笑，坐正了，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你和四海会有什么恩怨，但是通过欺负我打击四海会，你想错了。”
　　“第一，我不是四海会的成员；第二，我受虐了，四海会没有任何损失；第三，”我说：“你想给四海会的人造成精神上的打击这种想法出发点就是错的，四海会是一个没有任何同情心和同理心的团体，只能通过物理攻击或是金钱的力量，而不是折磨某个人。第四，你已经涉嫌犯罪了，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我说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直了直身子，有点视死如归的气概。

　　周先生有点意外，四海会龙擎苍的心头肉居然是这么个顽强又奇怪的生物，扛得了打挨得了揍，被绑了既不害怕更没有哭唧唧，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求生欲满满，看似蠢萌实则倔强，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虽然聒噪，但很有趣。
　　对话的过程中，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叫李坎的孩子，他长得特别通透干净，眼睛里一尘不染，很难想象他会呆在龙擎苍这种人身边，如果不是被强迫，那么他的内心定然没有外表般干净。又或者，善和恶的反差产生了吸引力？
　　他调查过李坎的身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上面有一个哥哥，成绩优异，出类拔萃，无任何不良记录；而李坎本身，中规中矩从小学读到高中，不逃课不打架不抽烟不早恋，不沉迷网络不结交损友，普通到毫不起眼。
　　而实际上，李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明明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李坎还有心情瞎说大实话，周先生早年前找高人算过命，克妻，高人建议在一起过日子可以，别领证别摆酒席，也别以老公老婆相互称呼，可化之。
　　这件事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而高人早就作了古，如今，李坎竟然一句话就说中了，说是碰巧的他自己都不相信。阴阳师可以洞悉的生老病死，过去未来吗？他似乎有理由怀疑，龙擎苍看上了李坎的能力，才把他留在身边。
　　他原本的计划，是绑了李坎，拍下不堪的照片和视频，散播出去，杀人诛心，让四海会年轻一代、风头无限的龙擎苍颜面尽失、气急败坏、丢掉所有的尊严。
　　毕竟，自己的心爱之物让人糟/蹋侮/辱了，还公之于众，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的屈辱，他想看到龙擎苍暴怒、疯狂、丑态百出的样子，但是现在周先生的主意动摇了，凌/辱太俗套了，他想找到更刺激、更有意思的玩法。

　　“你说的几点好像很有道理，但我仍然不想放你”周先生说。
　　我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这个周先生不是好糊弄的人，我看到了他的真实面目，很多绑匪就是因为人质看到他的真面目，为了防止被认出才撕票的。
　　飞快思索了几秒钟，我觉得还是要继续争取时间，时间拖得越久，龙擎苍找到我们的机会就越大。于是我看着对面周先生的眼睛，慢慢说道：“这样吧，周先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要是中途你觉得无聊或是不想听，随时喊停。”
　　周先生沉默了，我很担心他不上套，好在半分钟后他抬起眼，道：“你说。”我暗暗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一点，哪怕我已经冻得牙齿都在发抖了：“大概17年前吧，在北方一个小镇上，有一个批发衣服鞋子的商城。”
　　“商城的一楼，有相邻的两家店铺，一家是卖鞋子的，另一家是卖毛衣的。两家店的主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之前一起合伙做生意，所以关系不错，我们暂且叫小黑和小白吧。后来，两人因为一点小事闹翻，散伙了。”
　　“昔日的好朋友如今见面就吵架，两家店紧邻着，所以隔三岔五矛盾不断。某一天，喝了不少酒的小黑，经过小白店铺门口的时候，故意踢翻了摆放在门口的货物，和冲出来理论的小白再次发生了争执，进而发展成了互殴。”
　　“小黑掏出事先准备的小刀，捅了小白两刀，然后趁乱逃跑了。小白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了，而小黑也从此人间蒸发。第一个故事，完”我说完，对面沙发坐着的周先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盯着我，像在盯一个外星人。
　　我在他冰冷的视线中冻得发抖，倒不是他的目光有多可怕，而是天气实在是冷，我穿着居家服就被绑来了，脚上只有一双旧袜子，连双鞋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周先生开口道：“你说第一个故事？难道还有第二个故事吗？”

　　“有的”我说：“我的故事可多了，你要是想听，我继续讲？”周先生看着我，眼神里流过一丝杀意，半响，说：“继续。”“那我就讲了，”我想了想，说：“第二个故事发生在7年前，有一个姑娘，我们叫她小红吧，17岁不喜欢读书，早早就辍学了，有一天她的一个小姐妹来找她，喊她一起去找工作。”
　　“小红没有多想，就和小姐妹去了另一个城市。到了工作的地方，小红才知道所谓的工作是当陪/酒小/姐，不但要陪酒，还要卖/身。小红不愿意，可是为时已晚，她被老鸨一顿暴打，关了起来，还叫来几个男人强/暴了她。”
　　“小红被/逼接客，但是她没有放弃，寻找一切逃离的办法，无奈一次次失败。酒吧的老板威胁她，如果她敢跑，就把她的照片寄给她的家人和亲戚朋友，让她没脸见人。小红自觉逃出魔爪无望，精神恍惚，选择了服毒自杀。”
　　“第二个故事，完”我说完，不出所料地看到周先生四周的空气又冷了几度，尽管在室内，但空气冷得像冰库，好家伙，连暖气都舍不得开，太抠了吧。我把脚缩了上来，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好歹减少点热量散发吧，挨，太难了。
　　“很无聊的故事”周先生说：“还有第三个吗？”
　　我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还真有。”
　　“讲”周先生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了，我能感觉，他有一点烦躁，我只能一边默默祈祷救兵快点来，一边继续讲：“第三个故事发生在4年前，主角叫小余，他们家是农村拆迁户，老家的房子拆掉了，他们家分到了两套商品房。”
　　“衣食无忧的小余，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某天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被朋友拉着上了麻将桌，从此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一开始输了小几万块钱，小余还不上，于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专门借钱给人救急的一个公司。”
　　“说白了就是高利贷公司，小余从高利贷公司借了钱，从此就再也还不清了，他不停地赌，不停地输，不停地借钱想翻盘，结果输得更多。欠的钱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快他就欠了高利贷公司上百万的债务，他还不起了。”
　　“把拆迁补偿的2套商品房卖了还债之后，小余很后悔，他觉得对不起家人，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了，所以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站在高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年轻的生命，血在地上很快冻成了冰晶。”我看着周先生，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我的手脚已经冻僵了，脑袋又疼又沉：“第三个故事，完。”
　　“你是警/察吗？”周先生忽然问，“不是，”我反问：“你觉得我哪里像警/察？”“谁告诉你这些故事的？”他问，“当事人”我回答，周先生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我的脑袋，冷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不觉得”我说：“这个房间里越来越冷了吗？”
　　周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下——那个矮个子男人，已经忍不住缩着脖子，搓着手，要是可以，估计早就跳起来跺脚了。“我在这里杀了你，”周先生说：“就跟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话音刚落，就看见周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电话打了进来，他接起电话，尽管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周先生平静地挂了电话，收起手/枪，起身离开，矮个子男人急忙给他开了门，谁知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沙发上缩成一团的我，居高临下地问：“你能看见，被我杀/死的那些人吗？”我愣了愣，没有马上回答。
　　他停了一秒，说：“算了”转身出门，走了。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十几小时，凌晨三点，我被成功解救了。
　　周先生和手下在龙擎苍来之前，走了，把我留在一个关门歇业很多年的KTV里，我全身冻得一块一块的，手脚由于长时间捆着，已经麻木，动都动不了。
　　峰哥后来说，龙擎苍用大衣裹着我，抱上车，像抱着一座冰雕一样，我那个时候冻得只剩下眼珠子能转了。直到放进浴缸里，当热水把我头顶淹没了许久，我才慢慢地“解冻”，脑子跟着慢慢恢复了神智，有点后怕起来，好险。
　　我对周先生讲的三个故事，并不是信口雌黄，胡编一通的，我确实能看见他所犯下的“业”，第一个故事失手杀人的小黑、第二个故事逼良为/娼的酒吧老板、第三个故事开高利贷公司的幕后黑手所指的都是同一个人——周先生。
　　一个危险的人，我希望再也不要遇见他了。

　　冬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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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可把龙老板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