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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封禁室火烧断头尸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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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头?
我一摸后脑勺,原本稍长的短发现在像被狗啃过一样,“你刚才干的?那这什么?”他递到我眼前,我惊讶又惊恐地说,“电推子?你带这个下墓?”
“掉下来的时候太突然,很多装备没能带进来。”
“看出来了。”我上下打量他身上那件褴褛的白衣,然后拿走电推子,说,“我自己来。”
万木春的视线回到石壁,他伸手抚摸那些文字,我在一旁推头发,当最后一缕掉到地上时,他说:“你有信仰吗?”
这算是什么问题?我拍了拍身上的碎发,想可能跟后面要说的话有关,于是说:“有啊。”
“是什么?”
“我自己。”
“……”
他拿回电推子,十分宝贝地用衣袖擦掉上面的碎发,然后用一只黑丝绒袋子装好,放进背包里。
“建议你有个信仰。”他抬眼看我,又看回石壁,说,“这上面说的是这是一座惩罚之城,它连接了天界和地界,天人和地人想要相通就必须通过此城。曾经地界有一位勇士想前往天界求取一种药草来救他父亲的命,在这里,他受恩人的指引顺利到达天界,也顺利求取到药草,但等他回到地界,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从那之后,他便在城上独居数年,直到死去。他的后人也依照他的遗愿,为他在城上修建了陵墓。”
他皱着眉摇头,说:“大意是这样,里面还有不少细节,我目前解读不出来。我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这跟我有没有信仰,有半毛钱的关系?”我说。
万木春看向我,说:“你的关注点还真是清奇。”他一边拿出包里的纸笔记录文字,一边解释给我听:“如果你信道,我就说它连接天庭和凡间;如果你信基督,就是天堂和人间;佛的话,心之所向和肉身之处。”
他讲话时冷静的样子不同之前,我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你说的这个故事怎么那么像我小时候听的鬼故事。”
他笔下顿住,回头看我:“你听过?”
我点头道:“嗯!我小时候一不听话,我妈就跟我讲这个故事。你不知道,我和我妈就一间屋,抬头不见低头见,捂耳朵都没用。”
“……”
“我知道你想说,我为什么不跑到外面。我妈是囚犯,我是监狱出生的,想跑,也没地儿跑。”
他放下手中的笔,郑重地说道:“抱歉。”
“害,别,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就说这个故事吧,也是听你说,我才有点印象。别管我,你快记你的,记完赶紧走,小白还没找到呢。”
他点点头,重新拿起笔记录文字。
其实我这番话半真半假,为的就是让他觉得我可能知道他想知道的信息,这样他才不会在危险来的时候,随随便便地拉我挡枪。
我说:“你们三门书院……哦,小白口音太重,我想不知道也难。我是想说,你们三门书院那么有钱,应该不是和我一样,为了这墓里的金银器吧?”
我抬抬下巴,指向字壁,说:“是为了去那个‘天界’?”
万木春也不避讳,点头称是。
我没有因为他的坦诚而高兴,反而眉头越皱越紧,思考他每句话的目的——进泥道前,他一直对我语焉不详,这才是正常人的表现,那么现在为什么这么坦诚?
他……难道是想拉我入伙?
因为他的同伴牺牲得只剩两个人?
因为在我身上看到了希望?
会是什么希望呢?
仿佛一道光闪过我的眼前,我问:“我们没有遇到毒气?”
他刚好记录完文字,收拾起本子,我见那本子的右下角绣有一枚悬于殿檐的铃铎,这是三门书院的特殊标识。
三门书院之所以叫三门,是因为入山路上有三座牌坊作为山门,它们分别代表智勇、节义和不染,也是三门书院的立院之本。
自然,“三座牌坊”就是他们家的院徽,但他们还有一种特殊标志。
相传,三门书院首任院长是个得道高僧,一日他阖眼静坐在廊下,听见声声清雅,睁眼便看到铁马铃铎悬于佛塔檐下。
当时正是外敌入侵、内乱不断的时候,他用一己之力护住全城百姓。风起铃铎响,弟子奔跑来报,战争终于结束了。
后来,他就用这个标志创建了三门书院。
再后来,三门书院因内部争权分裂成新三门书院和三河书院,新三门留在歙州,三河迁至小棺材沟。时代更迭,如今提起三河书院,人们还要反应一阵,但一说起小棺材沟,则人人皆知,它的名气并不亚于新三门。
而“铁马飞檐”就像那段历史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在他抬头看我前,我撇开眼。
“对,我们运气不错。走吧,我们要快点了,到现在都没看到小白……”他顿了顿,自言自语道,“没消息是最好的消息。”
刚刚万木春拿回电推子的时候,羊角灯就自然而然地到了我的手里,我顺字壁往里走,他跟在我的身后。
转了一圈,我们回到原地。
“有吗?”我问。
他摇头说:“再找一遍,肯定有暗门,以小白现在的状态都能走出去,我们也一定可以。”
我听了他的话,又找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可能的暗门。这时我已经在考虑回到岔道口,再试另一条道的可能性了。
我不能告诉他小白压根没走这条道,就算说了,他也不一定听信我的话,再回到岔道,从另一条道过去找小白,还会彻底失去对我的信任。
于事于我都不利。
“别愣着了,赶紧找。”他的脾气上来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找了一圈又一圈,同时也在思考怎么才能让他主动回去。
至少过去十分钟,这十分钟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我在某块石头后看到一条上下走向的窄缝,它大概有小孩的手掌那么宽,边缘坑坑洼洼,越往里越窄,我用羊角灯照进去,隐约能看出里面还有个空间。
“小春儿,你来看这个。”我喊来万木春,“机关修得太隐秘,小白可能也是误打误撞才走出这里,但这个至少告诉我们,里面还有个空间。
“可惜炸药没有掉下来。”他懊悔地说道。
这回轮到我无语:“……你们玩得挺野哈。”
“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可能对我们找机关有用。”我从万木春的破衣上撕下一块布包住右手,然后探到里面,手肘刚刚过了窄缝的边,就摸到一个又软又硬的东西。
“有东西!”我惊喜地往外一拽,拽到一定程度就拽不动了,但也应该让它到了视野能见到的地方,于是我收回手,把羊角灯往里一照,立刻皱起眉头。
是一小截手指,从状态来看,死的时间还不长。
“不会……”我说。
“不是小白的手。”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
这时,灯罩中隐约可见的火苗在一阵频繁的摇曳后支撑不住败下阵来,四周顿入黑暗。
身旁的万木春似乎在摸什么东西,只听见他用力一吹,亮了,我见他举起火折子,伸向那条裂缝。
眼睛刚跟着看过去,我就惊得差点扔掉了羊角灯,心中的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卧槽”。
是一只血红的眼睛正从窄缝里直勾勾地盯着我,原先的手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木春也看见了,手里的火折子抖了一抖,正要熄灭,我拦住他说:“不是之前的虫子,确实是只眼睛。”
他凑近看了会儿,点头说:“是眼睛,为什么会死在这里面?”我一时也想不通。
我对死物没太多恐惧的情绪,于是主动探头看过去,那只眼睛瞳孔散大,光线对它不起丝毫作用,再看眼白部分,不是一条条的红血丝,而是一整片的红。
我低眼思考,什么情况下人的眼白会是全红?
难道是变异的羌人?羌十二的兄弟姐妹?
我认真思考时容易忘我,没发现缝里的异状,等我回过神时,才猛然发现那只眼睛离我更近了点。
我一时慌张,后退一步,结果没站稳,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到地上,羊角灯也摔在手边。
我揉着屁股,半撑着身子要站起来,顺便抱怨道:“好样的小春儿,也不知道扶着我点儿,疼死老子了!”
话音未落,我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准确地说是看到了不对劲。
整个洞穴异常明亮,我抬头向上看,根本找不到光源。
“小春儿!”我喊道,“怎么回事啊?”
但哪还有人回应我,我连他的人影都找不见!
羊角灯躺在地上,我捡起来,还好没坏,里面的火苗也没灭。
因为实在太亮,就像装了电灯似的,洞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我的目光又回到那条缝。
血红色的眼睛几乎就到我跟前了,原来它不只有眼睛,这是一张完整的人脸。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粉色,但被窄缝挤成了扁平状,除了眼睛,也看不到其他四官。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被挤的样子,我的脸也跟着疼了起来,头骨都跟着疼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疼,好像我才是被挤压的那个。
我闭上眼想借此缓解心理作用下的疼痛感,结果发现我的脖子不能动了,我的胳膊也不能动了,唯有手指可以动一动。
而我的头疼得仿佛下一秒要爆开!
我莫名其妙地睁眼去看那张人脸,这时脸已经从缝中伸出了外面,只要再用点力,就能从里面掉出来。
为什么说“掉”?因为我看到他的脑袋后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脖子,没有躯干,乌黑的头发塞满了窄缝,缝里黑黢黢的,或许头发下还藏了什么,但脑袋下真的什么都没了,只有个脑袋,鲜活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