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西]前缘误》爱爱娘

14、可知今日怜才意

　　金箍棒当头砸下，胡倩惊呼一声，花容失色，她功力本就不高，又身怀六甲，哪里避得开。胡玄勃然大怒，抢身迎上，双掌先后拍出：“孙猴子，我们处处容让，你也别欺人太甚，以为我真的怕你。接招，劈天神掌！”
　　漫天掌影带起阵阵旋风，飞沙走石，风云色变，狂舞的气流构成一道道复杂的法阵逼得金箍棒一时打压不下去。那阵法中暗伏着五行八卦诸多变幻，一旦压住金箍棒的攻势，便排山倒海般向孙悟空扑去。孙悟空不识这阵法的来历变幻，只得收回金箍棒在身前车轮般舞开，挡住袭来的掌风，心底暗惊，想不到胡玄看似温文，使出的掌法却如此霸道。
　　劈天神掌气势恢宏，招招强攻，势欲破天；但孙悟空一根棒守得严谨，定海神针的万钧之力连东海也镇得住，此时掌风虽然汹涌，终究无法撼动于他。两人掌起棒扬，已战了几十个回合。
　　胡玄心中焦急：这猴子果然有真本事，无怪当年敢大闹灵霄殿，一人独抗十万天兵。我这劈天神掌威力虽强，却极耗法力，师傅当年传授掌法时曾说除非真的修到万年法力，否则久使此法必要大伤己身。罢了，孙悟空只怪你太会胡搅蛮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闪身之际，假作法力不继向后退了一步。
　　孙悟空与他斗了一阵，也看出胡玄的掌法虽浑然天成，没有破绽，但他的法力终是逊了一点，无法达到完美境界。此时见胡玄后退，只当他力竭，立时棒走一线随着胡玄的退势逼了过去。
　　胡玄等的就是这一刻，手一扬，护身的法宝已飞了出去，但见一片光焰，灿烂飞腾，直扑孙悟空的双目。孙悟空这双在炼丹炉中得来的火眼金睛，虽可识破天下神仙妖怪，却到底是受了烟熏火燎之苦的，最是伤不得。此时，他见那法宝专门对着他的眼睛袭来，一惊之下，只得临时变换身法闪避，忽然胸口一痛，已挨了胡玄一掌。他心知今日讨不得好去，只得翻身后撤，寻来路出了洞。
　　胡玄偷袭得手，也不追赶，立在原地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把法宝收回，却是一把莲子大小的珠子，光焰吞吐极是华美灿烂。
　　胡倩惊魂未定，颤声道：“玄哥，孙悟空定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若他搬了救兵来……”
　　胡玄抚着她的肩，安慰道：“别怕，我已联络过师门同道，让他们帮忙拖延时间，一时三刻那猴子找不来天廷助力，我们只需撑过这三天就可以了。”顿了顿又道，“这三天，我们就看紧唐三藏把，别出什么乱子了。”
　　两人来到关押唐三藏的侧洞，刚一进洞门，胡玄忽然间全身一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心念电闪，未及细想人已抢身而出，挡在了胡倩前面。
　　唐三藏依然被禁制在洞中的石台上，虽然是盘膝打坐的姿势，却垂着头，似乎因为惊吓而昏迷了过去。一切和他离开时一样，只是唐三藏的面前多了一个人，或者应该说多了一个神仙。
　　那个女子，背对他而立，那一身深青色的仙衣上无数晶莹闪烁的星珠散发着幽微的光芒，宛如满天星斗被采下镶入其中。她明明白白地站在唐三藏的面前，但胡玄的感应中那里却是一片虚空，可又仿佛这整个洞中都是她的身形，无形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向他迫来。
　　胡玄立掌胸前，沉声低喝：“尊驾是何人？来此何事？”
　　敖心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男子。一领淡青色的儒生长袍，头发用同色的头巾包起，一丝不乱，温文中带着些云淡风轻的出尘飘逸，他就似个无心功名的隐逸书生，实在不象占山为王的乱世妖魔。
　　她嘴角微扬，纤手前指，食指和中指捏了个剑诀，一点寒芒飞出，在胡玄身前三尺处上下左右连跳数下，沉声叱道：“你师傅传你劈天神掌是让你为非作歹的吗？”
　　胡玄骤然变色，心头剧震，那几下寒芒虚点正是他掌法的破绽所在，他迟疑了一下，终于上前一步，躬身，一揖到地：“晚辈万窟山千狐洞胡玄，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敖心神色不动如止水无波，只弹指间，一枚玉牌缓缓飞到胡玄面前三尺处。这玉牌不过一掌大小，通体碧绿，其上篆着一个上古文字“截”，内部宝光流转，隐约显出一团灵芝状的祥云紫气。
　　紫芝崖，碧游宫。掌教令符，如圣人亲临，万仙见之俯首。
　　胡玄满脸惊骇，却不敢再有怀疑，倒身恭恭敬敬拜下：“弟子恭聆掌教老爷教诲。”
　　敖心面色微肃，斥道：“胡玄！我教门下弟子中你也算是有些成就的，为何不尊师门教诲，枉害无辜？”
　　胡玄也不惊慌：“弟子身犯何罪？还请师叔明示。”
　　“掌教师姐早已传令，凡我教门下一律不得动那西天取经的师徒。你为什么还要将唐三藏擒入你洞中，甚至联络其他教中弟子，隐瞒你的罪行？”
　　“师叔明鉴，弟子擒了唐三藏不假，但只是想分他一世功德，绝不会伤他性命。甚至，弟子愿以自身道行与之交换。”胡玄毕恭毕敬地答道，只是他眼珠微转露出几分狡黠之色，“何况，玄门尊长们真的希望将真经取来东土吗？这佛门……”
　　“哼，还敢狡辩。佛门的打算自有天廷、阐教等去应对，早已不必由我截教来揣测，你此番作为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愿以自身道行换唐三藏的功德？”敖心笑容冰寒，指着一旁的胡倩，“若是我要你用她腹中胎儿的一生福泽来换，你可愿意？”
　　“这……”胡玄脸色阵青阵白，终于低下头来，“师叔容禀，弟子确实心存私念。弟子早年有幸得师门教诲修习道法，脱妖身，入仙流，本也逍遥自在，直到我与倩妹相遇，两情相悦，结为夫妻。”他转头看向胡倩，满眼皆是柔情，“奈何倩妹修道日浅，更兼封神之后天廷对妖族日见苛刻，每五百年便降一次天劫。如今天劫将临，倩妹又有身孕，如何经得起？所以弟子才出此下策，想用唐三藏的功德助倩妹立时成仙，避过天劫。”
　　“借他人功德助自家度劫，说的真轻巧。你不想想那金蝉子已是佛门尊者，为什么还要转生十世，世世清修来累积功德，这功德于他是否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呢？你这番举动其实比那些贪图他血肉的妖魔们更罪孽深重。你既已成仙体，就不会不明白，强逆天命的代价是你承受得起吗？我念你初犯，又是一片痴心的份上，这一次就不予追究，快放了唐三藏，自己好好修行吧。”
　　胡玄垂首不语，不过片刻后他似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走到胡倩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吟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语声坚定，不怨不悔。
　　敖心一怔，见他们只是相互对视，目光缠绵，竟浑不在意自己。她看着两人，无由地触动了心底的情思。自昊天玉皇上帝立天廷定天条统御三界以来，神仙都被强令清心寡欲，克己复礼，再不会把情字宣之于口。反倒是不入天廷管辖的山野妖类可以随心所欲，一颦一笑皆是本心。
　　此刻，眼前这二个最多只能算是妖仙之流，与她的身份相比实在判若云泥。可偏偏他们两情相悦，鹣鲽情深，竟是她数千年的求之不得。她这样看着，一时也不明白自己心中是羡慕，还是怜惜。
　　她心中起了茫然，但心思却更坚定了些：“原本我念着本教门下弟子凋零，你修为不易，才来点醒于你，希望你能迷途知返，自己断了这因果。谁知你如此一意孤行，再执迷不悔下去便是自毁道行了，自问可对得起师门吗？罢了，你既不甘心，就由我来处置吧。”说罢，她广袖轻拂，纤手凝起法力向禁锢着唐三藏的法阵触去，竟是要亲自动手解救唐三藏了。
　　胡玄大惊，大声叫道：“师叔，不可！”身形一动就要抢上前来阻止。
　　敖心转头瞪了一眼，冷冷叱道：“放肆！”也未见她有何动作，她衣袍上缀着的星珠已一颗颗飞出，瞬间制住了胡玄的周身大穴，将他定在当地。然后她也不理会胡玄的哀求，直接就要去破了那个法阵。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声音轻轻叹息道：“三公主且慢，此阵不可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