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系】沾雨芙蓉是辣椒》元枳橘书

50、Chapter 38.1 可堪忆

　　Chapter 38.1 可堪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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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阴戾自卑的小胖头鱼和倔犟偏执的刺儿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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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唐】元稹《酬乐天频梦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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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虹灯勾勒出大厦高耸的轮廓，玻璃幕墙里灯火不息。阴云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遮掩了月色，却迟迟不肯来个痛快的云海。北燕掠过，头也不回地向南飞去。
　　“东西伯利亚的北风吹得过秦淮~”老胡啜了一口老白干，看着面前专心逗宝宝的罗云熙，“远在京城的人也能把南边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罗云熙停止对宝宝做鬼脸，嫂子把宝宝抱回屋里哄觉觉。
　　他偏头盯着老胡，“直说吧，我今天没精力和你打哑谜。”
　　老胡把一张名片推到他面前，“我近日联系的这位编剧是京圈的，你看看认不认识。”
　　罗云熙摇了摇头，“没见过。”
　　“没见过就对了，他是邓先生的御用编剧之一。”老胡夹了一筷子清炒虾仁，“看你没吃什么东西，尝尝？”
　　“不要，我不吃别人夹的菜。”阿瑟除外。
　　“行吧你个臭小子，你嫂子一走就原形毕露。”老胡啐他一句，收回名片正经起来，“他和我提到最近京圈有人在捧邓先生。”
　　“捧？”罗云熙挑眉。
　　“他们的剧因为那股神秘势力的推动，被引荐给很多资方，应该是明年预约要爆了。”
　　“他的人品我是看不惯，但是作品还挺有风格的，被捧也不奇怪。”罗云熙舔了一口嫂子特地给他准备的热牛奶，“那位编剧嘴巴那么松？”
　　“他是我大学舍友，我们俩也是知根知底，只是想法不太一样，不存在松不松的说法。”老丁吃着腰果，好以整暇地看着罗云熙，“我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了你最近在拍的剧的剧本。”
　　“啧，真可怕，他们还想篡改剧本再黑我魔改？”罗云熙放下牛奶，散漫地托着脸颊，“我困了，你五分钟内不能结束话题我就回去了。”
　　“你不好奇？”
　　罗云熙站起来，“我嫂子呢，我去跟她说声再见我走了。”
　　“好好好，不闹你了，这小性子谁受得了你。”老胡连忙拉住他，“我看见了，就顺着问了问，他知道你是我带过的学生，不肯多说。”
　　罗云熙把脸埋到牛奶碗里闷闷地问：“然后你为你优秀的学生打了一架逼问出了他桌上有我的剧本的原因？”
　　“哈，给你美的。他比我更傲，直接告诉我让你做好反黑的准备，邓先生忙完这一波还会来会会你的。”
　　罗云熙喝干净了牛奶，坐起来，“所以你的朋友想看我们battle顺便两边都讨点儿好处？算盘打得是挺好。”
　　“你不要一边喝牛奶一边说这种市侩的话，这样我以后都不敢给宝宝喝牛奶了。”老胡给他舀了满满一碗玉米炖排骨，“你嫂子熬了一下午的，吃一点儿。”
　　罗云熙把碗推回去，捏了捏眉心，“没胃口，刚才嫂子面前都是装的。你别逼我吃，不然我把你晚上找谁喝酒全透露出来。”
　　“不吃就不吃。”老胡自己啊呜了一口香喷喷的玉米，“反黑的事儿你也不是头一回处理了，我不担心，叫你来主要是因为背后在捧邓先生的那股势力，如果不是我朋友在框我，那你大概要完蛋了。”
　　“京圈主要是政界的势力，‘资不涉文’今年不是已经在征集草案了吗？”罗云熙蹙眉，收拾着面前的碗盏，“所以是什么人？”
　　“在一次会议里邓先生接到过电话，态度毕恭毕敬，尊称另一头的人‘陈先生’。”老胡话一说完，对面的罗云熙不慎把勺子摔到了碗里，他愕然地抬起头，“他说是耳东陈？”
　　“还能是哪个陈，整个制作圈里也就那么一个赫赫有名的陈家了。”老胡咽下玉米，严肃起来，“那是我们都没有接触过的势力，如果陈家真的在帮助邓先生，哪怕是条咸鱼也得让他变成锦鲤。”
　　老胡看着对面正在出神的罗云熙，恨铁不成钢，“小罗，你听见没有，如果你要爆红，必须抓住年底的机会，不然以后你会被他打压到直接出圈！”
　　罗云熙眨了眨眼，“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陈家在助力邓先生背后的利益链，你要小心。”
　　罗云熙再次询问，“老胡，确定是陈导背后的陈家吗？”
　　老胡无奈，“原来你没听出来啊，当然啊，就是那个小儿子也进了娱乐圈的陈家。”
　　罗云熙咬咬牙垂下眼帘深思，7月底的时候，阿瑟应该是查出来是邓先生在背后作祟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支持陈导去帮邓先生啊。
　　老胡拍拍他，“你说你跟陈家非亲非故的，邓先生势头一起，你连怎么没的都不知道了。”
　　应该是有什么环节没想到，该死，今天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到底是什么地方没有想到？
　　“小罗，小罗，怎么脸色这么白？”老胡连忙喊他，罗云熙颤了一下抬起头，随口解释：“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是脸色白。”
　　老胡坐回去叼了根烟，“你今年是不是在贺岁片剧组工作过，有没有办法联系到陈导团队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帮你想想办法通融通融？”
　　熟悉的酸软和疼痛再次在血液里翻涌起来，罗云熙站起来披上外套，“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相比较担心我自己，我倒是更好奇近日里圈子里那么多资方越来越明目张胆，到底是得到了什么保障？”
　　他和老胡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意识到圈子里或许要迎来一次新的洗牌。当然，这牌年年洗，打成什么样子，大家个凭本事。
　　嫂子走出来，老胡立即丢掉烟，“媳妇儿，小罗要撤了。”
　　“嫂子，宝宝睡啦？”罗云熙温声询问。
　　“嗯，刚才被你逗累了，现在睡得很香。”嫂子走上来摸出老胡兜里的烟放进自己口袋里，“小罗，今天胃口这么小，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罗云熙点点头，“是我的缘故，嫂子，你都做得很好吃。”
　　“拍摄辛苦，照顾好自己啊，最近看着人都瘦了一圈。”嫂子把一条毛绒围巾递给他，“这几天给宝宝做针线活，学了点织毛线的技巧，这个就当做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了。”
　　“还是咱嫂子好啊。”罗云熙双手接过围巾仔细地欣赏起来，“真好看。”
　　“行吧，我送小罗下楼。”老胡站起来披上外套看向嫂子，“你再吃点儿，刚才光顾着照顾宝宝都没吃什么东西。”
　　罗云熙看着他们笑了笑，换上鞋子，“不用送了，开回去很快的。”
　　老胡欲言又止，嫂子捏捏他的手，他最终还是开口，“小罗啊，那年就是在这附近吧，对不起，当时就不该让你跟着那种败类工作，是我没保护好你。”
　　“饭后煽情环节？”罗云熙围上围巾，让声音浸染上围巾带来的暖意，“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保护。好了，不聊了，省得吵醒宝宝。”
　　他与他们挥别，转身遁入古都阴冷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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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涵星影鹭眠沙的姑苏，总是水滟山朦、典致端庄，他到最近才能再次平和地欣赏这里的娴雅，本以为六代繁华重归于心胸，今夜却一秒都不愿在这里久留。
　　罗云熙回到房间，熟练地锁门，挂上铁链，把窗户锁死拉好窗帘，关掉中央空调，再把每一处缝隙都用湿纸巾密封好，最后缩进床头柜和衣柜的缝隙里，抱着一件浅蓝色的外套发呆。
　　他以为他已经克服了的。
　　罗云熙盯着面前的药剂瓶，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下午他去看了医生，意料之中收获了一顿破口大骂，光凭唾沫星子就把他训得体无完肤，“你当你几岁了，你这个年纪还把舒缓颗粒当白开水喝，它是灵丹妙药吗！你对它已经有抗体了！就算你的工作不得不接触Alpha，既然没有被标记过，为什么不赶紧找个对象！既然知道自己身体已经有问题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大强度地吃药！工作比命重要吗！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后来她看罗云熙已经疼得站不直了，先让他挂了一支营养针，等着他的血清报告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罗云熙皱了皱眉，“医生，有没有效果比较好的抑制剂，我这几个月用抑制剂一直很疼，是不是也是因为舒缓颗粒吃太多的缘故？”
　　“疼？”医生拿出传真过来的血清化验单，“普通抑制剂用下去一般是直接晕过去啊，你怎么还会觉得疼？”
　　“就是，血液里面，很排斥。”罗云熙低头，挂针边的小雏菊摸了摸他的手背，他轻轻把小雏菊摆正，“但是我能忍住。”
　　“是不是总是觉得很冷，腺体处有针扎一样的痛感，发情期那几天小腹剧痛？”医生看着他的血清化验单。
　　“……差不多。”罗云熙抚摸了一下小雏菊的叶子，“我上个月在浙江看过，当时医生说是心里排斥导致的内分泌失调，吃药之后好了很多，最近又不太有效果了。”
　　“的确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吧？”医生开始开药。
　　“有爱的人。”青年平静地说。
　　“单相思？为难你了傻孩子，你现在这个情况不进行完全标记很难好转。”医生抬起头给他解释，“这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会出现这种情况的Omega心里已经记住了一个人的气息，就接受不了抑制剂的气味了。”
　　罗云熙看着小雏菊不说话，单薄的身躯裹在软蓬蓬的羽绒衣中，只露出一张淡漠的小脸来。
　　“当然，你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你有接触恐惧，直接让其他的信息素气息覆盖住你的记忆对你造成的伤害也是毁灭性的。”
　　医生看着他手背上的青筋，苦口婆心地劝，“你啊，一个Omega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哪个Omega像你一样这么拼。你生得很美，稍微用点儿手段什么样的Alpha不是挥之即来，如果心上的那位是求不得的人就换了吧。”
　　“我在海边寻觅了很久，才找到一枚需要我珍惜的贝壳，我只要那块贝壳。”青年的声音带着海水的潮气，拍在人心里时悄然留下空灵的挽歌，“医生，有没有别的方法，我还不愿意逼迫我的贝壳成为项链。”
　　阿瑟还小，他绝不强迫他做任何事。
　　医生拔掉了他的营养针，“晚上只能吃些流质的。”
　　“嗯。”
　　她看着面前冷静的青年，苍白的肌肤在白炽灯下看得见青红的血管，该是病态的，柔弱的，需要攀附的，却强大而坚韧，有着劲竹一般百折不挠的傲骨。
　　她妥协了。
　　“还有别的方法的，但是会非常痛苦。”
　　罗云熙握紧自己的手腕，沉声说：“您开药吧。”
　　他从膝盖里抬起头，壁灯明亮的光芒照亮了面前一瓶瓶银紫色的液体，医生的话浮现在他耳边，“一天一针，一周后你的发情期会停止半年。副作用就是，药效很强劲，出现过死亡病例。当然，你很健康，这个风险微乎其微，只是很疼。”
　　疼当然没事，不会有比拉筋更难捱的事儿了。
　　罗云熙咬紧牙关，熟练地给瓶子装好针头，放到自己的腺体边上时，针头冰凉的触感忽然唤回了他在疼痛中残余的理智，他伸出左手在床头柜上摩挲着手机。
　　“哐——嘶……”他无意间关掉了壁灯，手机被拂落下来砸到了膝盖上，罗云熙深知自己清醒不了多少时间，借着膝盖的痛楚带来的短暂清醒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出置顶拨通了电话。
　　阿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他模糊的双眼看见了时间，还只有9点。罗云熙连忙挂了电话，颤抖着把手机捂到怀里，这个点他还在考试，不能打过去的。
　　罗云熙低下头咬紧了自己的手腕，忍住眼眶里的酸涩。
　　“云熙，要是我比你大12岁，你会不会跟我撒娇啊。”少年轻轻柔柔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泪水终于溢满了他的眼眶。
　　怎么会听不出来，可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的。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当然知道要怎么和家人撒娇，当然知道怎么和亲近的人耍脾气。
　　可是，比阿瑟大12岁的是他啊，就算他们都不在乎，12年的鸿沟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动画片更新换代就能一而概之的。
　　那是他们怎么奔跑，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了的整整12年的我生君未生！
　　他怎么敢，像其他Omega一样，任性地给自己的Alpha打电话，说一声，好痛，我有一点点需要你……
　　他怎么敢……
　　罗云熙把头埋进远露淡香散去的外套里，在这个幽闭的角落压抑着自己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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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知道自己沦陷开始就不敢奢求足够的关怀。
　　毕竟，他所能拥有的，也就是这么一星半点的陈飞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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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还没自我修复好的唇瓣再次被咬破，罗云熙恢复了片刻理智，撑开眼睛凭着习惯性的肌肉记忆把瓶子里的液体注射到腺体中。
　　火辣辣的灼烧感从脖颈儿处漫延到四肢，手机响了一下，他怕自己声音不稳，挂掉了电话，用最后的力气回复：
　　【睡了，晚安阿瑟】
　　无边的黑暗向他袭来，他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攥紧了浅蓝色的外套，直到疼痛吞噬了他全部的神思，把他压向阴冷的回忆里。
　　地上的手机孤零零地亮了两下，最终也淹没于沉沉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