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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晋江首发 ...

  •   半开的窗,依稀还能瞧见两人站在院里的身影。

      胡三娘颇有些局促地搓搓手,“李娘子,本来这事我也不想在此刻说。可是......”

      她撇开眼院门的方向,心下一紧,又拉着李阮棠往里走了几步,“早前娘子出手教训了付兰仙,我们胡家深为感激。可这她在村里积威做福已久,村里人都怕她。”

      “这会子,早前替娘子赊账的人家都反了悔,要娘子立即还钱,不然——”

      “不然什么?”李阮棠微微蹙眉,她就知道那个付兰仙不会善罢甘休。

      胡三娘为难地轻咳几声,惴惴不安地看向地面,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积云太厚的缘故,这会子一低头,才发觉竟有蚂蚁排着长队,自青砖缝隙穿过。

      它们行得慢,胡三娘却不敢耽搁,只飞快地说道,“不然她们就要拉......”

      她偷偷看了眼李阮棠二人暂居的房门,抹了抹汗低道,“就要拉李夫郎去抵债。”

      “哦?”

      这倒的确是付兰仙能想出的辙,李阮棠冷冷勾唇,衣袖轻拂,却莫名地生出一股压迫,“我看她们谁敢!”

      “李娘子息怒。”胡三娘自然知晓李阮棠的身手,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就算是没怎么读过书的她亦明白。

      “这会她们还未寻上门来,娘子不如先领着夫郎进山去躲躲。正好我家在后面小山坳里有一处陋室,收拾收拾也能凑合几天。”

      她言辞恳切,说着话便招来周夫郎,他挎着一个小包袱和食篮,跟在身后的胡幼宁背着床被褥,竟是已经准备妥当。

      “那你们呢?”

      “李娘子不必担心,我们毕竟是一村之人。想来她们也不会太过为难。”

      李阮棠摇头,“这付兰仙既然肯出此下策,必是准备要讨口气。她对胡公子尚有贼心未死,前来之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李娘子说得有理。”

      胡三娘忖了忖,与周夫郎相视一眼,似是做了决定,她躬身拱手,“我胡三就这一个儿子,如今便厚着脸皮,请李娘子带上宁儿一起上山。”

      “不可。”李阮棠摆手。

      “李娘子,宁儿他能吃苦,绝不会拖累二位。”周夫郎最是担忧此事,这会听李阮棠说得有理,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再求。只盼宁儿能就此跟着李阮棠远离胡家村这是非之地。

      “周夫郎,你误会了。”李阮棠虚虚扶在他的衣袖,“并非是我不肯带胡公子上山,而是我本来就不打算躲避此事。”

      “李娘子,她们人多势众,您还有伤,到底会吃亏。”胡三娘说得又急又快,她声量一高,坐在屋里认认真真给阿宁编花环的小郎君惊得手下一抖,方才入耳半句残音。

      吃亏?吃什么亏?

      他心下疑惑,侧耳听了半晌,可院里的人说话声越来越小,孟均不得已放下柳条朝门口走去。

      他小心翼翼贴在门板,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料。

      李阮棠的声音模模糊糊传了过来,“啾啾既是我夫郎,此事便再无商量。”

      胡三娘见她态度坚决,眼底渐渐涌出一丝希冀,“李娘子可是想出了对策?”

      “嗯,差不多就是今晚。”

      李阮棠颔首,抬眸看向压在天边的云,乌泱泱厚重连绵。犹如压在她伤口的痛意,总没个消停的时候。

      她低低又嘱咐了胡三娘几句,这才转身往门口走来。乍听见她的脚步声,小郎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吸气踮脚,一股脑溜回炕上,坐的端端正正。

      他坐的笔直,又觉得有几分刻意。急急拿起编了一半的花环,才刚刚从花篮捻起朵花。

      吱呀——,房门应声而开。

      孟均紧张地手指直颤,偷偷瞥向门口。早前她话未说完,在院子里又提了今晚。

      可小郎君懵懵地略过窗外的天色,着实也看不出今晚会有什么特别。

      她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手里的花朵一时不察,便晃晃悠悠落在了地上。

      李阮棠走近,俯身拾起。

      她眼中原本还有几分沉郁,可推门而入的瞬间,那双杏眸弯弯,哪里还能瞧见半分不虞。

      这会更是温柔。

      要不是小郎君偷听到了些许,还当真会被她唬过去。

      “妻主。”他迟疑地开口,目光落在她掌心的小花,忖了忖又换了口风,“你看我这个花环编得如何?”

      托在孟均手中的半成品,远比他第一次编出的花环要精致些。

      李阮棠点点头,“我都说啾啾手艺不差。你瞧,这才第二次编,就已经编得像模像样。”

      “那......”小郎君被她夸得面上一红,垂下脑袋偷偷瞧她,“我重新送妻主一个,好不好?”

      总归他也不是胡家村的人,再者以阿宁的说法,山神娘娘是极为洞察人心的。想必定然能清楚,他第一回送李阮棠花环只是无意,这次确实有心,却并非情深意切。而是他第一个花环着实编得不像样,现在李阮棠失了忆,温柔又暖心。

      可万一她恢复记忆又变回那冷冰冰的模样,再看见自己送的那花环......

      小郎君后背一寒,有些怨念地瞥她。

      他赌八成,不,九成。

      李阮棠定会极为嫌弃地随手扔在他家门口,叫他以后莫要做这么无用又丑的东西。

      毕竟,京都中有传言,当初有男郎在边疆赠她香包,她就是这么大喇喇的回绝的。

      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记得,有传言说那追去边疆的男郎还颇有身份,李阮棠被召回京都,也是这男郎家中向女帝进言,天下太平尚需偃武兴文。

      等等,若此事是真,那李阮棠的婚事岂不是早就板上钉钉。

      孟均皱眉,怪不得娘那会总说他莫要延误了时机,多半就是想趁着李阮棠初回京都,在那家人奏请女帝前先抢了婚约。

      毕竟,李阮棠不喜那男郎,比起陌生人,选一个知根知底的竹马,到底是最为稳妥的。

      思及此,小郎君微微撇嘴,她倒成了香饽饽。反正她的世君,他也不稀罕当!

      偏李阮棠不知他所想,只瞧见他眉眼不虞,心下一紧,连忙安慰道,“啾啾,其实刚刚你帮我戴的那个花环就很好看。”

      “真的?”

      “嗯,真的,我很喜欢。”李阮棠浅浅一笑,将两个花环放在了一处。

      这么看来,他做的花环和李阮棠编得也差不了多少嘛!

      正独自别扭的小郎君缓缓舒展了眉头,他心里隐隐成出些莫名的得意,唇角才翘起半分,又强压下来。

      “那妻主刚刚说今晚,是想做什么吗?”

      现在他还担着李阮棠夫郎的名衔,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

      他可私下里看了不少话本,那些娶了夫郎的女子,每每到夜里,都会与自家夫郎叠成一对。

      虽说他还不太明白,话本中这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根据他的猜测,多半就是抱在一起睡。

      而且话本上还写得清清楚楚,若是常常叠成一对,男子就会有身孕。

      他还没出嫁,哪里能就此迷迷糊糊失了清白。

      是以,小郎君颇为严肃的瞅她,若是李阮棠提了这个,那他便要与她说清楚,偶尔抱一下,也......也不是不行。

      但绝对,绝对不能抱着一起睡!

      “啾啾,你听到了?”

      李阮棠看他一脸严肃,微微叹了口气,“你放心,今日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于此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尤其这半日风向变化极快。

      受委屈??

      小郎君被她这理所应当的态度噎得掌心生汗,可若是他拒绝的太明显,保不齐就会叫她发觉自己并非是她夫郎的秘密。

      “妻主。”孟均放柔了声,“这里毕竟不是府里。”

      ——理应收敛克制。

      本该说出的后半句,被小郎君极为审时度势地换了说辞,“一切还应以你的身子为主。”

      “啾啾莫要担心,此事我虽无十足肯定,但也有七成把握。”李阮棠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只管歇着就是。”

      咦惹,李阮棠好不知羞。

      这话也能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么?

      孟均忧愁地眉头打结,先不提她这七成到底灵不灵,他可是一个人睡惯了,被她抱着,那还怎么睡得着啊?

      坐在炕沿的小郎君心不在焉,他一时瞅瞅坐在桌边沉思的李阮棠,一时又暗戳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只是七成把握,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准吧。

      而且他这两日沐浴的时候还瞧过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倒是没什么改变。

      奇怪了,他可是听说,成婚后的男郎可都再无这一点朱红映臂。

      那也就是说,只睡在一张被里,并不会有影响。所以定然是抱着睡,才会破除男郎的守宫砂。

      没错,一定是这样!

      小郎君越想越觉得自己揣摩的不错。他稍稍将自己的枕头往窗户边移了移,心下暗暗定了主意。

      以后一定要让李阮棠离胡三娘远些,那么好骗的人,就跟着她出门一趟,回来便想着法折腾人。

      而且,他可是清清楚楚听见,胡三娘说李阮棠吃亏,还要她想出对策。

      哼!

      小郎君从鼻子呼出个气音,看来今晚阿宁的生辰宴上,怎么也要把李阮棠灌醉才行,免得她一天天净想些有的没的。

      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一落在李阮棠的侧脸,随即在心中又开始连连否定。

      不行,不行。

      她还有伤,喝不了酒。

      他想得愁眉苦脸,院门外忽得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阿宁这是还请了同村的伙伴?”

      孟均刚想转头从窗户向外看去,就被李阮棠一把握住了衣袖,“啾啾,你不是还要送胡公子生辰礼么?”

      “可外面来了人。”他也想去凑热闹。

      “傻啾啾。”李阮棠点了点他的鼻尖,“这会时间快近黄昏,你若是再不快些,可就会耽误了时辰。”

      “哦。”小郎君闷闷地应了一声,接过李阮棠递来的小花,长吁短叹了几回,渐渐又入了迷,认认真真编着手里的花环。

      院子外。

      胡三娘已经尽力将赶来要债的村民拦远了些,“大伙都莫要再争,李娘子说过会给大家结账,就必定不会食言。”

      “我说胡三,你说这话良心痛不痛?”为首的木匠张最是激动,“你算算,你掰着手指算算,自打她来,在我这赊了多少?就她金贵,难道我一家老小不用吃饭么?”

      “而且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总不能你家欠着付兰仙的银子,便由着她也欠大伙的钱银。”

      “可不是,我听说这李娘子可并非什么世家贵族。胡三,你可别被她哄去了全部家当,还搭上你家小郎!”

      “王五娘,你这说的什么话!”胡三娘一向护短,听见她们说话越来越过分,言语间竟是起了诋毁宁儿之意,登时柳眉一立,怒道,“这天下谁不知男郎清誉最是重要!你们这般胡说,可有依据?!”

      “依据,这还——”

      王五娘的话还未说完,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李阮棠缓步走出,她淡淡略过正聒噪的众人。

      那双杏眸一顿,定定看向正叉腰得意的王五娘,“这位娘子是?”

      “李娘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您赊的是小钱,于我们却是吃饭的家伙事。您前日不是还欠小人三吊钱么?”

      “是么?”

      李阮棠微微扬眉,嗤笑道,“可这几日我所赊账的每一笔钱银,都写下了单据。”

      “一来,我并未见过娘子,二则,娘子手中可有我亲笔立下的字据?”

      “那是自然。”王五娘就等着李阮棠问这一句话,她忙不迭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单据,“李娘子不妨瞧瞧,这是不是你的笔迹。”

      胡三娘上前接过,这几日都是她陪着李阮棠前去采买,一笔一账都记得清楚,别说王五娘,便是这涌上来的大部分人,她们压根都没去寻过,又何来单据一说。

      但王五娘说得信誓旦旦,胡三娘顺势低头一看,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她虽粗通文墨,看个字迹还是绰绰有余。这会乍一瞧,也被唬了一跳。

      “李娘子。”她颇为担忧地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李阮棠,压低声道,“咱们怕是被人算计了。”

      “怎么样,李娘子可是回忆起来了?”

      王五娘得意地上前半步,“原本呢,您是贵人,咱们不该如此无礼。可如今咱们大伙吃不上饭,您也就别怨大伙不厚道,以下犯上。”

      “我瞧娘子身上这套锦衣不错,虽说是旧物,但上面金线倒也值钱。不如,您就把这件衣裙先抵了我的三吊钱?”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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