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之元

7、第7章

　　慕岑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已经参加过十几次唱歌比赛，虽然一次都没得奖，但一点也没打击她的信心。“那些评委没有眼光罢了。”慕岑每次收到落选短信后都这么跟李雪说，李雪这时也会很懂事地附和两句“他们太低级了，欣赏不了你。”
　　慕岑和李雪不仅考进同一所大学，还去了同一座城市，现在住在一起当了室友。慕岑有时会突然感慨道： “我们居然认识十几年了。”李雪就会装出一副做作的样子说：\"真是天造地设的缘分呢。”
　　李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女生了，全然不像她小时候那么酷。成年后的李雪长着一张比小孩子更乖的脸，个子也是小小的，却烫着个大波浪卷发，涂着鲜艳的口红，这样极有攻击性的装扮放在长相乖巧的李雪身上，却体现出另外一番魅力，因此身边的追求者不断。虽说这些追求者大多是些歪瓜裂枣，但也不乏一两个条件极好的男士。
　　李雪的好命还体现在工作上。她们俩的高中成绩向来是吊车尾的，谁知高考时超常发挥，俩人都蹭上了二本的分数线，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所学校，但在选专业时，俩人却都在暗暗腹讲对方。
　　慕岑选的是找不到工作的文学专业，但她是为了给自己的歌词创作打底子，并没太多地考虑就业。李雪选的是金融行业，热门又高薪，但慕岑觉得，金融行业的门槛那么高，她们这种破学 校的金融专业有什么意义？
　　然而毕业后慕岑迅速被打脸，李雪居然过关斩将，面试进了投行，这可是所有金融从业者梦寐以求的地方。慕岑向李雪请教，她们的二本学历如何过得了人事的初筛？李雪告诉她，工作靠的是能力，又不是学历。于是慕岑也试着去投顶尖的广告公司，但一封面试邮件也没收到，眼看秋 招快要结束了，慕岑只好匆匆忙忙选了一家小公司做了文案。
　　在那段时间，慕岑一直好奇李雪是怎样进入投行的，直到半年后，慕岑才知道李雪做的是投行里的行政助理，并不是核心业务部门。得知真相的慕岑在心里把白眼翻到了后脚跟。不过李雪在半年内就从行政助理升职到行政主管，已然是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慕岑就觉得，李雪自我感觉良好也不是没道理。
　　这天，慕岑又在家里练唱，因为第二天有个比赛要参加。慕岑对其中一个高音有点没把握，就反复地练唱那一个地方，练到后面嗓音疲惫了，开始沙哑破音，于是门外的李雪听到的就是一 阵又一阵的噪音。
　　慕岑练完之后，打开卧室门走出来，李雪正在客厅用笔记本电脑做PPT，慕岑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又联想到刚才自己的“噪音”，不由地“噗”一声笑出来。李雪听到笑声，茫然地抬起头问：“怎么了？”慕岑说：“你在加班呐？我刚才唱歌没影响到你吧？”
　　李雪赶紧摆摆手： “沒事沒事，我不介意的。”慕岑坐到李雪旁边道： \"那就好，我还怕吵到你了。”李雪继续摆弄着电脑，嘴里说：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明天有比赛？ ”慕岑点点头。李雪又像往常那样说道： “祝你成功咯。”俩人又说了一会话，慕岑就进屋换了件衣服，准备出门。李雪见状问道： “你去酒吧驻唱？ ”慕岑边穿鞋子边说： “是啊。”李雪说：\"不会影响明天的嗓音状态 吗？ “慕岑说： ”没办法，都排好了班，驻唱机会难找，要是放鸽子怕以后不找我了。“好吧。”
　　慕岑推开酒吧的门，服务员立马迎了上来，慕岑解释说自己是今晚的歌手，服务员点了点头走开了。慕岑就像其他普通顾客一样，穿过一台台桌子往里面走，直到走上了舞台，也没人多看 她一眼，事实上，直到她开口演唱了，依然没人会多看她几眼，慕岑已经对这种无视习以为常。在成为驻唱歌手之前，她幻想着，自己站在舞台的中央一发声，底下的顾客们就为她鼓掌欢呼。在遭遇几次冷遇之后，她误以为自己唱现场的水平太差，直到她去看了其他歌手的驻唱才知道，他们这样的驻唱歌手本质上和音箱里播出的音乐没什么区别，只是充当一个背景存在而已。拥有粉丝的驻唱歌手不是没有，但肯定不是以唱功好不好来决定的。
　　慕岑持续地在酒吧唱歌，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该唱歌的，如果不唱，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今晚演唱的曲目是当下最流行的几首歌，t白a对这些歌没什么好感，但她记得sara姨当年跟她说的话，唱歌是唱给观众听的，要以观众的喜好为主。她还把这个道理放进了自己比赛的思路中，既然是比赛，那就要让评委觉得自己厉害，所以每次她都会事先了解评委是谁，再猜测 他们的喜好来选曲，说来也是巧合，明天的比赛，慕岑选唱的歌曲是《天堂》，因为评委席中有一个人是唱这类音乐的。
　　今晚不知怎么回事，酒吧客人里特别多抽烟的，慕岑才唱了一首歌就觉得嗓子发干，唱到第三首时，甚至有些音发不出来了。趁着中场休息，慕岑去吧台要了杯水，冰凉的水从口里一直溜 进胸口，可就是没有经过嗓子，嗓子还是又干又热，她轻轻咳了一下，竟觉得有些疼，慕岑当下 便紧张起来，还真被李雪说中了，明天就要比赛了怎么今晚突然生病。
　　慕岑忍着不适唱完了自己的场次后，就匆匆赶往药店买了药，回家后又泡了个热水澡早早睡下了。第二天早上一醒，慕岑就赶紧试着发声，谁知声音还没出来，喉咙里先感到又千又痒，她试着唱了几句，嗓子哑了，高音虽然能上，但音色非常粗糙，绝不是评委会喜欢的。

　　慕岑\"啧了一声，丧气地倒在枕头上，犹豫着要不要退赛，她把被子蒙在脸上发了十分钟的呆，还是决定去参赛，但既然肯定赢不了，那也不必去迎合评委的口味了，她打算唱那首曾经在学生时代被狠狠嘲笑的And I am telling you \'m not going.
　　她会再一次遭遇嘲笑吗？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学会了如何抵御外界的眼光，就算所有观众都在嘲笑，也丝毫不会撼动她的内心。
　　慕岑起床梳洗好了后，走到床边换衣服，她看了一眼那个藏蓝色印着大草原印花的上衣，笑了笑扔在一边，转头去衣柜里拿了一条黑色的修身长裙，又把扎好的头发坡了下来，用卷发棒把 发尾烫成一个大卷，然后模仿六十年代欧美女歌手的样子，画了很粗的眼线。
　　慕岑坐上出租车时，司机一直在后视镜里偷偷瞄她，她察觉了之后，就在镜子里直接迎着司机的目光对了上去，司机被慕岑一看，立马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问道：\"你是明星吗？好像看着 你挺眼熟的。”慕岑笑道： “是吗？你觉得像哪个明星？ ”司机说：“说不上来，就觉得有点像。”慕岑说：以后我会成为明星的。
　　比赛现场在一个商场的中台，周围早已围满了人，慕岑的序号排在很后面，因此她也没坐在现场等，而是去商场逛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舞台后面。工作人员看见募岑，立 刻竖起眉毛吼道： “你跑到那里去了！下一个就是你了，快准备好！”
　　慕岑赶紧小跑过来，连声道着对不起。慕岑走到舞台的阶梯旁，伸着脑袋往里瞄，前面那个选手已经拿着吉他下来了，工作人员在一旁催促着： “快上去，别浪费时间。”慕岑接过麦克风，一手拎起裙角，快步走到舞台中央。
　　因为And l am telling you这首歌的前奏特别短，慕岑还没看清台下的人就开始唱了，才唱了几句，嗓子就极不舒服，出来的声音完全丢掉了高位置共鸣，唱到第一个高音时，慕岑就索性忘掉那些声乐技术，闭上眼睛凭着本能发声，顿时整个现场都环绕着粗糙又明亮的高音，像是被压 抑了许久后爆发出的生命力。
　　慕岑睁开眼时，余光看见底下的三个评委，一个皱着眉，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另一个低着头在看手稿，像是两耳自动屏蔽了慕岑的声音。慕岑的眼神在他们三个身上不耐烦地一晃而过，然后望着商场里的观众继续自己的演唱，高音一个接着一个，声音也越来越哑，到最后结尾的地方，音色都开始有撕裂感了。
　　慕岑唱完后，朝着观众席鞠了个躬，等着评委的反馈。那个低头看手稿的评委还在忙着看手 稿，仿佛他是来比赛现场办公的。一直面无表情的评委则充当了发言人，他缓缓拿起麦克风，说：“看得出来，你的表演充满激情，但歌唱是一门艺术，你要先学会如何唱歌，这次我们不能给你通过，但希望你以后能越唱越好。”说完就放下了麦克风。慕岑说了声谢谢，又鞠了个躬就从舞台侧面下去了。
　　淘汰早在她意料之中，慕岑把麦克风还给工作人员后，就盘算着是去公司加会班还是回家休息。
　　突然，身后有个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