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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封禁室火烧断头尸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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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到他身边。
那具无头尸身上穿的寿衣很独特,繁复的花纹看得人眼花缭乱。我趴到它身上,万木春忙说:“你做什么!”
我边摸扣子,边说:“说不准它身上有什么表明身份的纹身,再不济也能看看它是男是女。”
身后没了声,我好奇地回过头,万木春正背对着我,说:“好了吗?”
“好了。”
他转过身时,我掀开寿衣的衣襟。
当然不可能是女的了,萨族的墓葬文化中男女寿衣各有不同,刚刚的举动也只是为了确认盘扣上是五瓣花还是六瓣花。
男尸的身上很干净,我想看看他的后背,万木春看出我的意图,和我一起给他翻了个身,然后我们又一齐倒吸了口凉气。
那男尸的身下还有一具无头尸,身量比他要矮小一些。我见它衣服上的六瓣花盘扣,便知道这是具女尸。
“有东西。”万木春在她身上找到个绿壳证件本,封面是“尉羌县农畜局工作证”的描金字样,翻开后内页写到:
姓名:刘心
部门:禽兽
职务:干事
我需要解释一下,此“禽兽”非彼“禽兽”,它是尉羌县农畜局底下一个特殊部门,致力于研究“如何把飞禽走兽化为己用”,但据说现在他们已经不局限于飞禽走兽了。
除此之外,内页还有一张一寸彩色证件照。
我瞅了一眼,说道:“这妞儿长得真不赖,还有点眼熟……卧槽,你看她像不像我们刚才见到的那张人脸?”
万木春伸手擦掉照片上早已凝固的血污,点头说道:“确实。”
“真够毒的,把人拉来做祭品不算,还把人头砍下来做蛊器!”我气愤地说道,“会做蛊器的是鹿门谷的人,墓是萨族人的墓,这两方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未必。”他说。
“怎么就未必了,你能说出第二种会做蛊器的人?还是说,这其实不是萨族人的墓?”我说。
“第一,制作蛊器并不难,难的是培养蛊蛛;第二,墓是萨族墓,但能来此地的绝不止萨族,比如你我就不是萨族人。”
“你是说……也可能是她自己人干的?”
万木春拿走我手里的证件本放回女尸的手里,说:“或许他们掌握了操纵蛊蛛的办法。”
我站起来俯视他,说:“也有可能。但他们不至于用自己人做试验吧,而且打扮成祭品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万木春也讲不出个所以然,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巴动个不停。我怕打扰到他,就在光能照到的地方随便转了转。
他诵完经后来找我,我歪头看了一眼,两具无头尸被平放在一起,双手都叠交于小腹上,我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们两个可能并不想葬在一起。”
万木春往前走,说:“都是可怜人,路上有个伴。”
我跟上他,本想说两个人可能相差了几百年,黄泉路上都打不上照面,但看他神情惨淡,深受打击的样子,我不免怀疑,他是不是认识刘心?
我们把封禁室转了一圈,这里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没有门也没有暗道。
“要不我们还是从那里出去吧。”我指着缝隙说道,“小白要是在这里,我们早该见到了。”
万木春似乎在思考我的提议。过了会儿,见他头一点,我喜出望外地看向缝隙。
“哎呦,哎呦,夹死老子了!”
我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靠,忘了铁锤不在我这儿了,我回头看万木春,他正举着铁锤蓄势待发。
只见他一只脚在后,正欲将锤子甩过去,缝隙里的人喊道:“好汉!刀下留人!”
好汉?我看回缝隙,惊道:“靠,小鸟!”
那人也几乎和我同时道:“靠,女人形!”
万木春问:“你认识?”又问:“很熟?”
我摇头摆手,想否认又觉得怎么都解释不清,最后我们心有灵犀地先把任鸟飞从缝隙里拔萝卜似的Ba出来。
没想到他出来后的第一句是:“你们能把我塞回去吗?我想出去了。”
我借着他的话,和万木春解释:“听见没,他不敢和我待在一起,因为我们有仇。”
任鸟飞似乎完全忘了之前坑我们的事,一巴掌拍在我的胳膊上,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心眼那么小呢。”然后转头对万木春说:“别听他瞎说,我之前逗他玩儿,他不高兴了,跟我赌气呢。”
什么?他管坑人叫“逗人玩儿”?如果不是他突然横插一脚,我和羌十二至少不会掉进这里,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而且说不定我们早就出去了。
“无耻,真他妈太无耻了。”我对他竖起大拇指和中指,以表佩服和鄙视之情。
万木春从始至终都举着铁锤,他看看他,又看看我,大概在揣测我们的话,任鸟飞也是个“猛人”,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握住他的手,顺势去拿锤子,嘴上还说着:“小心,铁锤不长眼,砸了人可不好。”
万木春虽放下手,但也没被他哄住,锤子依旧牢牢地握在手里。他看向我,我知道他需要我的解释。
我挠挠太阳穴,挠挠鬓角,挠挠后颈……后颈贴了纱布,于是又挠挠后脑勺,心想撒谎说自己忘记跟他说了会不会太扯淡?
还好这时任鸟飞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替我解释道:“我们也不算认识,也就刚认识,和熟扯不上关系,他嘛……”
他偷偷冲我挤眉弄眼,我忙把我被走尸追杀,偶遇这位……奇(狗)男(东)子(西),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被炸上天,又掉进这里的事说了一遍,这里我再次没提羌十二,也没说任鸟飞借助地形甩开我的事。
我们在万木春眼皮子底下做了交易。其实我大可不必掩盖羌十二的存在,但比起用“任鸟飞熟知这里”的事实换取万木春的信任,我认为和任鸟飞做交易来缓和我俩的关系更有利。
我之所以和万木春一起行动,一是因为我找不到机会和他分开,二是他手里的羊角灯绝不会是照明那么简单。夏皎皎是个谨慎的人,我预感这不会是一起普通的寻宝行动。
我既要保证自身的安全,也要知道夏皎皎背后在打什么算盘,所以这两人,我都要拉拢。
万木春像是相信了我们的解释,他问任鸟飞怎么找到这里的。
任鸟飞添油加醋地一顿乱吹,把自己塑造成“上能飞天成鹏,下能潜海成鲲”的智勇双全大英雄,最后还不忘以一个“小鸟展翅”的姿势收尾。
我从他的各种吹嘘中提炼出他的真实经历:他与我分开后,掉进悬崖上的山洞里,在那里他捡到几本笔记本,然后便跟着笔记上的留言,在山洞里历经九死一生,最终如我们所见,卡在缝隙被我们救下。
他说完开始脱衣服,防身衣脱起来很麻烦,他的头太大以至于被领口卡了老半天,急得哇哇叫唤:“快来个人,帮个忙!我喘不上气了!”
我不乐于帮他脱衣服,但看到露出的背心上有笔记本的轮廓,又乐于帮他掏出来。
“诶嘿嘿嘿嘿嘿,痒痒痒,嘿嘿嘿嘿。”
一共有三本,其中一个本子上硕大的“三座牌坊”明晃晃地告诉我们:没错,我是三门书院的!
我皱眉看向笔记里一串串的小篆,心想这家伙学习不太好啊,文言文烂得一笔,除此之外,文言文中穿插着大量的白话、口头语以及网络用语,用任鸟飞的话说就是“像猪食一样,狗屁不通”!
我勉勉强强看懂了大意,大概是说他听从密令来到这个异族墓,同行的还有鹿门谷和小棺材沟的人,但是后来他们弄丢了从书院带出来的地图,他怀疑是小棺材沟的“杂碎”(注意,全文唯独这两个字用楷书简体书写)偷的,于是就和这个“杂碎”打了一架,结果两人连同另一位劝架的人一起掉进崖洞。
记录写到这就结束了,全文统共就用了两页半的纸,我想这应该是他掉下来后写上的。
而另外两本,一本中夹了朵格桑花书签,它的内容大多从墓中稀奇古怪的动物、植物甚至是不明粪便的角度着手记录,不出意外是鹿门谷人写的。
剩下一本上的字写得跟鬼爬似的,我们三人看后都纷纷摇头,表示看不懂。
“我有两个问题。”我最先看向任鸟飞,问,“你不是说你跟着记录找到这里?记录在哪?”
他解释说太厚的带着不方便就扔了,这三本一本记录前情,一本看不懂,还有一本只因为他的偶像是鹿门谷的,留着做个纪念。
后两个原因基本符合逻辑,但第一个,他明显在说谎。
万木春也看出他的真实意图,没收了那本本就属于他们书院的笔记。
任鸟飞看了我们一眼,比划了下肌肉线条,泄气地嘀咕道:“怎么说也是我先找到的。”
我提醒他:“看不出来吗,三门书院的。”
“卧了个槽,”他当场表演变脸,谄媚地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一见,就觉着大兄弟当是,当是,那什么,哦对,出泥巴都不染,穿这样都遮盖不了你身上非凡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只是我内向,刚刚不好意思直接夸,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三门书院的,难怪难怪,牛逼牛逼!”
他本想拍拍万木春的肩膀,做个亲热样儿,但被万木春躲开,伸出去的手愣了一下,立马竖起大拇指。
我暗自佩服他的厚脸皮,心里盘算着我离他还差几个刘老头。
“这第二个问题,”我指着笔记本对万木春,说,“你是不是应该分享一下你们家的故事?”
万木春收起笔记本,看样子很怕我们抢走本子公布于众。他说:“一样的事,我们这次来就是第二次行动。上次行动失败,我们也怀疑过是不是小棺材沟的人捣的鬼,现在看来我们没有怀疑错。所以这次我们并没有带上他们。”
“你是说这里还有鹿门谷的人?”我问。
“嗯,但他们已经……”
我想了想,提醒道:“你们还是失败了。”
话音未落,他冷冽的目光射向我,说:“我和小白还没死。”
“对对对,还有很多机会,说什么败不败的,晦气!”任鸟飞就差吐出舌头,“汪汪”来两声了。
我白他一眼,不再提醒。
三门书院和小棺材沟存在历史遗留问题,他站在三门的角度看小棺材沟,很难不戴上有色眼镜,但我不是三门的人。
我知道夏皎皎是个老狐狸,他不可能只有一张地图。打个比方,就算这张地图非常的复杂且珍贵,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储存这张地图的记忆,比如找几个记忆力好的心腹,一人记一部分,所以即使丢了一张,他也完全可以凭记忆画出一张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们这次来依然会是带着地图进来,那么他们为什么伤亡惨重?要么地图有误,要么地图又丢了。
地图有误只可能是细节有误,不可能完全有误,除非夏皎皎不想干了。但直到现在,我也没看到万木春和小白拿出地图,或者说一说地图的事。
我想只可能是地图又丢了。
上一次有小棺材沟参与,这次没有小棺材沟,地图丢了两次。为什么?一目了然吧。
只能说他身在其中,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