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买不起an眠药的日子》南野泽

112、第 112 章

　　“现在也只能用药吊着，院方会给家属两个选择，继续用药，或者断药，让病人尽快脱离痛苦。”

　　主治医生站在病房里，下了最后的通告。

　　“兰渊，停药吧。”

　　兰霖看着医生，心中虽是百般不情愿，可也不愿让母亲这般痛苦地活着，他试探着去问弟弟，却没得到回应。

　　回头看时，兰渊早已瘫软在病床前，不停地抽泣。

　　兰霖蹲下去看弟弟，却发现他呼吸急促，不停地四下张望。

　　“兰渊？兰渊？”

　　兰霖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兰渊总算缓过来神，伸手紧紧揪住兰霖的衣服，眼泪似是才反应过来般，大滴大滴地落着。

　　“哥………别停药，千万别停药，停了药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再也………我………”

　　“哥………”

　　“救救她………求你了，救救她………”

　　眼泪大片地打在干净的白衬衫上，他在哥哥怀里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哥哥伸手抱住他，兰渊身子一僵，一把推开了他。

　　兰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推得坐在地上，抬头便见弟弟满脸泪水，瞳孔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叹气，你要骗我了是吗？你要骗我说她会好的，然后背着我把她的药停了，是吗？”

　　兰霖沉默，无言可对。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可他忘了，弟弟和他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们的小心思，谁都瞒不过对方。

　　医生对于这种生死别离的情形见怪不怪，转身出了病房，只留两兄弟面面相觑。

　　兰渊跪在地上依旧抽泣不止，兰霖还是刚才坐在地上的姿势，愣在那里看着弟弟哭。是的，他开始动摇了。

　　母亲优雅有品的一生不该以这般痛苦结尾，可他为人子女，如何没有私心。

　　他几岁时便养在父亲身边，对于母亲的印象少之又少，兰渊舍不得母亲，他也舍不得。

　　两人僵持了足足有两个小时，太阳从窗外不同的方位照下来，又即将落下，兰渊的泪早就干了，兰霖看着弟弟，一动都不敢动。

　　“我想………跟她说会话………”

　　兰渊妥协了。

　　他和自己的内心争斗了许久。

　　可母亲生于繁华，干净一生，若是临走之时落得颜面无存………想她若是清醒着，大概也不愿自己如此活着。

　　兰霖默然，起身走了出去，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忐忑不安。

　　兰渊起身，拽了把椅子，坐到了母亲身旁，握住她的手。

　　“妈………”

　　他曾经都是直呼她大名，仿佛她十七八岁。

　　可如今看来，人都会老的，即使一直被当成小女孩宠着，可生命的步伐不会怜惜谁的绝代风华而停止。

　　“是儿子不孝，没能照顾您把病养好。”

　　“不是我和哥不救您，是实在做不了手术，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让您体体面面的走。”

　　“我………”

　　兰渊不知该说些什么，眼泪不住地掉，语无伦次。

　　看着扎在她身上的针管，兰渊起身，有些颤抖，缓缓地后退。

　　可退到门口，却迟迟不愿开门走出去。

　　五分钟，就五分钟，自私五分钟总可以吧………

　　“兰渊，语安来了。”

　　哥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兰渊瘫坐在地上，手指死死地抠着地。

　　他知道，哥哥根本不是在告诉他魏语安来看他了，只是在提醒他时间到了。

　　他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推门出去，如同一条脱了水的鱼，满头大汗。

　　药停后没多久，死讯传来。

　　他顺着墙滑落，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

　　“去看看她？”

　　魏语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敢去………我不敢………”

　　“去吧，最后一面了。”

　　兰渊起身时，那张盖着白布的病床刚好从病房里推出去，路过他身旁。他眼眶通红，目送着她离去，腿上却一点力也迈不出。

　　直到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栋楼，兰渊捂着头泣不成声，被魏语安堪堪扶住，整个人却早已虚弱的不成样子。

　　她还是没能等到那人的身影，曾经于江浙最璀璨的一朵美人蕉，陨于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