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买不起an眠药的日子》南野泽

66、第 66 章

　　“老柏，哎哟………”

　　赵青阳晃晃悠悠的抓住柏桀伸过来那只手，皱着那对本就有点稀疏的眉毛站稳了身子。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柏桀瞟了他一眼，嘴角一勾，起了坏心眼，在他站稳的那一刻直接把手缩了回来，赵青阳重心不稳往前扑，直接扑到柏桀身上，手紧紧抓着柏桀那一身白色上衣，嘴里还不住喊着：“诶诶诶，别………别………爸爸爸爸爸爸！”

　　柏桀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样子，一个白眼直接翻上天，伸手扶住“羸弱”的赵公子，也不知道他残成这样，今天出门的消费还能不能由赵公子买单了。

　　赵青阳好不容易站稳脚，扶在柏桀身上松了口气，可看见面前的台阶，又开始面露苦色。

　　“白鸡，要不你背我下去吧？”

　　赵青阳倚在柏桀身上开着玩笑话，虽然他也知道柏桀根本背不动他。

　　这不，又被柏桀一个鄙夷的眼神给盯了回来，他亲爱敬爱的柏哥一开口就扎透了他脆弱的小心脏。

　　“你现在立刻马上减肥减下来个几十斤我倒是能背，胖的跟个被圈养的猪一样，你是想压死我吗？”

　　“你这孩子，怎么跟爸爸说话呢？我要是只猪，你就是小猪羔子。”

　　赵青阳一边哼哼着，一边一瘸一拐的扶着扶手下楼。

　　“呵………我可真想从后面踹你一脚。”

　　柏桀轻笑一声，看着他有些蹒跚的步伐，在他身后开着玩笑。

　　“哎哟您可别，您大人有大量，可饶了小的吧，小的这顿打挨得，命差点搭进去，好哥哥您可别落井下石，小的受不住。”

　　柏桀被他一通话逗笑，上前去扶他，还不忘问一句，“你妈这么惯着你，就顶个嘴，下手下得这么狠？”

　　“哎哟，哪是啊。”赵青阳吸了吸鼻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看着柏桀那张平静的脸，还是犹犹豫豫的说了出来，“她上次为了咱俩那事花了不少钱，谁知道我不争气，天天熬着夜的复习都没考过你………”

　　“她又花钱找人把你的成绩改了，这才把你调到后排，知道你状态调不回来的时候，她说她替我高兴，除掉了一个最强劲的对手。………”

　　“可谁知道我还在跟你做朋友，她觉得她白花了钱，白养了我。她说这些钱如果用来养你这种聪明孩子，早就考上个好大学给她养老了………”

　　那是柏桀第一次在赵青阳脸上看到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可还未等他细细去看，那张干净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这抗击打能力还真是一流。

　　柏桀想。

　　“就算她拿这些钱养我，我也不会去给她考个好大学，完全没有自由的生活，也没什么好期盼的。”

　　柏桀在一旁哼哼唧唧的计较着，在以前赵青阳的生活是让他有些羡慕，但现在看来，和自己也没两样，原来两人互相羡慕的假象，终归全是笑话。

　　“糊涂啊柏桀，我还以为你那么聪明会想开点呢，我只损失了自己一部分玩的时间拿去学习，得到的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生活，以后的大学，工作也都一一换取来了，相比之下，这点自由算什么？”

　　赵青阳扬了扬眉，倒是让柏桀刷新了对他的看法，目光长远，思维清晰，估计也就只有赵母会觉得她家的孩子愚不可昧了吧。

　　“我不想考虑未来，如果我现在就没了自由，那对我而言，本身就是没有未来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有人试图束缚我，要么他放手让我走，要么我在他布下的那张网里撞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温柔又坚定的少年音拂过赵青阳的内心，他那一颗只想着安乐生安乐死的心头一次有了动摇，也是第一次感叹，竟是头一次见到把温柔和刚强融入骨血的人。

　　即便是嫉妒心如此之强的赵青阳，大概也会感叹一句少年的意气风发，逍遥肆意。

　　“可真是有了自由不要命啊！”

　　赵青阳感慨了一句，虽说已经与柏桀心生嫌隙，可说来，也没人比他更了解柏桀了。旁人只看见了那个胆小怯懦的柏桀，可也只有他赵青阳知道，那副弱小的身躯下藏了怎样一颗不被世俗所束缚的不羁灵魂。他与柏桀相识多年，志趣相投，他对柏桀的了解不逊于任何人。

　　若有一天山涧崩塌，躲在那副躯壳后面的强大灵魂定会悍然而立，守护住自己的那方净土。

　　赵青阳向来都觉得自己比不过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正是因为比不过，这些年也没少背地里教唆别人去柏桀面前贬低他。也正是因为这么多年积怨在心，他闯了祸，和母亲商量对策时才会同意把错推给柏桀。

　　他本以为柏桀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场墙倒众人推的戏份自己也参与其中，可今日瞧见他几番话都在话里话外的暗示自己，看样子是早知道了。

　　赵青阳一瘸一拐的走着，看着那日光照到柏桀脸上，那张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慵懒而平静，眼底的神色被睫毛盖住，在那张脸上留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

　　他长得真绝了，赵青阳想。

　　他忽然想起来有段时日里，他因为嫉妒柏桀收了几封他喜欢的女孩写来的情书，故而出言诋毁，教唆着一群每天跟在他身后拍马屁的小跟班，去柏桀面前出言嘲讽，说柏桀长得丑，根本不配出现在学校。

　　后来柏桀一日日逐渐消失的笑意都在他心里酣畅淋漓的大爽一通，但他也不明白，柏桀明明心里不舒服，为什么就是没说出来。

　　他不知为何突然强烈的感觉，这似乎是柏桀最后一次站在他身边了，他可能再也听不到这个少年与他笑谈些奇闻乐趣了。

　　他忽然想开口告诉他，其实不用自卑，你长得很好看，也很厉害。

　　可柏桀一转头，便开口打断了他欲说出口的话。

　　“你要去上什么课啊？”

　　赵青阳好不容易想说出口的话被打断，直接被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了几番，支支吾吾的开口，“那个……那个声乐，半个小时的课，你在里面等会我就行。”

　　“半小时？你家破产了？上课只上半小时？”

　　柏桀在他面前有些口无遮拦，有什么话都脱口而出，惹得赵青阳笑了好久。

　　“可不嘛，一周两节课，一共一小时，一小时五百。”

　　这一番话下来，倒让柏桀觉得又是自己没见过世面了，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一周一个小时，一个月四个小时，一小时五百，四个小时两千………嘿嘿，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赵青阳瘸着个腿都不忘给他个白眼，默默开口加了一句，“您要是再磨蹭一会儿，我妈的二十块钱都没了。”

　　“那我要是多磨蹭一会儿，二百五十块钱都没了怎么办？”

　　赵青阳看着柏桀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默默补了一刀，“那她会把咱俩打成二百五………”

　　柏桀一瞬间小脸耷拉下来，丢下赵青阳就颠颠往前跑，赵青阳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无奈失笑道，“你慢点，你认得路吗？别跑摔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声乐教室却在二楼，赵青阳咬咬牙，吃力的爬了上去，柏桀默默目送他，坐在楼下听着楼上传来的老师的钢琴声和那位二百五的声音。

　　半个小时过得确实快，柏桀坐在楼下晃荡了会儿腿的功夫，人下课了，二百五十块钱没了………

　　看着赵青阳一瘸一拐从楼上教室下来的身影，柏桀默默感慨，赵母这可真是，一个二百五花了二百五教出了个二百五。

　　折腾这一趟，可把赵青阳折腾完了，那条腿本就伤痕累累，折腾了一大圈子，楼上楼下的爬，现在更是疼痛难耐，又要往英语班赶。

　　倒是柏桀没说什么，扶着他一路走到英语老师的家，声乐老师和英语老师都住一个小区，可见这赵母为了方便儿子学习，费了多少心思。

　　上了这么一天课，赵青阳累到腿软，隐约着觉着腿上肿起的几道檩子被汗一浸，像要裂开了一样，亏得有柏桀扶着，不然他非得爬着补这么一天的课不可。

　　“我送你回家？”

　　柏桀站在一旁，看着赵青阳弯下腰，那双手紧紧揪着裤子，疼的面部都有些狰狞。

　　“不不不不用，我自己回去，我妈要回来了，看见你她又得不高兴了，我明天可还想站起来呢，带你回家多影响身高。”

　　赵青阳扶着柏桀的肩站直身子，透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

　　“你好像个妈宝………”

　　柏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赵青阳，语气比他更无奈，本来就被迫营业了一天，又困又饿，现在又听到这番妈宝言论，让他不由得觉得头大。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赵青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可听着柏桀损他他就莫名的想笑，这家伙嘴上不饶人，可还不是跟着他跑了一天。

　　“切~！”

　　柏桀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那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哎呀！别生气啊祖宗！”赵青阳拍着柏桀的肩膀，带着老父亲的慈祥，从兜里掏出来两块糖塞给柏桀。

　　“喏，给你的。”

　　看着柏桀心满意足的收下糖，转身屁颠屁颠的往家走，赵老父亲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转身步履蹒跚的回了家。

　　回家后打开电脑刚想问问柏桀到家了没，却突然蹦出来一条消息。

　　【杜若】：你以后能不能离柏桀远点，我看你怎么那么膈应人？

　　赵老父亲慈祥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一瞬间不语泪千行。

　　杜若这贼人，该不会是………想对柏桀下手了吧？

　　吾家有柏初长成，出门要被猪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