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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藏野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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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件超出我预料的事,也可以说这是让我觉得恐怖的一件事。
谁会把农畜局按照辩家村的样子建造?那一定是和辩家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绝对不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但这件事在我们内部的史料里并没有任何记载。
我是辩家村的人,还是个有权利的人,我太了解辩家村的危险性了,一个没有受到邀请的外人想要进到议事厅,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做到,他们甚至连最外围的防御系统都突破不了,即便如此,这些人也非死即伤,从此消失在历史中。
我对未知的东西会感到恐惧,但这种恐惧是可控的,有时到了濒死的时刻,反而越发平静。但对于这种我了解的事物,我还清晰地知道它的危险,我也知道以我的能力解决不了它,我的恐惧就会被无限放大。
一开始,我是抱着拉上他们一起帮我寻找真相的打算,但现在性质不同,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我的事送命。说到底,来农畜局是我的局,不是他们的,这事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我下定了决心,不管啾啾如何劝说,都不会改变。
“他们应该是中毒了,你那里有解药的话就给他们吃吧。”我说。
十二还控制着“白袍人”,没有办法腾出手捂住我的嘴,一直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装作不小心说出声的样子捂住嘴,他很担心,四处张望,似乎会有什么人随时冲出来。
我走到他身边,打着手势问他解药在哪里,然后根据他的眼神摸遍了他的口袋,表示找不到,我表示我和他换一下,我来控制“白袍人”,他去给他们喂解药。他没有怀疑,我顺利和他交换了位置。
“白袍人”已经不挣扎了,换到我手上时又开始挣扎起来,十二把手指插进他的嘴里,“白袍人”依然在挣扎,但是十二示意我跟他学,我感到奇怪,小心翼翼地把两根手指插进“白袍人”嘴里,是人类的口腔,但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舌头。
我疑惑地看向十二,十二已经走到地上三人的身边,给他们喂药了。似乎是不信任我的能力,他一边喂解药,一边回头照看我这边,还让我不要把手从那人嘴里拿出来。我猜测这些“白袍人”是靠嘴发出指令,我堵住他的嘴,他就无法召唤其他“白袍人”。
小鸟最先醒过来,可能是因为一直有吕老板和吕妹子的照顾,中毒最浅,十二早早地捂住他的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下意识地反抗了两下,很快便看清了情形,主动表示不会说话。十二松开手,又去看中毒最严重的吕老板,这时吕妹子也醒了,小鸟打着手势告诉她不能说话。
十二看完吕老板的状态,又去找小鸟,因为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在跟他交流什么,但吕妹子频频看向我,让我心虚起来,该不会是什么父子同心的桥段,他和我心有灵犀,只看一眼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对撒谎得心应手,但很少撒善意的谎,所以我现在总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够自然,很容易被十二一眼看穿。
不过小鸟扛起吕老板的时候,我知道我多心了,估计是吕老板中毒太深,暂时还醒不过来,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十二让小鸟扛着他,和我们一起行动。
我觉得时机到了,偷偷松了劲,手下的“白袍人”立马疯狂地挣扎起来,十二飞跑过来,想要和我一起压住“白袍人”。
我假装为了压住“白袍人”,抽出了他嘴里的手指,十二的表情立马变得无比惊恐,我还想再欣赏一下他罕见的表情,但“白袍人”终于站起来了,迅速牵制住我。我想,这波不亏。
我赶紧大喊:“别管我了,你们快跑!”
另外两个晕头转向的“白袍人”迅速聚集过来,十二的动作变得犹豫,他有心救我,又担心着什么,不敢出手。
我听到“咚——”地一声,小鸟竟然把他叔扔到地上,跑过来要救我。我忙喊:“别过来!”
我眼睛一瞥,看到天井外走进来许多“白袍人”,我说:“大佬,你带他们先撤,找机会再救我!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小鸟急了,还是要跑过来和“白袍人”干架,我身后的“白袍首领”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刺得我耳膜巨疼无比,一下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看到那群“白袍人”更加迅速地跑过来,十二也受到了严重影响,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然后他一手拉住小鸟,一手扛起吕老板,喊:“走!”
吕妹子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喊:“别管我,走!”她在跑前嘴巴开合了许久,似乎是对我说了一句话,可惜我听不见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得知这句话是什么。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我觉得我耳膜破了,头也跟着巨疼无比,就在我快晕过去的时候,他终于停止了尖叫。
我满脸都是冷汗,眼前白茫茫的,过了许久才缓过来,原来眼前白茫茫的不是我的错觉,那群“白袍人”将我团团围住,不停地绕着圈走动。
我身后的“白袍人”撤了力,我瘫坐在地上,没有力气抬头,一直盯着他们脚下看,发现这些人没有脚。
是蛇尾。
我惊恐地抬头看去,不知何时,他们都把头上的帽子褪下,露出一个个不一样的人脸来,因着摘下了帽子,那身连体的白袍在胸前张开一个口,露出他们的胸。
每个人的胸前都有一块玉,各式各样的玉。
“村长,危险,指数五颗星,村长,危险,村长,危险……”
“你踏玛闭嘴!”我喊出了口。
那群珙竟然随着我的斥责停下了脚步,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又害怕他们只是停下来休整一下,准备随时对我开启攻击模式。
说真的,我这会儿相当后悔,我应该再谨慎一点,找个好时机让他们离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完全地置于危险的境地。
“你看吧,我让你别叫他们走,你非不信邪。”啾啾说着风凉话。
我提醒他:“我死了,你也就不存在了。”
“嘶~还真是。”他说,“但是我也没说错啊,就说了你需要助手,不然就赶紧离开,你偏要选择最危险的一条路,你能怪谁?”
“你懂个屁,之前在生死场是不知者无畏,才敢往死里送,但是这里的建筑和辩家村主宅非常像,哪怕只有一点相似,我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更别说这么像。”我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虽然仿造的人脑子不好。”
“村长,我建议你别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我一个人死,和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在这送死,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啾啾不说话,我当他被我的人格折服了。
“他们怎么不动了,你倒是给点有用的建议,别光说风凉话。“我在心里问。
“可能是被你的人格折服了吧。”
“……”设计他的人迟早会被我打死!
那些珙真的一动不动,他们全部面带微笑地盯着我看,仿佛在看一个小婴儿。
我心里发毛,继续催促啾啾查找一下资料,我也不闲着,悄悄动了一下腿,看看他们的反应,他们依然不动。
慢慢的,我动了手,动了胳膊,动了头。
他们就是不动。
我想是不是我说的话触发了他们的某个指令,这个指令恰巧就是让他们暂停行动?
他们既然不动,我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瘫坐的姿势等着他们对我开刀。
于是,我瞅中某两个珙中间的细缝,手脚并用,爬了进去,那些珙里三层,外三层,我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了空地。
我站起来,这里已经是大厅门口了,再回头看过去,天井里挤满了珙。
我不敢犹豫,怕他们接到新的指令转身过来找我麻烦,抬头看了眼“农畜局”三个大字,毅然决然地推开大厅的门,走进了大厅里。
大厅里的格局再次让我感到惊惧。
最里面的正中间摆放着三把椅子,左右两边各摆放了六把椅子。墙上挂着乱七八糟的涂鸦,连笔触都踏玛和辩家村议事厅里挂的那几幅相差无几。
这就是个山寨版的辩家村主宅。
建造这个的人还是个现代人,原因无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涂鸦,正是在下的大作。
我不敢乱动了,如果这里的机关和辩家村一样的话,我低头数了数地砖,从入口往前数第三块地砖下,有我设计的一道机关,不致命,只是我年幼时的恶趣味,却被老师们保留了下来。
我们的装备原本都在我的手上,但是逃跑的那会,我一个也没带上,都丢在了草丛里。
我掏了掏口袋,只有一个手电筒,我摘掉了灯的盖子,样了样。
在投掷之前,我有三个预测,一是机关启动了,而且和我预想的一样,那说明农畜局的负责人,有极大的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二是机关没有启动,说明负责人是我认识,但不熟的人;三是机关启动了,但是机关和我设计的不同,说明,我可能会死在这里。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无法消除这里的危险,让我放松警惕,因为人心不可测。
我想清楚了这一点,还是将盖子投了出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这里可没第二个人代替我去趟雷。
一开始机关没有动静,出于谨慎,我多观察了半分钟,这时机关启动了,一把水枪在房梁上跳出来,对着第三块地砖滋水,不久一盆面粉从天而降,接着四面八方的擀面杖飞了出来……
我躲到门后,这里是唯一不会被攻击到的地方,因为我年幼的时候,就是站在这里看着一群老头闹笑话的。
屋子里的陈设被打得七零八落,我看着这一切,将知道这个机关的人一一列了出来,发现谁都能被排除掉,同时,他们又都存在打造这个农畜局的可能。
“村长,危险,村长,危险,请速速离开这里,请速速离开这里……”
啾啾的警报声提醒了我,此地不宜久留,我看了眼屋外的珙,他们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我总觉得他们在蓄势待发。
我仔细地避开了大厅里的各个机关,走到后院。我想过这里就是按照辩家村主宅的格局建造的,但真的看到眼前的景象,心头还是不由一惊。
如果说大厅是低仿,这后院便是高仿。
这里的一草一木,不论摆放的位置,花的颜色,草的长度,都和议事厅后院一模一样,我走到一株牡丹花下,用手挖开下面的泥土,果然里面放着一个铁盒子。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个盒子,盒子里摆放的正是我幼年时最喜欢的一个玩具——汽车模型,那会正是我性别意识最强烈的时候,由于我身份的特殊性,老师们对我进行了严格的管教,让我必须做到扮演女性的时候,从身到心都认可自己的女性身份。
小孩子的喜恶是最难控制的,我怕他们发现我玩他们认为男性才会玩的玩具,把玩具彻底销毁,也会连累帮我买玩具的人,所以把唯一的小汽车藏在那会我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议事厅的后院。
这里离议事厅最近,他们不会想到我能把东西藏在这里,同时他们很少会来后院闲逛,发现秘密的可能性很低。但我忘了一点,我来议事厅的机会虽多,但大多时候都有老师们带着,想单独行动,还是往人少的后院钻,很容易被老师发现猫腻。也因此,我玩玩具的机会不多,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也就永远埋在土里了。
我没想到这个后院连这一点都能复刻出来。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两个,我,以及帮我买玩具的人,也就是我的好友——吴前。
吴前是个有能力的人,想要打造这样一个地方,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是他的契机,他的理由呢?
我一年有三百多天在外面办事,他一年就有三百多天待着辩家村里到处找人闲聊,剩下的几十天,他会回家看望父母,可即便他利用回家探望的时间,参与农畜局的事务,我不可能不知道他从辩家村来到了尉羌县。
这不是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这是横跨了一个国家。
而吴前的行踪,一直都在辩家村高层的监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