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过往云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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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玑是眼看着红英掏出那几粒种子样的东西磨粉丢水里的，死不瞑目的种子就算变成了粉末也倔强地不肯和清水同流合污，绝大部分都漂浮在水面上，像是水面上落下了一层黑乎乎的灰。
“嗯……”朱玑端着杯子欲言又止。
“好吧，确实算不上茶。”红英自知理亏，将杯子从朱玑手中拿了回来，耸肩道，“我就是想试试效果，不过万一有毒呢，还是别让你喝了。”然后他转头将杯子里的水连带粉末都倒去了墙角的树坑，朱玑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绝大多数都被泼在了清榕遍布山庄的气根上。
真是感人的友情啊！朱玑大为震撼。
红英倒完“茶”，顺着墙角绕院落找出来一小片空地，准备拿来当试种问心情花的地方。
他把用自己灵力滋养过的种子埋进土里，又泼上半桶灵泉，对朱玑道：“我也是头一次接触这花，种子被他们放了好几十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种活，你回头让清榕也帮我照应照应它们。”
刚才挑出来磨粉的那些都是已经失去活力的死种子，对这些有一线希望的种子，红英还是很在乎的。
他不提清榕还好，提起来朱玑表情一僵，小声回答：“他可能还没出关，我还没见着他。”
红英暗道他早八百年都能出来套你话了，可他面上却不好拆台，凉飕飕地盯着墙边的榕树根：“我看他本体枝繁叶茂的，估计快能出来了。”
要不是知道清榕虽然没露面但也没闲着，一直在推演灵脉位置联系人手，他非得去朱玑跟前拆穿他不可。
朱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看红英忙得差不多了，就跑去屋里把张平生给他的资料箱子都搬出来，准备叫上红英来一起钻研。作为天师协会的领头人，张平生这一脉传承上千年，积攒下来的很多都是手稿古籍，里面的知识也精深，朱玑读起来相当吃力，迫切需要专业人士帮忙。
“你饶了我吧……”红英看见那鬼画符一样的资料就犯头痛，不顾形象地蹲在花池边长吁短叹，“我一个最爱游山玩水的，跟人族本身就没多少牵扯，能认识一点普通的字都是博学多才了，让我看这些不是难为我吗？看书这种事情还是让清榕来，他最爱看书了。”
眼见不摇人不行了，红英赶紧传音清榕，勒令他三声之内赶紧出现，不然他就要罔顾兄弟情义，当小叛徒揭发他了。
朱玑抱着书叹气：“这不是他……”
“这不是他已经出关了吗！”红英朝朱玑身后招呼，朱玑转身，正好与走出来的清榕对视，几天来的胡思乱想一下子都涌上心头，朱玑赶紧错开眼，低头去翻自己抱着的书。
旁边红英促狭地怼了怼他的胳膊：“嘿，书拿反了也能看呀？”
朱玑将书羞愤地合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不敢见的！
然而真等他抬头去看，跟那双温柔平和的眼睛对上时，朱玑又完全没了嘴硬的底气。
“你、你出关了……”他在说什么啊？朱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仔细想想，这好像还是他们从清榕提出要不要结为道侣来避免灾祸后第一次见面，朱玑越想头越低，在找理由跑路和硬着头皮交代情况之间疯狂摇摆。
所幸清榕并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顺着他们刚才的话往下问道：“要看什么书？”
朱玑咳了两下，有些僵硬地将人间天师们遇到的问题以及张平生送资料的事情和他讲了，也说了说自己关于双方互通探灵之法的构想。
“我已经拜托胡豆豆将天师们的资料给陆姣和玄武各送一份，她们后续应该也会回信。”朱玑道。
张平生考虑得很周到，朱玑打开箱子一一看过后才发现里面的资料都是一式三份分好的，应该是为了方便他给众妖怪们分发。
也不知道张会长这样面对的压力会不会更重一些？不过他应该和张系舟一样是要做就干脆做个够本儿的性格，或许不在乎多复印一份还是少复印一份。
清榕从书堆中拿出一本来看，朱玑趁他翻开时扫了一眼，他有点印象，是个唐代的壁画影印本，虽然张会长给他的资料里什么年代什么形式的传承都有，如这本这样长篇幅的壁画故事还是很少的，绝大多数都是两三幅甚至半幅残卷，所以朱玑在整理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因为年代久远没有修缮，壁画本身相当残破，很多细节都丢失了，剩下那些朱玑在仓促间也品不出什么意思，只注意到上面几乎每一张都有一棵巨大的树。
树很难不让他下意识联想到清榕，就算清榕自己没有翻到这一本，他也会拿去问问他的。
清榕翻看了几页，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叹惋道：“没想到这件事竟被人记载下来了。”
“啊？”朱玑一愣，忘了自己还在纠结的事，脱口而出：“真的和你有关？”
清榕微微点头：“两界虽然分离，但毕竟是同根相生，在极偶然的情况下，确实会有人或妖因为机缘巧合，从界壁的薄弱处误入另一界。”
“放在妖界形成的数千年历史上来说，这样的例子并不算多，加上妖界地域广袤，除你之外，我只遇上过三次，这壁画的创作者应该是第二次的那批人。”
清榕回忆：“第一次误入的是一名樵夫，当时我才开辟出榕城地界，他恰好被上山采野果的妖怪发现，就送到了我这里。据他所说，他是在山中砍柴时忽然来到此间的。当时榕城万象伊始，我终日忙于稳定根基分身乏术，还未来得及与他详谈，他便已寿终正寝了。”
“第二次是一队奉人间皇帝之命，寻找化外仙山的天师。他们有备而来，携带着不少人间的典籍和法器，被城中妖怪发现后在山庄暂住了半年，不仅使用过我的灵泉，也对当时榕城周围的其他城池和环境进行了探索。这些壁画的前面几张，讲的应该就是他们如何来到妖界，以及来到榕城后的所见所闻；后半部分或许是以榕城为中心，记录的妖界其他城池的方位和风貌。”
“从画中结尾来看，他们回去后一直想要带领朝廷军队重回妖界却始终不得其法，最终这些天师被皇帝问责，为首几人身死……留下壁画的人或许是当初幸存下来的某位天师，对此事郁结在心，以至于入土后也要将故事流传下去。”
“第三次是一队受富商邀请去修园林的工匠，赶路时在山间迷路来此，只是他们没有天师幸运，最终也没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便安居在了榕城终老。也是在他们的协助下，山庄和榕城才有了现在的格局样貌。”
朱玑消化了一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两界分离，山庄却还能有苏州园林的即视感了，也明白当初人间的天师们明明该是从他这里头回听说清榕的存在，却能从典籍中翻出来个对得上号的神君，原来还有这些前情。
“这么说，第二次那群天师是唯一从妖界活着回到人间的了？”朱玑觉得他们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清榕：“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朱玑翻了翻壁画，又摇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怎么走的，回去后也回不来，不管让他们来的原因是什么，总之都是很难复现的。”
关于他提到的这点，清榕不是没有过猜想，他道：“界壁并非铁板一块，总有些薄弱的地方。”
“严格来说，天师们意外回去时的地点并非在目前的榕城地界，而是在榕城以东二百多里的地方，当时我的力量还未衰退，榕城范围比现在更大，那里勉强算是榕城的外山，现在已经是寸草不生的荒漠了。”
“而他们最初出现的地方……现在还是山林，就在白芷忍冬兄弟所住附近。”
据清榕所说，第一次的樵夫应该也是在当时榕城东方的林地中发现的，第三次的工匠队伍则就是在现在榕城城边上。
一旁的红英感慨：“想想这三拨人运气都挺好，榕城周边千里都没多少能活人的地方，他们偏偏能找到你这里来。”
朱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红英说得对，或许也有人误入进那些荒漠中，只是没有机会活着出来被他们知道了。
红英又道：“也不知道是我的落花涧地方小概率低，还是老天爷都嫌我那风水不好，这么多年竟然一次你们说的这‘迷路人’都没遇到。等我问问老朋友们，看看他们那有没有类似的事。”
红英的话提醒了他们，朱玑当即给陆姣胡豆豆和玄武又发去了传书，让她们留意曾经有没有人误入过她们的地盘，有的话又是何时何地。
至于榕城这边，既然清榕有明确的信息，朱玑便准备跟着红英去看看情况。清榕本想跟着一起去，但还有如山的资料要看，在场只有他因为曾经和天师们的论辩对这些东西有了解能看懂，所以只能给他们分出一尊指路的分.身。
直到快出榕城的边缘，朱玑才意识到他似乎不该让清榕的小木人坐在他的肩膀上。
一想起来就觉得肩膀好痒啊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第188章 过往云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