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钗 纵使相逢应不识》鹤凫

23、第二十三章

　　在贾府的日子很是无趣，至少对于在金陵住惯的薛宝钗来说，是这样的。

　　贾府的姊妹说说笑笑，赋诗作对，少女们就是那不知愁的花朵，对着和风日丽，诵桂子吟疏影，品清茶酌春酒，惬意如春光。

　　虽说生活的节奏变得同乐曲一般轻柔而舒缓，但薛宝钗总觉缺了些什么，宝玉不喜读书，整日厮混在帷帐中，母亲与姨母明里暗里都在让自己劝宝玉走上“正道”，宝玉不耐烦，她也懒得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况且，贾府与她，仅仅是亲眷来往，虽说有利益缔结，倒也不至于如此费心在这上。

　　而雨总是能轻易惊碎怀春少女的心事，薛宝钗倚在窗前，原本推窗就能映入眼帘的乱红如雨清水涟漪，已经变为绿萝绕檐水磨砖墙，似水汽氤氲，隔雾看花。

　　“姐姐还在这里发什么呆呢？”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静的气氛，薛宝钗回过头，只见湘云突然掀帘进了来，走到她的身旁，道：“姐妹们都在正厅，说是有贵客来访，太太让我叫你来呢。”

　　“无事，只是看外面的黄鹂出了神。”薛宝钗起身，正欲询问口中的贵客是何人，却不想湘云这般性急，牵过薛宝钗藏在袖口的纤手，口快道：“快些罢，去晚了，老太太该等急了！”

　　“贾府招待不周，还望子爵不要嫌弃，今儿您大驾光临，犬子也没和我吱会一声，实在是羞愧。”正厅内，鬓发如银的贾母坐在檀木椅上，看向对面低头饮茶的金发少年，握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很是忐忑少年的想法。

　　德拉科手指微顿，轻弹手中的白瓷茶盏，轻笑道：“老太君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路过贵府，口渴讨杯茶水罢了。”说罢，又啜了一口清茶，低下头，似是若有所思。

　　“今日光临贾府，是贾家的荣幸，子爵说笑了。”贾母暗自握紧佛珠，不想她堂堂贾母，竟然要对一个洋人拉下脸皮，但形势如此，她也不能多表现出什么，稳了稳心神，转向堂下站着的一众姐妹，道：“还有谁没到？”

　　“回老祖宗，迎春，探春和惜春三姊妹还没下学，宝姑娘已经让史大姑娘去叫了，请子爵和老祖宗莫急。”王夫人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下人快步进来，道：“老祖宗，宝姑娘和史大姑娘来了。”

　　垂下的眼帘因下人刚刚的话复而抬起，不光是贾母如释重负，就连德拉科的嘴角也浮上一丝笑意，不枉他品了三杯茶水，这点耐心用的倒也值得。

　　薛宝钗前脚刚踏进正堂，却只见玄衣金发的少年端坐在木椅中，正把玩着青花白底的茶盏，而坐在他面前的贾母却神色凝重，身体僵直，似乎是在畏惧着某些事情。

　　“宝丫头，快来，这是马尔福子爵。”贾母连连招手，对着德拉科陪笑，恭敬道：“子爵今日大驾，姊妹们都没有准备。让您见笑了。”

　　“今日我前来，倒也不光是为了喝口茶。”德拉科轻挑眉梢，淡淡道：“如今是海棠花开的时节，我在高墙外，都见花开十里红霞漫天，太君应该不介意我进府赏花吧。”

　　“荣幸至极，那就请移步……”“哦对了，我向来不喜人多，吵吵嚷嚷，好好的花色，都被硬生生搅碎了。”德拉科起身，兀自道：“能否让这位姑娘给我带路，这贾府偌大，迷了路，都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了。”

　　贾母脸色一滞，不曾想这子爵竟如此直接地给贾家难堪，嘴角也僵了几分，道：“贾家自然是信得过子爵的，不如……”“不麻烦老太君了，您身体欠安，还是让这位姑娘带我赏花，倒还挺有意境的。”

　　贾家正值风口浪尖，自然不好与马尔福起争执，贾母只得向脸色难看的王夫人与薛姨妈使了眼色，笑道：“是，那就让宝丫头为子爵带路。”

　　德拉科略略点头，正欲转身，似是想起了什么，向着薛宝钗道：“那就麻烦姑娘，带我游一游这贾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