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不过寒风》郑蔷薇

6、梦开始的地方 上

　　一样东西，如果你太想要，就会把它看得很大，甚至大到成了整个世界，占据了你的全部心思。
　　看过这样一句话，于是觉得，最后无论你是否如愿以偿，都要及时从中跳出来，如实地看清它在整个世界中的真实位置，亦即它在无限时空中的微不足道。这样，你得到了不会忘乎所以，没有得到也不会痛不欲生。如果可以有人了解这些，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哀的事情发生了吧？
　　——题记
　　吃过晚饭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江孝和他们去了相对比较近的，有着灯红酒绿的地方，其实江孝不太喜欢这样的地方吧，但是本来就高雅不起来的自己，又只能浑浑噩噩的在这种地方的。
　　在一家古色古香，很有味道的酒吧前，他们停了下来，站在了门口，没有进去，毕竟也不知道这种地方让不让进去拍照的。
　　“这里感觉不错，我们就开始吧，随便照几张交差就得了。”安宏这么说着，望了望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
　　大昌已经拿出了单反，“早就开始行动了好不。”说着开始调焦起来。其实看到这么认真的他们，江孝也很欣慰的，虽然自己没能和他们一起上大学，但是，可是帮到他们果然还是很让人开心的事。
　　一阵风袭来，带着潮湿着的冰冷湿气，夜里，又降温了。

　　“喂，你们也超微快一点。”不过被进来出去的人都会看上几眼的感觉，江孝也实在不能习惯，稍显得不太自在的江孝点上了一根烟，在有点冷的夜里，好像香烟散发的雾气，更加缭绕了。
　　“好，这个动作很专业，你就不要动了”飞仔突然就这么捕获着江孝拿着烟的瞬间。
　　就这么被他们玩弄起来的江孝差点没累死。
　　······
　　不过这件衣服比自己的衣服的确保暖很多，所以，让他在这里即使很冷的地方也没有觉得很冷，这身体果然是锻炼出来的吗？
　　其实，人和人就是一个不公平的联系，有的相差就像是绕着地球一周还是飞向宇宙几亿光年的说法一点都不夸张。“孝，这次真的多亏你了，我们才可以完成的这么好啊~~”大昌有点兴奋的说。
　　“能让你们几个不挂科，我也是要牺牲一点完全没关系。”江孝笑了笑，“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就只管开口。”
　　“果然是孝，知道了啦，以后我们觉得有什么要找你的帮忙的一定不会和你客气，只要这次可以让摄影的作业不挂科就好。”飞仔笑了笑，一张一张的看着成果。
　　“估计这组照片应该会让我们过的~~不过孝，我们几个现在要回寝室，衣服你就先穿着行吗？”安宏又是看了看手表，道。总是这么守时的男人。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你家拿回衣服。”
　　“不用了，明天我给你送去，免得你又跑一趟。”安宏说。
　　“好吧，那你们快回学校吧，时间也不早了吧，我回家了。”江孝不太自然的挑了挑前额搭下来的稍微不注意就会遮眼的刘海，果然还是不适合这么不自然的发型。
　　“好的，路上小心点，当心到处都是女的盯着你啊。”大昌又是这么玩笑了一句。
　　“是啊，那不是美死我。”江孝无力吐槽，于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完了，那个江孝完全进化了！”他们各种冷幽默的走了一遍。
　　年轻时候的友谊，可真美好。一起嘲笑，一起吐槽，只要想到我们也会老去，也会变得世俗原话的话，就不经意悲伤起来。
　　······
　　他们终于分别了。
　　江孝也一个人走回家去了。

　　本来想坐车回去，但是想着现在也才九点多，父母估计也没睡，这么一身打扮回去，搞不好又会让母亲大骂一顿，于是江孝就选择慢慢走回去，估计也就十点多了，那个时候，他们都睡觉了吧。
　　一个人，在冰冷的路上走着。
　　月，像是冰冻了的砒霜。
　　寂寞的人儿也许才会懂得欣赏。
　　终于，这么走到了家门口，但是看到家里还是有亮着的微微灯光。
　　江孝走到了门口，就听到了父母大声吵架的声音，还伴随的摔东西的声音。
　　拿着钥匙的手就在门锁不远的地方停止住了。

　　“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今天你们老板就已经说定下来你们工厂受够的事情也就算了，那是他违约了你们的合同啊，给一笔钱你们说的好听啊，二万是多少啊？能活几天啊？加上我们上次借他的钱，我们只有几千块的钱了，你们在短时间内怎么可以找到工作？”
　　“你每天这么生气不累啊？”这是有史以来，江孝听到父亲说话最大声音的一次。
　　在这样的局势下，江孝只有站在门口，收起来了拿出来的钥匙，安静的听到了的，是家里的争吵。
　　争吵，争吵，好多年来，任何小事母亲都会抱怨一番，但是只是抱怨，像父亲这样突然这么大声音和母亲争吵也是很少见的。

　　“你说什么？”母亲好像也觉得今天这么不一样的父亲。
　　“我说你累不累，你着摔的碗不是钱买的啊？每天从来都没有见你有个好心情，儿子在家，我已经对你百依百顺了，儿子还不懂事吗？每天那么辛苦的工作，你知不知道儿子在工厂里有多累？回家还要给你做饭，你有没有一个做母亲的样子啊？每天都只是想着··想着你自己，想着你的医药费！”父亲是很大力气的拍起了桌子。
　　“我···你···什么意思？江荣我告诉你，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只想着我的医药费了？我不想着我的医药费老娘怎么死的的都不知道！儿子···是啊，儿子是累，但是他没有出息啊，学习成绩也不好，你说我还让他上什么学？不上学就出来做事啊，这有什么，做事累是正常的啊，这也怪我？母亲身体不好，让他做饭，这是做儿子应该做的啊！我什么没有母亲的样子？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了这个儿子也花了多少心血？我不是一直在找一个家庭条件好的女孩给他吗？那样，儿子就不会吃苦了。我··我···你说我没有做母亲的样子？！”又是几个碗摔破的的声音。
　　“你···你根本没有为儿子··想过，儿子已经长大了，而且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之前也试探了儿子，那女生家里没什么条件，但是我看的出来，儿子是认真的样子。”
　　“江荣你说什么？这小子自己在谈恋爱？还是个条件不好的？”
　　父亲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告诉你，他小子绝对不许找个条件比我们家还差的·······”
　　······
　　听到这里，江孝好像突然没有什么心情在听下去了。
　　工厂的收购事情都已经够打击了，现在还听到母亲这么反对自己的感情，突然，感觉，整个人都突然塌陷下去了。果然还是太年少，禁不住生活的残忍磨练。
　　对不起，真的被打倒了。
　　江孝走了出去，一个人在家附近游荡，还是像自己生日那天一样，买了啤酒，一个人在路边喝起来。
　　“原本还以为要是过了二十岁，就会变得坚强起来。”江孝坐在路边，望着喝掉一半的啤酒，苦笑了一两声，“真是没用的人生，失业不说，还知道妈原来是对我这种心态，只知道去攀附家里条件好的，我就是这个用途吗？靠这样来改变？从来·····都没想过我的感受。”
　　他轻轻捏了一把啤酒瓶，啤酒瓶被捏的变了形状，像极了这扭曲掉的生活。
　　有的时候，不管你觉得多强大多有忍耐力的人，在某一时，总会流露出最脆弱一面吧~。

　　那么多下一秒，总能发生些，意想不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很伤心的原因，今天的江孝会这么容易醉。才喝了半瓶啤酒，脸就微微泛红了。
　　这个时候，被腾空人的心里，总能变得寂寞起来。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希望要是在这条路上，再次遇到那个叫丁小温的该多好。
　　丁，小，温。
　　多好听的名字，此刻，稍稍有点想要见的人。
　　只是往往现实就是和梦想相反的。
　　突然的一声爆胎的声音，让江孝清醒了不少。
　　一声太过突兀的爆破声，好像似乎在预示着的，是将要越变越糟糕的生活。
　　划过清晰的路面，刺入耳膜的声响。
　　好像是横穿的这声爆破声一般，下一秒，走入一个人生命的，可能也似乎是一场意料之外。
　　的确，是不远处一辆车爆胎了，还好是在这么晚的夜里，这条路也没有多少车，不然，估计还会造成交通堵塞。那是一辆白色的奥迪，刚刚见它时行驶很快的，但是也怎么没想到会突然就走这么爆胎在路上。
　　“有钱人又怎么样？好车坏车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会爆胎。”江孝飘了一眼那辆爆胎的车，继续喝着啤酒。
　　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亚麻金色的卷发在灰暗的路灯下，显得很显眼，一件白色皮草配着一双白色高跟鞋，远远看去，就是不太一般的女人。
　　见她围着车转了一会，蹲下身看得到是在检查了一下那个爆掉的轮胎，但是也没有急着换轮胎的样子，她只是靠在了车边，拿出了手机，盘弄了一会。
　　“这个时候居然没电？你玩我啊？”远远就可以听到那个女人说的这句话。
　　这么大冬天的，一个女生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不管自己多么失意，江孝总是这么善良的，可以帮助别人的话，一定是会帮助的。
　　“要我帮忙吗？”只是这么走过去的江孝，也没有意识到，这身装扮，不是平时那样了。
　　那个女人把手里的手机随手放在了口袋里，抬起眼，打量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这个男人。
　　“什么？你帮忙我换轮胎吗？”那个女人故作没有听得很清楚的样子，她涂着闪亮芭比色唇蜜的嘴稍稍挑起一抹浅笑，“我告诉你，我刚刚检查了我的轮胎，明显是人为因素，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好心在这里等着，就知道我轮胎会爆。”
　　她带着有点艳丽的妆，睫毛很长，在路灯的照耀下都可以刷出一片阴影。
　　“我只是好心的过来帮你，看看需不需要人帮你换轮胎而已。”江孝解释了一遍。
　　偏冷的正月，说话都会吐出白雾，迎合着路灯微微光下的是江孝带着微醉迷离着的眼，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草看上去很柔软，像是云端上的羽毛，风从他那一侧吹过来，带着的是他身上飘过来的一阵香味。
　　香水味道很醉人，是迷人的金琥珀味道。
　　那女人的鼻子很敏感，对香水的识别度也太精细，嗅到着的，是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一阵，一阵，毒药的香水味道。
　　突然觉得好像，在这样偏僻的小地方，也能遇上稍稍有些吸引人的男人，很惊喜也很意外。
　　对了，还有他微细的眼睛，闪亮的耳环，偏卷的头发在有点冷的风里，时而拂动。
　　“有这么巧吗？我看你原本就是计划好了在地面弄些什么东西，见我爆胎就来故意装好心换轮胎，然后乘机来勒索我的吧？”那女人好像不是很好惹的样子，早知道她会是这样思考自己的好意，江孝就不会没事找事的过来帮她了，真是人倒霉喝水也能噎死。
　　“好，我不想跟你争，不打扰了，你继续。”说完江孝转身准备离开。
　　“喂，没关系哦，就算是你故意弄坏来勒索的也没关系哦。”那女人勾起一抹笑容，“怎么生意不好用这样的方法赚钱啊？真是够下贱的，其实这么看你长得也不错，怎么会生意不好呢？哪家店的，看本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关照下你吧，这么想挣钱，行，留下来帮我换胎吧，顺便我们去玩玩吧。我可是够仁义了，看事后，连带着换轮胎的一起看你准备要多少钱？”那女人这么说完，挑衅的笑了笑，现在这个社会感觉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吧，这个明明看上去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吧，出口就是这些话，也够讽刺了。
　　而这几句还很是戳中了正要离开的江孝的死穴。
　　“什么？”江孝转过了身。
　　“给你个机会啊，我今天心情也不好，其实也很想找个人陪陪的，顺便帮我修好车，然后我们去兜风啊。”那女生继续带着傲慢的笑容，觉得是自己多么宽宏大量。
　　“我最后说一句，我不是你嘴里说的那种人，车也不是我故意弄爆胎的。”说着还是忍下了她那些挑衅的语言，江孝还是再一次转身准备离开。
　　“小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什么叫敢做就敢承认的？我又不怪你，快点帮我换了轮胎，我带你去玩玩。不就是要点钱吗？你要是表现的好，搞不好我可以给你···嗯···”那个女人想了想，理了理她很有光泽的头发，满不在乎的说，“可以给你你一个月都赚不回来的钱哦。”那个女人还硬是给他杠上了似的。

　　“真是够了！”江孝把手里的啤酒瓶狠狠的往地下摔去，本来就是双重打击到了极限的自己，再听到这个“富家女”的侮辱，真的已经受不住这样的气了。
　　他走到了她面前，一手一下子撑到了她的车上，把那个女孩逼的很近。
　　“你···你干什么····”被这么突然过来的江孝，那女生终于没有那么嚣张的语气。
　　“都说了不是，轮胎也不是我弄坏的，钱钱钱，你们一个个都只知道钱，觉得牺牲所有一切都要去找有钱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们，一个个。
　　江孝的脑海里，就突然回忆到了母亲和父亲的对话。
　　母亲，也是一个太在意钱钱钱的人。
　　“我·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信不信你再敢这样对我大呼小叫的，我保证你死无全尸····”那个女人心里其实也有点慌张起来了吧，但是逞强的，依旧是那副高姿态。

　　“死无全尸是吧？也好啊。这样死了也认不出来谁是谁了，那就免得丢人了。”江孝抬起了她的下颚，她皮肤白皙无暇，光滑得像是不属于人间的样子，这哪是人的皮肤，这都是钱换来的吧，江孝打量着，冷冷的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受过什么苦，没有什么压力的活着真是一个个和公主似的，一点折磨都没有受过才养成这么嚣张的性格，没有人管教也就算了。”江孝看了一眼她胸前戴着的夺目的项链宝石，宝石打磨成的，是星星的样子，耀眼也刺眼。
　　“只知道享受，就能把我就不当人看了，一个个都觉得只有我这种才是最好欺负的是吧！”江孝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发在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身上了。
　　“你们都了不起！有钱就了不起？我就应该对这个社会什么都妥协了是吧？！就可以把人不当人看了是吧！是吧？！”这次轮到江孝的眼里带着蔑视和厌倦的的看着她的眼，好像这一刻，这个女人就是代表了他想要反抗的一切。
　　那个女人突然就不敢说一句话了，被江孝抬起来的头，也一点都不敢动一下，只是感觉，他的手带着点温度，而这样还是第一次托住自己下颚的人，他却还真是第一个。长这么大，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只不过是个低贱的牛郎。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还说要我伺候你吗？像我这样低贱的人哪里可以配的上伺候你们这样高贵，有钱的大小姐啊？”他托住她下颚的手一定是用力气了，弄疼了这个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的江孝真的吓到了，这个女人的眼里突然冒出了一阵泪水。
　　这种泪水，久违了。
　　因为，不管怎么样，在这样的状态下，还是会被这个男人吓到的。
　　她忍住流下的泪水，手抓着皮草衣服的一角，紧紧的。
　　江孝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女人的表情的变化，和眼里闪着的泪花。突然好像恢复了理智，毕竟，自己有的这些气，大部分都不管她的事情吧。
　　江孝放开了那个女人，退后了几步。

　　“我没有想过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副嚣张有没有礼貌的样子让人真的很讨厌，最后，说一句，我真的没有故意弄破你的轮胎。”
　　说完便这么的离开了。
　　新的一年的第一个月。
　　她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感觉得到微微被他弄的有点疼的下颚开始发热起来。
　　他那双很好看的眼，第一次让自己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真实。
　　那个真实的，牛郎吧？
　　虽然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牛郎，
　　因为本来就不是光荣的职业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私自认定下来了呢。
　　也许在牛郎店受到了其他牛郎的排挤？还是受到了老板的欺压呢？

　　风吹动了他刚刚一手摔在地上的啤酒瓶，啤酒瓶发出了很清脆的声响，像是一曲，因为命运，开始相识着的开场曲，灵动。

　　终于，那个女人去了路边没有关门的店里，打了电话，车还是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