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虐文里躺平的百种方式》更元

15、第十五章

　　**

　　另一处重重环绕的殿堂。
　　所有人都没想到关濛会在一瞬间扑上来，少女眉目沉着冷静，目光坚毅，不像是失了神志的模样，她直冲宣枳而去，手掌中光芒大盛。

　　“轰！”

　　宣枳派守在周围以及门口的虫妖在一瞬间作警惕攻击状，足弓猛地伸长一寸，四目森森地盯着关濛。
　　宣枳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关濛的这记攻击，满眼戾气道了句“不识好歹”，伸手便要拧了关濛的脖子。

　　可就在她锋利的指甲就要触到脖子的瞬间，关濛脖子上佩戴的玉佩突然金光大盛，刺目的亮光伴随着一股灵波震开来去，这股灵波并不如何强盛，可宣枳却骇然变色，两只瞳孔瞬间变成竖瞳，白皙的脸上也显露出一点黑色的虫角。

　　“滚！”宣枳暴走地大喝一声，直接将关濛给震开了去。
　　孟祁连飞身上前接住她。

　　宣枳捂着眼睛重重地喘息着平复了下，竖瞳充满戾气地看向关濛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周围的虫妖也睁着双目微微低伏着身体，就待宣枳一个令下便上前撕碎这些人。

　　可她挂着冷笑正要开口时，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瞪大眼睛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虫窟的方向。

　　“……”
　　眼前是一片歌舞繁盛、暮和春明的景象，就像一步从地狱跨入了天堂，与方才虫窟阴暗潮湿全然相反，周从知像是走进了一家飘散着酒肉香的楼阁，里面明灯四起，四处皆是人间烟火气息。

　　周从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依然是眼前这幅景象，这时一旁突然小跑来一个挂着汗巾的小二，面上挂着友善的微笑上前问道：“二位要上点吃食还是要房？”
　　小二一副没注意到二人突然从一个洞里钻来一般，周从知不禁猛然回头，可背后除了一个沈病，哪里还有方才破开的石壁口。

　　见状，她也不敢贸然出声，只得去看沈病的表情，他进来之后只是四下简单地扫了一眼这映着明灯暖光的楼阁，表情疏惰不知在想什么。
　　周从知见他一个眼神也不给她，只能默默扭回了头，对小二道：“不必，我们先四处看看。”

　　“好勒，那您有什么吩咐再喊。”小二面色如常地笑了下，便又跑去厨房忙去了。

　　楼阁间的饭菜的香味久久萦绕在鼻尖，周从知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瞧着不远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饭菜，她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按理来说这红叶山庄早已衰败，不可能有眼下这么繁盛的酒楼，这让周从知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些看似普通的人实则都是由狰狞可怖的虫妖假扮的。

　　这么想着，她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可本来因为沾了点虫窟间不明液体的衣襟在手下突然变得洁净干燥，周从知松了手，盯着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
　　“……”
　　她一扭头，刚想与沈病说什么，却见他似乎毫无顾虑地捻起陌生人和善地递过来的盘子上的一块苹果，放入了嘴中。

　　“不可以吃啊——”周从知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大力拍着沈病的背：“快吐出来！吐出来！”
　　鬼知道这些食物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他倒是无所谓，这可是人家沈病的身子呢，这要是吃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怎么办。

　　周从知用的力气不小，以至于沈病只被她拍了几下，瘦弱的身子便弯了下来，脸色苍白地咳嗽着，那口苹果没吐出来，看着得要吐一口血出来。
　　好像有点用力过头，她赶紧收了手。
　　周从知心惊胆战地想到，这若是再不克制点，这不是要被她先给折腾死了。

　　沈病好不容易将喉间那股血腥气给压了下去，抬眼阴森森地看着周从知，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干什么？”
　　“……”
　　周从知怕他对她用失魂，抖着嗓音怂道：“我可是为你好……”

　　沈病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晌，突然伸手覆上她的脑门。
　　！！
　　周从知猛地惊悚地瞪大了眼睛，这熟悉的的动作，不会下一刻就要掀了她的天灵盖吧！？

　　求生的本能让周从知下意识地就要退开几步躲开，可沈病的手却在触到的一瞬又缩了回去。
　　“你头发好油。”他嫌恶道。

　　“……”
　　周从知瞪了他一眼，在潮湿的虫窟里待久了谁的头发摸起来没有潮潮的感觉，于是她礼尚往来地回道:“彼此彼此。”
　　为了防止沈病再做出方才那危险的举动，周从知悄无声息地远离了他几步，保持一定距离，也是保命的一个方法。

　　两人绕着着楼阁间走了几步，四周都是煤油灯燃起照映出的暖融融的色彩，这与其说是一栋楼，不如说是一个人做的一个黄粱美梦。

　　周从知与沈病打了个商量，正欲朝外面走去，可门廊处突然急冲冲地跑来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下正撞在周从知身上。
　　“哎呦！”
　　那孩子抱着头痛呼一声，刚一抬头，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猛然瞪大眼睛张开手臂一下紧紧圈住了的周从知。

　　“……”
　　周从知的脸呈猪肝色。
　　这毛孩子不知是不是练的一个铁头，被他那结实的小脑袋一撞，她一瞬间觉得脏腑都要移位了，还没待缓过来的时候，又被他双臂死命地圈住，一口老血卡着不上不下。

　　“爹，娘！你们终于来寻我了！”那孩子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地攥着周从知的衣角，一边哭诉道：“阿姊欺负我，我不要和她在一起！”

　　眼看着这孩子还越抱越紧，周从知心下大感不妙，憋着一口气，“等，等等，你再紧一点，你娘就要被你掐死了……”
　　闻言，那孩子连忙收回了手，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低头道：“对不起娘亲，阿滕不是故意的，你和爹能不能不要扔下阿滕。”

　　终于得了喘气的机会，周从知劫后余生般地呼了口气，“我不是你娘亲，他也不是你爹爹，你认错人了吧？”

　　“不可能！”滕君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可能认错。”

　　这孩子左右也只到自己的胸膛那么高，周从知蹲了下来正欲与他解释什么，却猛然注意到他眼睛的瞳色居然是一种无神的烟灰色。
　　周从知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半晌，又问道：“你看得清我们吗？”

　　“……看不清。”滕君犹豫了一下，诚实地摇摇头。
　　“看不清你怎知我们是你爹娘？”
　　“你们身上，”滕君伸出指了指周从知，又移向沈病，“有光圈，我师父说，我这双眼睛只能看见血脉亲近之人身上的光影。”

　　滕君仰着头，虽然看不见，但双目中充满了期冀，他眸是浅淡的烟灰色，可额间却点了朱红色的痣，两相色彩对比之下，更突显着他眉眼稚嫩含秀，初显潋滟惊人。
　　但可能是孩子年纪尚小，稚嫩的脸庞显得有些雌雄莫辨。
　　周从知试探地问了句：“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闻言，滕君又开始哇哇地掉豆豆，极度伤心：“阿娘你连阿滕是男孩都不记得了！”
　　周从知一瞬间感到头疼无比，她安抚了几句见不奏效，便赶紧扭头看向沈病，眼中示意他一起跑路，远离这无理取闹的屁孩子。

　　沈病斜睨了她一眼，他扣了扣食指，然后伸手点在了滕君额间那颗朱砂痣上，一点灵力点入他的眉心。
　　本来正哇哇大哭的滕君忽然僵住了，他像是头痛欲裂般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躲开沈病的手。

　　周从知一惊：“你把他怎么了？”
　　沈病细合着眼停顿了半晌，缩回手的瞬间睁开了眼，瞳仁闪过一丝红色，他扬起嘴角扯了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原来如此，我道怎么近百年了，你还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滕君喉间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他猛地一甩手神色有点癫狂地想要推开沈病。
　　“你滚！你不是我爹!”

　　“我当然不是你爹，”沈病把方才点滕君的那根手指在衣襟是剐蹭了一下，神色疏疏，冷漠无情道：“我没你爹福气大，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句话更像是狠狠地戳疼了滕君，他本身的意识是不清的，但脑海中却闪现过几个画面，在自己的神经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一种名为恼怒的情绪给填满了。

　　上一秒还死死地抱着周从知撒娇哭诉的男孩，神情在此刻变得狰狞无比，身形也猛然胀大了一点，一双青筋暴起的手直直地想要扭住周从知的颈项。

　　搞什么！说这话的又不是她，谁离得近就攻击谁吗！
　　周从知几个侧身躲过他的爪子。

　　滕君怔忪了一瞬，随即尖叫道：“阿姊，快来救我！救救我！”
　　随着他这声尖利无比的尖叫，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在瞬间消失不见，那本来明灯透亮，人声鼎沸的楼阁间变得灰暗、破旧，充斥着一股陈年积久的气息。

　　刚才那一切，确实是一处幻境，是一个人不肯走出来的黄粱美梦。

　　周从知心里已有了答案，他口中的阿姊定然是宣枳。
　　民间曾有故事传言，曩年有一人名唤滕君，他初至红叶山庄之时那里还是一片祥和繁盛的景象，但可惜滕君身上带有虫妖后代的血脉而不自知，他的到来给红叶山庄带来了灭顶之灾。
　　滕君喜爱这人间，更喜爱这红叶山庄，但族人循着他的气味到来并侵占了红叶山庄，自此虫妖在这一带兴起，因为它们的繁殖能力极强，且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算是各大宗门的大能长老，也没法将其彻底绞灭干净。

　　药师栖圣曾言若非将被虫妖侵占之地彻底阻隔，不然就算一把火烧得干净，在一阵风过境后它们也会在灰烬上撒种重生。

　　左不过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却被老百姓作为恐吓小孩夜间不要乱跑的话翻来覆去道腻了世人。
　　在周从知看来，滕君也许并非真的喜爱这人间，他喜的只不过是食人气罢了。

　　滕君被刺激到了，嘴中一口一个“阿姊”，一声比一声凄厉，不明真相的人还会以为他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对待。

　　“她啊，”沈病眯了下眼悠悠然道：“急什么，她这不是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