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蜜事》莫比乌斯之路

95、第九十五章 吐吐苦水

　　十二月，越城的天气越来越冷，就像是夏雪凄冷的心境。她找工作备受打击，颗粒无收。她总是不断听说班级里的男生一个个都找到好工作，但女生这边，好消息却不多。当然杜鹃是不用愁，她那么优秀，很快就轻松斩获好几个大公司的offer。杜鹃看着夏雪和李晴天还在找工作，特别是夏雪，整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为了不给她们增加心里负担，即使拿到offer，她也不在宿舍里炫耀。

　　夏雪有点自暴自弃，她本来就害怕面试，哪怕是想象她和一堆人坐在会议室里，接受面试官的审问，她就感到紧张、腹痛、想拉肚子。每一次轮到她回答，她总是能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那种不自然的像是机器人一般的声音，好像是从别人体内发出来的，矫揉造作，又像是在舞台上表演诗朗诵的奇怪语调。

　　当她得知李晴天顺利拿下大银行的offer之后，更是自惭形秽，她是宿舍里唯一一个失败者。她以为大家都一样，之前她们都在海里游泳，每个人只露出一个头，看上去区别不大。但是退潮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裸泳。这可真是羞耻大了，她更加嗜睡，感谢温暖的被窝，被窝就像是母亲的子宫，只要躲在被窝里，就不用面对生活的重重考验。

　　她不想出门，更不想去面试。好几次她都通过了笔试，但接到面试通知，她选择逃避。每次她都会给自己找借口，她的脑海里似乎存放着一本《借口大全》，一旦遇到一点点挫折，她就会打开那本厚厚的《借口大全》，找一个看起来合理的借口，比如说：“我去面试也没用，别人不会要我的。”或者“ 面试的地方太远了，我不想去。”再或者是“工资太低，不合适。”如果她把寻找借口的天赋用来找工作的话，也许她早就找到工作。

　　林星把夏雪从宿舍里约出来，请她吃饭。他们坐在一张小小的桌子前面，桌子表面上还有一层厚厚的油，桌子上是一大盘酸菜鱼。这家饭店的酸菜鱼特别有名，每次来吃都要排队。林星点了一大份，让夏雪一次性吃个够。

　　刚开始夏雪没什么胃口，但她经受不住眼前美食的诱惑，她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两眼一睁，美味抵达舌尖，她的快乐瞬间又回来了。
　　“果然美食可以治愈我！”夏雪的心情有所好转，她又塞了一大口米饭，一脸满足。
　　林星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夏雪吃饭，看她吃饭，感觉饭特别香，她的心思全部都盯着眼前的饭菜上，脸上散发着幸福的光芒，甚至可以感染周围的人。
　　“慢点吃，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林星又朝夏雪的碗里夹了一片厚实的酸菜。
　　“你也吃啊，不要光看着我吃，你再不吃，我就把这一大盘都吃完了。”夏雪没吹牛，她真有这个本事。
　　“你慢点吃，别被鱼刺卡到。”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被鱼刺卡啊？”夏雪的舌头灵巧地在嘴巴里打转，把所有鱼刺都吐出来。
　　关于找工作的事情，林星倒是一句没问，他不想给夏雪任何压力。夏雪借着机会，对着林星狂吐苦水。
　　她之前确实参加了很多不靠谱的面试，比如有一家教育培训机构，让他们早上八点去参加笔试，笔试的内容竟然就是在网上可以随便搜到的垃圾心理测试。
　　“当时我看到问卷，我就忍不住疯狂吐槽，这家公司也不太专业了吧，竟然用这样的笔试题目来糊弄人。什么你喜欢海洋、森林还是沙漠？你喜欢晴天、阴天还是雨天？怎么不问我是喜欢烤鸭、烤鸡还是烤乳猪呢？面试官问我对他们公司有什么意见，我就实话实说了。”夏雪咬着吸管，猛喝了一大口可乐。
　　“你说了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呀？我说你们的笔试太不专业。这种问题，就不用让我们专门跑一趟了，直接发链接，让我们在网上做就行。”夏雪说着说着还哈哈哈笑起来，“你都不知道，听完我的话，面试官的脸色有多难看，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还好意思笑，那你的面试是不是没下文了？”林星眉头一皱，夏雪还真是胆子够大，找工作的时候还什么话都说，这样的直肠子，以后在职场上估计要遭罪。

　　“那天我一大早赶过去，天那么冷，我还穿着单薄的西装，我是很重视这场面试的，但是招聘单位没有尊重我们这些求职者，哎，我们好惨的。”夏雪倒是不以为然，是面试官问她对公司有什么意见的，她不过是实话实话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

　　“那你另外一场面试呢？那个新加坡公司呢？”

　　夏雪摇摇头，苦着脸说：“别提了，看他们的宣传册，我还以为是世界五百强呢，结果我去他们公司一看，就是一间很小很小的办公室，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被骗到传销机构了呢！”夏雪回忆起那家新加坡公司，她一个人去面试，结果她到公司门口，公司大门紧闭，连一盏灯都没有开。她趴着玻璃门上朝里面看过去，简陋的办公室里只有几张桌子，看起来像是临时拼凑出来的。

　　“你来了？”当夏雪聚精会神朝里面张望的时候，身后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中年妇女，她左手拎着黑色皮包，右手拎着早饭。夏雪被吓了一跳，几秒钟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她的面试官。

　　“你来得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你先在外面坐着休息一会，我先吃个早饭吧。”面试官打开门，走进会议室，在百叶窗的遮蔽下，开始吞咽肉包子。夏雪很紧张，封闭的环境中，肉包子的味道让她空空的胃部不自主抽搐，她没吃早饭。她喜欢在食堂里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但在办公室里闻到，她却感觉一阵恶心。

　　和面试官简单聊了几句，夏雪对面试官的感觉还不挺不错，她喜欢直爽的人。这个中年妇女行为挺洒脱，夏雪和她相聊甚欢，她还以为自己肯定能拿下这份工作。她没想到，就是这样一间小公司，一个普通的人事助理的职位，竟然都有好几个竞争者。而她竟然被淘汰了。
　　“还好我被淘汰了，要是她给我发offer，我都不知道要不要接受，难道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那个阴暗狭窄的办公室里度过吗？难道我美好的青春，就要奉献给这样的公司吗？”夏雪实在是想太多，她的劳动力不值钱，她的青春也不值钱，在资本家看来，一茬又一茬的韭菜，真是割也割不尽，春风吹又生呀。
　　“你很优秀的，不要灰心，慢慢来，还有好几个月呢，你一定会找到心仪的工作的。”林星安抚夏雪。
　　“哎，我现在都不敢奢求什么心仪的工作了，我只要能有一份工作就行，真的。宿舍几个人都已经找到工作，只有我还啥都没有，两手空空的，我感觉自己好失败啊。”夏雪低着头，用筷子拨动着碗里剩余的几颗米粒，她已经吃饱，此刻一阵闲愁又浮上心头。

　　几家奇葩的公司分享完毕，夏雪的面试经历也真是算得上千奇百怪。不过她也时常感到费解，怎么学院里的男同学一个个都能找到好工作呢？平时没感觉到男女差异大，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夏雪才朦朦胧胧中感受到这种差异。男女是不平等的，好多大公司都优先录取男生。当时她绞尽脑汁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也不比那些男生差太多，怎么就沦落成找不到工作的失败者？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要过很多年之后她才想明白。原来如此，原来她的子宫是她的原罪。那时候她还是个傻乎乎的女生，她不知道社会是如何看待女性的。后来她才明白，为了和男生争取同一个职位，女生必须要优秀很多才行，只有像杜鹃和李晴天这样闪闪发光的女性，才可能和那些普通的男性竞争，才可能有赢的机会。而夏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生，当她和普通的男性竞争，她处于劣势。

　　吃完饭，夏雪和林星牵着手在学校里散步。她的心情逐渐好转，她决定晚上还要去参加一场笔试，她不能自暴自弃。她还是要继续找工作，总不能一毕业就失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