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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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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天佑二年的夏日热到离谱,单是上奏请治旱的折子就不知上了凡几,更不要说那小人时时怂恿下罪己诏。倒是太后娘娘悠闲得很,还有心情前去玉华宫避暑,令穿着厚厚朝服的赵暮远羡慕不已。
静安长公主的夫婿姓唐,出身勋贵,脾气不好,两夫妻时常因为家庭问题闹矛盾,每一吵闹公主就找赵暮远告状,和好之后又恩恩爱爱,倒弄得他这个劝架的里外不是人,让他头疼不已。
赵暮远不得不寻了个由头躲在清池里冲凉水,他历来不大顾及身为皇帝的体面,热爱凫水,在看见池水中小鱼时还故意拍打水面,把水池中的锦鲤惊走。
此时树梢间一阵轻响。赵暮远抬眼一看,就见白月坐在不远处石凳上垂头看着他,表情又冷淡又疏离,倒是一点也没有因为发现他“皇帝”的身份产生避嫌或“畏缩”的意思。
赵暮远见他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趴在栏杆上对他道,“不用行礼了,你下来伺候朕沐浴。”
水池边放着冲凉的用具,赵暮远不习惯人伺候,又带着孩子心性,故而除了寺人周,周围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白月应了声是,一点不避嫌地捞起袖子,用瓜瓠舀了一勺水淋在他身上。
赵暮远坏心眼地一抖,水便全撒了他身上。
他穿着夏日里有些轻薄的制服,打湿之后贴在身上,白色的里衣紧贴胸膛,两点红色在其下若隐若现。
赵暮远不敢多看,又忍不住想看,满怀纠结地钻下水,潜在水底半天,捉了一只鱼抛到池塘边,
“送给你。”
这鱼是一条金黄色的锦鲤,只有额头上一圈黑色,吃得圆圆胖胖的,活像个赖头娃娃,在地面上徒劳地蹦哒。
白月看了他半晌,直把他看得心中发毛,突然轻笑了一声,
“陛下真还是个孩子。”
赵暮远不知道这是夸是赞,只觉得心头一阵发痒,又有点窘迫,抓骚着额发道,
“这个不好。朕那里有几颗好看的珠子,若你下次来,或者你来朕宫中,朕就给你看看。”
白月轻轻撩开他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说便说,不用抓住我衣服。”
赵暮远被他撩得有些委屈,手握得更紧。
白月忍耐道,“陛下,也不用拉着奴的衣带……。”
话音未落,衣带松开,衣服居然被扯下来,散落一地,露出白月玉白的上身。
赵暮远不及移开视线,看个正着。
这一瞬间,赵暮远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本以为这样漂亮一个人,也该有一具漂亮的身体。然而那显得稍微有些单薄的身体上却层层叠叠各种陈年旧伤,包括鞭伤、烫伤和说不清名字的伤口。大概因为阉人的缘故,他身上毛发稀少到几乎没有的地步,更令人产生白璧有瑕的惋惜。
“你……”赵暮远心一阵紧缩。
倒是白月淡然得很,捡起水池边的外衣披上,靠坐在岸边轻描淡写地俯视他道,
“衣冠不整,让陛下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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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赵暮远亲母姓李,从小被养在李家,对姓冷的人怨恨得很,导致赵暮远从小和他们不亲近。倒是做了皇帝之后,赖于娘娘的原因,之前的隔阂也消散了不少。
冷家大郎发了帖子请陛下私下参与。
赵暮远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宴席,屁股都坐不稳,十分不解这种宴席的趣味。
冷东誉是个会玩乐的人,带了一群歌女进来,在大厅中婉转屈膝,宛若花翩翩散开。
其中最出彩的莫过于一对双生子,生得一模一样,脸颊一左一右各一个酒窝,笑起来宛若花开,十分漂亮。
他略一示意,两个小姑娘就甜滋滋钻到赵暮远怀中。
赵暮远闻到脂粉味打了个喷嚏,冷东誉道,“可美否?”
赵暮远揉着鼻子把女子推开,“也就一般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就想起白月,但还是忍住没说。
冷东誉笑道,“那倒也是,陛下的亲母当初就是京城双姝,名冠东京,料想也看不上这样的女子。”
赵暮远第一次听这些长辈间的往事,好奇道,“那另一人是谁?”
冷东誉年纪比他大上一轮,对那些事情比赵暮远清楚得多。
“是颜家姑娘,我见过一面,姿色尚可,未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实在有失偏颇,不知其中是否另有内情。”
赵暮远中意宋太傅家的女儿,原因在于宋家家风清正,其本人又公正不阿,以后必然有助益。
但冷家更希望从自家出个皇后,连带着冷东誉态度也十分暧昧,一会儿夸冷家姑娘漂亮,一会儿又说宋太傅喜欢闻自己臭袜子,稍不注意话题就拐到十八弯里,把赵暮远弄得十分摸不清头脑。
冷东誉举杯,
“就连楚王那样的枭雄也有不能尽凭心意的时候,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当初那本《枕中书》和那尊玉佛……”
赵暮远心跳加快,他知道先帝有尊爱不释手的玉像,却一直没猜到和《枕中书》有关……还有楚王……
冷东誉话音未落,赵暮远余光却看到寒光一闪,那坐在一旁斟酒的双生花袖中滑出一把短刃。他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女子一刀刺到自己胸膛来。
冷东誉目眦欲裂,“护驾——”
“叮——”一声,那刀将刺破衣襟前已跌落在地,殿外出现一个修长的人影。
那人披着锈红色外袍,行色匆匆,衣襟上带着褐色干涸的印迹,若不仔细看,实在不能一眼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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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轻描淡写地擦拭着手中利刃,嗜血之后,这柄刀似乎更加锋利,刀刃处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冷东誉难堪得很,站在一旁背着手垂头丧气等着发落。
大殿处已收拾干净,空气中犹带着夹杂荷香的血腥味,无法辨别这香味是真实存在亦或者仅仅是一场幻觉。
仪鸾司的人在旁边恭恭敬敬地阐述来弄去脉。
白月对赵暮远请罪道,“我们正在追查这对刺客,未想贼子狡猾,居然换装混入宫中,救驾来迟,是属下等失职了。”
赵暮远摆手示意无事,举步准备审问刺客。
下属欲言又止,但未敢阻止。
被绑在偏殿中的“女刺客”在卸去伪装之后才能看清楚本貌,居然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知是否用缩骨功装作娇小可爱,也难怪会被逃脱。
赵暮远一看见他,再想起之前的肢体接触觉得一阵恶心呕吐,脸色发青。
白月道,“陛下若不适,可以交给臣处理。”
赵暮远问,“杀了吗?”
白月摇头,“仪鸾司自会审问。”
“仪鸾司”这个词语似乎刺激到刺客,他一阵挣扎,站在血泊之中,睁开一双怨恨的眼睛,
“白月奴,你怎么还活着?莫非主上艹你艹出感情,还舍不得杀你?”
赵暮远一阵恍惚,睁大眼睛看向白月。
刺客仍在恶意咒骂,
“你居然敢背叛……主上,你这人尽可夫的贱奴,主上必让你生不如死!”
白月面无表情,手腕一抬,剑刺入□□发出噗呲一声。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