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买不起an眠药的日子》南野泽

75、第 75 章

　　那雨下得又急又大，还好没过多久，雨停了，水岸凉的脚步也停了。

　　到家了。

　　那间出租屋阴冷又狭小，水岸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掉漆的木柜里挑着干净的衣服。

　　也不是挑不出来干净衣服，只是那些衣服好多都是兰渊送的，他也知道自始至终兰渊都没说过喜欢他，他只是忽然想任性一次。

　　挑了半天，总算挑出来一件干净的白t恤，早就过了穿短袖的季节，但他也确实找不出来一件属于自己的秋季外套。

　　叹了口气，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旧到生锈的老洗衣机里。那洗衣机旧的，转起来整栋楼都能听到那阵噪音。

　　他趁着热水刚烧好去冲了个热水澡，吹干了头发才去躺下休息。

　　闹脾气归闹脾气，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除了自己，也没人会关心他了。

　　“你怎么来了呢？”

　　雨停了，柏桀那一大口包子也嚼完了，歪着个脑袋问杜若。

　　“想你了。”

　　杜若轻笑着看了一眼柏桀那双无辜的眼，几句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咽在了肚子里。

　　“今天天气不好，不能出去玩了，要不我上楼取个伞给你，回去的路上下雨就糟了。”

　　柏桀团了团装包子的塑料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转过头来问杜若。

　　少年面如冠玉，一双温柔的眼望着杜若，他又怎会不心动。

　　“不了不了，你上楼吧，这里冷，下雨了我就打车回去。”

　　杜若忙摆摆手拒绝，这样温柔的柏桀，他再多停留一秒，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可以怎样放纵都行，但小柏年纪还小，他要让他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诶，等等。”杜若刚转身要走，便被柏桀叫住。

　　“打车钱带了吗？我给你拿点？”

　　杜若转过头刚要回一句自己怎么可能没带钱，一摸兜，好像真的没拿。

　　“那个，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就………我………我走回去就行………”

　　杜若显得有些尴尬，缓慢地扯了扯嘴角。

　　柏桀低头温润一笑，伸手去口袋里摸了摸。

　　“我这里也没多少钱了，给你拿十五块钱，你打车回家去吧。”

　　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递给杜若，柏桀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奈何兜里就剩这点钱了。

　　“要不我走着回去吧，花你钱多不好嘛………”

　　杜若挠挠头，脸有些不自然的红。

　　“拿着吧，我也不出门，这么远，走着回去很累的。”

　　柏桀微微一笑，把钱塞到杜若手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别摸头………”杜若瘪着嘴拍下他的手。

　　“怎么？不让摸？”

　　柏桀笑弯了眉眼看着他，仿佛时间静止，静默爱意只一瞬。

　　“我才是上面的那个………”杜若迟疑片刻，咬了咬嘴唇，才挤出这么一句。

　　“哦？真的是因为这个吗？”柏桀挑眉努努嘴，有些挑逗地看着杜若。

　　“………”杜若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尴尬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摸头长不高………”

　　柏桀无奈一笑，把手移到他脸上，轻轻蹭了蹭，“会长高的，别怕，以后你肯定长得好高好高，到时候我就要仰头看你了哦。”

　　他知道他的男孩长相平平，个头不高。他也知道杜若一直很在意身高这件事。既然杜若把心交付给他，他就不能让他的男孩觉得自卑。

　　少年语气温柔又有耐心，杜若觉得柏桀的声音真是绝了，干净中带着温柔，光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美好。

　　“我回去多喝牛奶，长得高高的，把你举过头顶。”杜若有些腼腆地咬咬唇，素日里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坏小子，此刻竟偷偷红了耳尖。

　　“那回去吧？”柏桀歪头笑笑，露出一排白牙。

　　“嗯，那你要是想出来玩记得叫我呀！”

　　“好~”

　　柏桀看着杜若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抬手摆了摆手。

　　目送杜若走远，这才上楼去。

　　平板里不知是谁发了消息过来，屏幕亮着。

　　他走近一看，是季当归。

　　【季当归】：你真这么绝情？

　　【柏桀】：怎么了。

　　【季当归】：我在医院，来看看我行吗………

　　柏桀兜里仅剩的十五块钱都给了杜若，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季当归正倚在枕头上发着呆。

　　柏桀脚步很轻，但还是被听到了。

　　她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块紫青色的伤。

　　“你们两个………发生矛盾了？”

　　柏桀试探着开口，却惹得季当归冷笑一声。

　　“柏桀，你果真是一整颗心都偏向他的。”季当归眼里含泪，情绪已经积攒到了一个极点，哽咽着开口。

　　“你明明知道是他找我麻烦，你明明看到我脸上的伤，你知道是他把我打了，你居然轻描淡写一句，发生矛盾了，就想把他的错掩盖过去？”

　　“柏桀………你有心吗？”

　　柏桀尴尬地站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支吾着说出一句。

　　“你………医药费交了吗？我………我没拿钱………要不明天………”

　　话说到一半，就被季当归打断了。

　　“你觉得我是叫你来赔钱的？”

　　“你来替他赔钱，那他呢？他打完人等着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怎么了柏桀？你年仅十五就认了个儿子了吗！”

　　女孩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夹杂着浓浓的委屈，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涌出，那双眼已是通红。

　　柏桀的手紧紧揪着裤线，他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十五岁的少年不知所措，紧紧咬着嘴唇。

　　房间里静寂了很久，柏桀咬咬牙，冲着季当归九十度鞠躬。

　　季当归一惊，坐直了身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少年沉稳又干净的声音传来，“我替他向你道歉，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钱的问题我会解决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把事情闹大。”

　　少年站起身，那双眼眸淡漠地看着她。

　　季当归确实是没想到，平日里那样骄傲的柏桀，居然会为了他最看不上的社会混混弯腰道歉。

　　她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季当归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到手上，眼里含着委屈地望着柏桀，声音颤抖又带了一丝恳求，“如果………如果我把事情闹大，你会怎么做？”

　　柏桀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

　　“如果事情闹大，他被劝退回家，我也会和他一起退学。”

　　“你为了他连前途都不要了吗………”

　　季当归看着柏桀的背影，喃喃出声。

　　眼看着柏桀越走越远，季当归再也忍不住，冲着他喊。

　　“柏桀！”

　　“你根本没有心！你这个人就是个刺猬！谁对你好你都会把他刺得一身伤！”

　　撕心裂肺的叫喊传进柏桀耳中。

　　柏桀脚步一顿，垂了垂眼眸，继续向前走，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