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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包扎伤口 ...

  •   魑天獒的话一落地,四下皆惊。

      不消说凤溪神君只是在切磋中无意打伤了连宇世子,就算凤溪神君他故意打伤连宇世子,也不能这样处置。

      这已经不是从重了,是降天谴的程度。

      就连向来风轻云淡的胥辰都觉得魑天獒这话僭越无礼,脱口而出一句 “放肆”。

      扶月也被魑天獒的话逗得想笑。想了想她如今的身份,才强忍着没笑出声。

      “切磋中失误打伤他人,就要挨这样重的处罚吗?”扶月用玩味的眼神望着魑天獒,“那若明知六界有不允许跨界伤人的戒律,却还是置若罔闻,故意跨界伤害甚至杀害数人,岂不是要挨更重的处罚?”

      魑天獒无视扶月玩味的眼神,信口道:“这是自然。六界之内,我唯尊妖帝与父神之令。不允许跨界伤人的戒律是父神定下的,我辈自当遵从。”

      听到魑天獒口中吐出“父神”两字,扶月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褪去,“我很欣喜。”她道,“还有人记得父神,还愿遵他定下的规矩。”

      用温柔的语气说完这句话,扶月长吁一口气,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的凤溪。

      凤溪亦回望她。

      “卷宗。”扶月言简意赅道。

      凤溪心领神会。骨节分明的指头快速扭动,捏出复杂法诀,他闭上眼睛,向面前虚空低喝出声:“卷来。”

      不过须臾间,一卷闪耀金光的竹简便出现在凤溪掌心。有见多识广的人当即惊呼出声:“是箴言簿!”

      箴言簿是六界盛行的记载工具,簿上所载均为真人真事,作不得假。

      扶月伸手取过,当着众人的面将竹简展开。

      竹简上,是一行行用金漆誊写的小字。扶月手捧竹简,高声朗读道:“仙历四千一百二十年四月十七,于逐鹿之野,重伤魔界一平民;仙历四千二百八十年八月二十四,于凡界筑基山与同仁切磋,打斗中炸飞的碎石落入附近一村庄,伤十三人,致死一人……”

      随着扶月的声音传遍四遭,魑天獒的表情也由狂妄自信转为瞠目结舌,而后又转为惊慌失措。

      这、这些事情,扶月怎会晓得!她甚至还记在了箴言簿上!

      一口气点了十来个日子,竹简上的内容才只读了一半。扶月觉得腮帮子疼得慌,她远远将竹简丢给魑天獒,冷着脸道:“不想读下去了,二当家的自己看罢。你近年所犯戒律,桩桩件件都记在这上头,若有漏记的,看完后提醒我,我着人给补上。”

      “你怎会知晓这些事?”魑天獒用力地握着竹简,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难道你长期派人跟踪我?”

      扶月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句俗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握着竹简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魑天獒气得几乎要现出原形,“是你!”他猛地移动身形,窜到垂手而立的凤溪面前,死死瞪着他道,“你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定是你师徒二人使了什么禁术,长期跟踪窥探我的隐私!”

      发怒的上古大妖龇牙咧嘴、面容可怖,凤溪淡然平视魑天獒,苍白的面容上不见情绪起伏:“师尊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重复一遍扶月的话,不卑不亢道,“晚辈认为,您现在该思考的,是等下如何收场。”

      他直视魑天獒红得发亮的眼睛,分步不让,脊背挺拔道:“一件两件,处置起来不痛不痒;这么多件,应当够二当家的喝一壶。”

      纷纷议论从耳畔掠过,扶月借着幽暗的萤火光辉,细看自己干净的手指甲,慢慢悠悠道:“近年来六界歌舞升平,久不见祟物作乱,我这双手,已久不沾染血腥了。你——”她以命令的口吻差使魑天獒,“自己到魔帝跟前领罚。”

      “哈哈哈!”魑天獒仰天长笑,施法焚烧记有他“丰功伟绩”的竹简:“父神当年对六界说,你得他真传,在他身侧历练多年,又心慈手软,最适合成为新的六界共主。”他咬紧一口参差不齐的牙,看向扶月的眼神几欲喷火,“世人都信了,只有我知道,你不是真正心慈手软,你扶月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箴言簿性质特殊,毁坏了也有存档。

      扶月心态好,尤其擅长左耳进右耳出,魑天獒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她权当是在夸她。睨一眼箴言簿焚烧后的黑灰,扶月无视魑天獒,高声向外道:“风使何在?”

      冥界负责传话的风使慌慌张张从人群中跑出来:“小的在。”

      “替我到魔界走一趟,传个话给魔帝。”扶月温声交代风使,“你替我告诉魔帝,如何责罚魑天獒,全由他定夺,我不过问。只是有一条,我希望他秉公执法,莫徇私情。”

      冥界的小风使匆忙叩首,“是,娘娘,小的记下了。”

      小风使领了扶月的令,再叩首后,一路小跑着去取通关的文书。

      扶月目送他离去,唇角微微上扬,凝固成一个微妙的角度。

      魑天獒说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话兴许没错。

      其实他们之间的仇怨并不深,只是混沌时期打过几次架,其他的倒没什么。

      但那日魑天獒与手下妖兵的对话,扶月却一直记在心上,尤其是那句“浑身上下白毛都没长一根”,太难听了,她想忘都忘不掉。

      父神曾说过,他所收的三个义女中,数她性格最好,却也最恩怨分明。

      数千年来,她一直派各类飞鸟灵兽暗中跟随魑天獒,收集他的各类罪证,只为等这一天的到来。

      眼见着风使领令离去,魑天獒心里终于有点慌了。他敢当众与扶月叫板,是因扶月身份特殊,他笃定扶月忌惮六界悠悠众口,不敢当众与他这个上古时代的旧人起争执。

      可如今这贱人拿住了他的把柄,还聪明地借魔帝的手来处置他。他不仅没让扶月下不来台,反倒给自己找了霉头……

      魑天獒又慌又气,脑门上开始爆出一道道黑色的筋:“好个扶月!”他的声音陡然变粗,额头上冒出两个尖角,后背的衣服也被皮肤撑得裂开,“三千年前我就该撕碎你!”

      妖兽化形,骤起疾风,吹得现场的宾客们跌跌撞撞、东倒西歪,衣衫猎猎声不绝于耳。

      凤溪抽出星澜剑,上前一步挡在扶月前面:“师尊小心。”

      “不必紧张。”扶月站稳身形,眼神轻蔑地看向魑天獒,“他打不过我。”

      眼看着魑天獒就要现出穷奇兽的原形了,倏地,打正殿大堂内传来一句娇媚话语:“怎么了怎么了,谁惹我阿姐不高兴了?”

      是阿云珠,她总算换好衣裳了。

      阿云珠新换了一身曳地长裙,主色还是她最钟爱的朱红色。这条新裙子的腰部剪裁得极好,可以露出她纤细的腰身。随着她向前走动,腰肢也左右扭动,看起来格外妩媚动人。

      “阿姐不高兴,我就不高兴。”阿云珠停步在冥王殿巨大的门扉下,朱唇轻启,风轻云淡吐出一句话:“我不高兴,你们都别想高兴。”

      一句话直接将场子镇住了。

      慌乱的宾客转瞬恢复镇静,捏避风诀的捏避风诀,整理衣裳的整理衣裳。原本快要化形成功的魑天獒也恢复人身,脑门顶上冒着烟雾,衣裳后面被撑得破破烂烂的。

      阿云珠有多疯狂,今日来赴宴的宾客都知道。

      她高兴时,可以将万年积攒的金银珠宝全部赠人;她不高兴时,挥一挥手,便能将数万人在一瞬间变作齑粉。

      总而言之,是个暴戾无常的。

      以前有父神约束,父神陨落后又有扶月娘娘约束,阿云珠才能安安稳稳待在冥界。不然依照她这个性子,不晓得要祸害多少人。

      有时候好好说话是没用的,推心置腹以礼相待,倒不如发一场疯效果好。

      在阿云珠笑里藏刀的威胁下,众人纷纷回归殿内,魑天獒也提前离席,回妖界等候发落去了。

      丝竹管弦声再次响起,冥界还是热热闹闹的,仿佛刚刚那场风波没有发生过。

      冥帝阿云珠的五千岁生辰之宴在傍晚落下帷幕,冥界仍旧昏暗沉郁,天地间却布满灿烂云霞。

      与阿云珠和胥辰大帝分别道别后,扶月和凤溪踏上返程。

      冥界到天上天,可以御风,也可腾云。扶月今天吃了不少酒,虽然没醉,脑袋却晕晕的。

      她选择和凤溪同驾一朵祥云。

      云头上风大,扶月和凤溪盘腿而坐,这样能减轻些阻力。飞过一处山头时,凤溪偏首望向扶月,犹豫着问出他忍了许久的那句话:“方才师尊与冥帝交谈时,她说你在找一本古籍。”他收紧眸光问扶月,“什么古籍?怎么师尊从来不曾对我说起过?”

      扶月闭目养神,盘腿坐得板正,只凭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阿云珠胡沁罢了,不要往心里听。”

      凤溪眨眨眼,轻轻“哦”一声。

      不知信没信。

      祥云又飞过一处山头,扶月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凤溪身上:“手给我看看。”

      凤溪挽起宽大的衣袖,将手伸到扶月面前。他的掌心纹路清晰,手指瘦长挺直,右手虎口处,有一道半个指头那么长的割痕,血迹已经干涸。

      “没事,小伤口。明日便会愈合。”凤溪温言宽慰扶月。

      扶月就知道凤溪受伤了。刚刚魑天獒准备化作原型时,凤溪匆忙拔剑挡在她前面,她看到星澜剑的剑气擦过了他的手。

      星澜剑以锋利闻名六界,不单剑锋能伤人,剑气也可伤人。

      “下次不许再护在我前面。”扶月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块长条布料,绕着凤溪受伤的手横向缠绕一圈。“我比你年长,打斗的经验也比你丰富,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让我护着你罢。”

      凤溪盘腿坐在祥云上,浓密的睫毛轻颤,任由扶月替他包扎伤口:“师尊信不过我?”

      扶月在凤溪掌心打一个漂亮的活扣,发自肺腑道:“这世上芸芸众生,我谁都不信,只信你和君岚。”顿一顿,又补充道,“阿云珠偶尔也能信一信。”

      凤溪迎着色彩缤纷的晚霞抬起右手。晚风轻抚扶月亲手挽成的活扣,他望着在风中摆动的布条,唇角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扶月捕捉到他这抹浅笑,胸膛“突突”跳动两下。她暗自腹诽:这家伙,笑得那么好看作甚。

      她移开眼,重又摆出打坐的姿势,清清嗓子对凤溪道: “我睡一觉,到碧霄宫再喊醒我。”

      凤溪的话音里也带着笑意:“好。”

      扶月原本打算闭目休息会儿,没打算真睡觉,可眼睛闭着闭着,竟真的睡着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

      多亏凤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扶月才没从七彩祥云上掉下去。

      接住扶月的瞬间,凤溪快速捏了个隐身诀,罩住他们乘架的这朵祥云。接着,他将扶月发间硌人的金枝步摇摘下,收进袖子里,又轻柔地调整扶月的睡姿,让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膝头。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晓得做过多少次了。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吹乱了扶月的头发。凤溪把那些吹到她脸上的头发温柔抚开,漆黑的眼珠子放肆打量着她姣好的脸庞,一下也不眨,一处也不放过。

      须臾,他勾起唇角,笑得心满意足。

      “李润乾。”睡着的扶月突然喊出一个人名。

      听到这三个字,凤溪唇角的笑意登时僵住。

      扶月的嘴唇嗫嚅几下,又睡意昏沉地说出三个字:“你去死。”

      凤溪抬起头,望着下界绵延起伏的群山,眼神一时复杂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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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存稿中,12月26日起开始日更,请宝宝们多多收藏、评论支持~ 前排推推接下来准备开的文:《我与邪神狼狈为奸(奇幻)》《死了夫君嫁小叔(古言)》,文案都放在第一章作话了,感兴趣的宝宝去看看,帮忙点个收藏嘿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