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蛇者（隆，米，妙）》洛水莫扬

6、第六章

　　费舍尔岛一带的海域，有个传说。
　　贩卖黑奴始于15世纪，葡萄牙人开启了非洲的大门，而随后而来的荷英法三国将这项罪恶贸易发展到了高潮，成千上万的黑奴被从非洲猎取到美洲，欧洲，为那里的农场主毕生辛劳。不人道的对待使得黑奴们奋起反抗，但等待他们的是更残酷的血腥镇压。至今非洲仍然一片贫瘠，当年的侵略者却靠着从非洲掠取的财宝，走上了工业文明的道路。
　　“我初中时，每次讲到这里，历史老师都很严肃的告诉我们，这是剥削，是有违天道的，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之类的话”，卡妙坐在船舱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欧洲史》，“但是我们真的为当初的罪恶付出过代价吗，数代积累的财富更激发着无尽的贪欲，于是攻城略地，继续在传播工业文明式的掠夺”。
　　“我们把世界看错了，反说它欺骗我们”，加隆已经做好了潜水准备，第一天的拍摄较为容易，在大家的商议下由加隆做先锋，探探水下的情况。

　　17世纪的费舍尔岛比现在大将近一倍，岛上火山爆发使得一部分陆地沉入海底，在此之前，这个小岛是黑奴运送的集散地，从非洲运来的黑奴在这里被分配到开往欧洲各国的船上，严格来说，费舍尔小岛上的村落，正是看押黑奴的集中营。卡妙研究欧洲史，在脑海里还原着费舍尔小岛真实背景。
　　“火山爆发早有预兆，小岛上的人提前几天就撤离了”，加隆检查了一下氧气的情况，“传说这个小岛沉没之前，岛上曾经驯养过凶恶的人鱼，很多黑奴因为不服从命令，宁可作为人鱼的食物，也不愿被贩卖到欧洲，你说水底的村落还会有什么，刑具？”
　　“不知道”，卡妙放下书，“这是一段血腥的文明史，那村落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你下去时小心点”。

　　“做好潜水准备”！亚尔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加隆定定地看着卡妙，“请相信我的爱，我下去了”。

　　水下的情况比加隆想象的略差，可见度并不高，曾经喧嚣的岛屿被火山灰掩埋，只露出少数的房顶，加隆看了一眼氧气剩余显示表：还有四十分钟，去掉返程的十五分钟，时间紧迫。他立即端出水下摄影机在外围取了几个景，边划水边做返程标识。
　　水下摄影堪称是加隆的看家本领，他的优势在于速度快，胆大心细，对危险的规避能力强，善于筹划拍摄进程并创造意外之喜。这几年加隆靠着在水下拍纪录片，频繁问鼎各大奖项，加隆自己对这样的生活也很满意，水下未知世界的冒险是他生活的必需品，他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失恋沉迷酒吧的傻小子了，走在自己的节奏上，或快或慢，绝不因别人的介入改变，这样散漫自在的生活提供给他新鲜的氧气，已然35岁的他看来像是28岁的小伙子，炯炯有神的眼睛，准确的执行力，让他成为水下摄影的霸主。
　　他快速潜行了约300米，直到看到前面有一处平坦开阔的区域，比周围地势略高，一群不知名的墨色小鱼在广场附近徘徊，看起来像个小型的广场，不知当时是做什么用的。一个方形的盒子半身浸没在水底的火山灰里，露出暗金色的一角。
　　也许是个好东西，加隆这样想着，给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盒子一个特写，回头看时间差不多了，随即用身上的缆绳将盒子一捆，一边放绳，一边回游。在水下对物体的重量都有错误的认识，加隆可不想冒着氧气不足的危险背个箱子上去。回头再拉上来好了，何必费劲。

　　“要把箱子拉上来吗？”卡妙看着加隆拍摄的水下画面，一旁的调光师瞬小心地将摄影画面聚焦在那个盒子上，船舱里此时还有一位考古专家——来自圣地亚哥大学考古专业二年级的狄蒂斯女士，她看着盒子暗金色的那一角，终于下定决心：“拖上来，大不了事后交到博物馆去”，众人欢呼一声，紫龙当下就要收缆绳，加隆却制止了他。
　　“拖行的话，可能会损伤海底原貌，不如将船开到垂直距离处，再由人拉上来”。
　　“那就还要有人下水，确定位置，缆绳在水里并不是直线存在的”。亚尔迪看看加隆，“你还是先休息一下，让卡妙下水吧”。
　　“还是我下去吧”，加隆换了一罐氧气，“卡妙昨晚睡得不好”。

　　卡妙觉得身后有数道目光袭来，转过去环顾四周，却发现大伙都忙着掉转船头整理资料检修装备，他有些疑惑是否是昨天睡浴缸导致精神衰弱了。
　　加隆很快顺着绳子找到了箱子位置，为了防止箱子被微生物固化在海底礁石上，他甚至还带了一柄钢锥。实际操作时，箱子只是摇摆了几下，便从海底的淤泥中晃晃悠悠的被拔了出来，箱子底部连着一条锁链，加隆当时并没有看到，只是拉动缆绳示意船上的人可以收缆绳了。待他再看清时，一根绿色的人手骨追着箱子，已经被船上的人一起向上拖去，手骨森森然的借助水的浮力，飘荡在加隆眼前，加隆回头看箱子被拖出的坑位，那下面似乎还有残余的骨架。打捞出人骨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但已经来不及了，37米的垂直距离，船上的人兴奋地喊着号子，将箱子连同手骨一起拔出水面。

　　可不要吓到那位可爱的女士，加隆想起狄蒂斯胆小又好奇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狄蒂斯的爷爷是英国考古界的泰斗，孙女虽然继承祖业，却毫无爷爷当年沉稳睿智的风采，冲动好奇，一听说有拍摄活动，便不由分说，利用家里的关系跟来了，霸占了原本属于加隆的单人房，直接导致加隆和卡妙两个男人挤一张床。加隆碍于怕卡妙知道所谓的最后一个来的两个人一间房纯属扯淡，一直没明确向狄蒂斯表示自己的谢意。
　　两个摄影师住一间房，方便商讨拍摄方案，无论在哪，都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加隆忘了自己花名在外，众人听他刚才讲卡妙没睡好，早就想歪了去了，不过那又怎样，加隆心下颇享受众人看着他和卡妙了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