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诈尸第三十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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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失色，迟谙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又猛然想那“霜雪明鹰犬”几字，便是头昏脑涨也觉几分不对，后知后觉，他说的是牧官书！
“你们把他怎么了...”
声音发颤。这一路显是因自己同行，为避免波折，牧官书极少动武，和身份相关之物更是一样不曾显露。迟谙不知在霜雪明办事是不是仇家很多，但想起许久前清临县外破庙和客栈那个起死回生的晚上，她就害怕。
察觉到她抖得厉害，上首人安抚地轻抚她秀发。一阵恶寒迟谙咬牙聚力朝上推了一把，不想那人竟借力起身把她也拽起扯到身前。
“姑娘，我知你不是霜雪明的人。那些鹰犬定是诓骗于你让你以为他们是好人。这些人究竟如何，他们的真面目你日后会知晓的，现在先随我走罢。”
说着拽住人就要往外去，慌得迟谙用力回扯。
“做什么，我不走！”
“此地不宜久留且随我去别处。”
“与何人相交去往何处是我私事，江湖寻仇自去寻便是，与我何干？”
扶风不在身侧，只能强迫自己快快冷静下来。感到桎梏自己腕子的手力量陡然大增似已失了几分耐心，迟谙心底一沉赶紧服软。
“我...我不是不走，可外面还好大的雨，我发热了好难受...”
那成戚一怔，当即松了手就探去迟谙额前，压下欲躲冲动忍他手掌结结实实覆上，迟谙言语愈软下来飞速思索对策。
“成少侠，我不能再淋雨了，能不能再等一等，而且，你箍得我好疼，要留印子了...”
昔日同陆徽临情投意合也不曾说过这样矫揉造作的话，又许是和扶风呆久了不知不觉就学了点她那习气，迟谙心里已啐了自己好几口。就着适才惊惧泛出的泪花，微微偏头泪眼盈盈地瞧着面前人。黑暗之下本也瞧不甚清，在成戚眼里真就是玉软花柔娇声央求。
这厮本就心神不定，乍见如此，只觉莫说等一等，就是立时选定日后埋在这儿都成。当即松了爪子暗恨起自己莽撞，安顿迟谙坐下后，就挨在一侧说起一大串霜雪明的不是来。
哄他且拖住脚迟谙已颇为疲惫，抑制不住的昏沉袭来一时再无旁的对策，对那些坏话也只能含糊应声。
成戚在此，那拖住牧官书的该只另外二人，她对他功夫如何并不了解，但想来昔日镖局的小公子上头一个那般严苛的草莽父亲，如今又江湖漂泊数载，对付那二人应当性命无虞。但若他们还有旁的帮手...且也不知扶风去哪儿了。
昏昏沉沉地想着，愈发困顿，不及掐自己一下，左腕一热忽搭上只手。
“姑娘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手这样冷。”
瞬间清醒。烫到一般迟谙当即甩开，可正烧着没什么力气很快就被对方再次捉住，将她一只手紧紧攥在掌心。
“我替姑娘暖暖。”
再示弱也由不得人如此无礼，迟谙呵斥着就去推他，奈何力量悬殊还正难受，挣脱不成另只手也被握住被人往怀里带。
“我未带退热药，暖一暖发发汗也好得快些。”
说得倒好正经，力道却不容拒绝，迟谙急得情绪又涌上来就要掉眼泪。正僵持间忽闻“倏”一下，腕上陡然一松，那成戚竟瞬间倒地。
一时愣住，就闻熟悉女声身侧大骂。
“呸！杂碎！”
“扶风！”
明明不闻她声音不过片刻，此时却如同他乡遇故知喜极而泣，真想立时就紧紧抱她才好。又闻门处一声闷响，外面正电闪雷鸣映出一高大身影提剑踏进，雨夜中当沉默压迫才是，却叫迟谙彻底安心马上又涌起一阵惊涛般的委屈。
冲动之下自难顾何周全，一抹眼泪迟谙起身就扑到来人怀里，紧紧抱着他腰不撒手。
安抚的话都不及说，牧官书提着剑僵在原地，任由迟谙啜泣着把眼泪都往胸前蹭。眼见迟迟未停好似胸口都已感受一点湿意洇进，终回过神来微微舒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迟谙脊背。
“没事了。”
“你为什么把我自己丢在这儿...”
不知为什么，兴许烧糊涂了。愈是得了安慰那阵委屈埋怨愈变本加厉，牧官书微微一动迟谙手上立刻抱得更紧，心里仿佛真的隐隐有个念头，一撒手人就丢下自己走了。
“你是不是嫌我累赘？”
梦里众人指责画面忽的一闪，就觉牧官书救自己一趟定是肠子都悔青了。他从乱葬岗遇见自己就如同接手个碰瓷的泼皮一样，东奔西跑全没得半点好处，后面怕全靠江湖人那点“帮人帮到底”的义气撑着罢了。
如此怨怼之情愈深，来势汹汹根本无暇思量这些情绪翻涌得好生莫名，只是哭得越来越凶。
闻此牧官书一惊，只觉胸口滚烫一片愈来愈热似都要盖过在外面淋透的寒凉。到底扔下剑，腾出另只手来抚了抚迟谙肩头，低声道：
“没有，不会。”
“撒谎！我早该死了，怎么都是负累人，刚才一头撞死正正好！”
伏在胸前的迟谙忽然抬头，黑暗中也能看出双眸面颊都通红，饶是声音哽咽一句话都喊得字正腔圆。
牧官书一怔。
“什么撞死？你做什么了？”
见迟谙抽噎不答，手上替她顺几下背，轻声解释道：
“我不过去车上拿药，被人认出在外面绊住一会儿。本是带你回去，怎么会丢开你？”
转手揽迟谙一下二人走开大门在避风处坐定，牧官书又探了探她额头。
“先喝药罢。”
“嗯。”
还有些哽咽，迟谙裹着毯子看牧官书绑了成戚又生起火。暖融融的光亮照映，为适才发脾气的愧疚又升腾起来。牧官书只煎药这片刻，转头来就见迟谙把头枕在膝上缩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再等等，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迟谙摇摇头，抽抽哒哒道：
“对不起牧少侠...我也不知道...我发什么脾气...我，不好意思，失礼了...”
微愣，随即牧官书蹙了蹙眉。根本无暇注意他神色，迟谙此时只想自己是要以死谢罪才能表诚意的了，腕上微沉忽然被牧官书轻轻搭上。
身子微颤，适才成戚攥的就是这边腕子，往上走两寸还有点难受，但牧官书指腹按在脉口好似在给自己诊脉又觉奇怪，不过片刻就松开了。与此同时骂了一句便不曾再说话的扶风忽然开口。
“迟谙，你刚才不对劲。”
面上腾地一烧。当然不对劲，她要丢死人了，好端端扑上去跟把锁成精了似的抱着牧官书不撒手做什么？又哭喊又埋怨，胡搅蛮缠的，定是疯了，不若接着适才没完成的事儿一头碰死墙上算了。
自暴自弃的念头就跟风吹似的一阵阵来，尚被支配还未察觉反常之处，牧官书已侧目斟酌开口。
“你近来可有不适么？”
“啊...”
眼泪还在掉，迟谙抬头，红着眼抽抽噎噎和翻了胭脂盒儿的兔子似的。
牧官书循序善诱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想死...”
呜咽出来一声，就见牧官书瞳孔一颤。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迟谙赶紧摇头。
“不我不是那种想死，不是感觉生不如死...不是...我确实是想死，但不是那样...我...哎呀！不...我死了算了！”
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了，迟谙一头扎在毯子里。耳边扶风肆无忌惮大笑，若不是鬼这声音必能传出一里地去好似连外头雷雨都盖过了。
“姓牧的都快被你一句‘想死’吓死了，你哭哪门子啊？”
迟谙窝在臂弯里不动，心绪一阵翻江倒海。就觉牧官书轻轻拍了拍自己肩头，安抚道：
“迟谙，你情绪不大对。先别多想，说实话，是不是自九元庄出来就这样了？”
心绪因此话忽停滞一瞬，扶风马上接过这茬，连连称是。
“他说得对，你这情绪不对劲，一阵一阵大开大合变脸似的。往常没瞧出来，但这会儿跟他救你那晚有点儿像，你醒来那日也有点这苗头。”
被此一提彻底了悟，纷乱的情绪中有个主心骨被推出来。怨怼，愧疚，自暴自弃，自残...可不是，这和九元庄那夜何其相似，整个人就好像完全被情绪牵着走极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猛然抬头，就见牧官书正一瞬不眨地瞧着自己，深深吸气压下随之而来的羞耻惭愧，迟谙把那夜的事说出来，思索间还想出日常中一些情绪忽来又去的细枝末节。
牧官书微微蹙眉认真听着，待迟谙顺了顺心口道现在感觉无什么大碍才舒展开，笃定道：
“需得去趟回春阁了。”
“啊，要见赵阁主么？其实除却心绪波动会大些倒也性命无虞，路上已耽搁这许久了，我想...”
私心并不想再被绊住脚了，自己倒无所谓，一直拖着牧官书不是事，遇到个仇家还碍手碍脚，早回凤阳大家都安心。
且她是实话，日常并未如此寻死，可见定是要遇到些极端之事才会有极端情绪，安安稳稳地至多会情绪多变些于性命无碍。况便去了回春阁她体质实在特殊，赵神医未必医得好岂不是又要他为难？
“迟先生清白那日你也寻死？”
牧官书只淡淡回了一句，扶风“嗤”一声又笑出来。被这话噎住迟谙一时竟想不到反驳言语，牧官书已把药递给她，起身往外去。
心里一跳，迟谙急急叫了一声。
“牧少侠你去哪儿？”
“蜜饯在车上。拿来吃了快些睡罢。”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诈尸第三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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