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你温暖我》漠上仟朵

3、无助的过去

　　等秦勤走后，池浩才说：“跟你说了，你别逗，还不信。”叹了口气说：“她也挺可怜的，她妈妈是残疾人，爸爸年龄很大又多病，村里的邻居经常笑话她，欺负她。她从小就寄养在静昕家，性格上很自闭，也不善沟通。上次我约静昕出来玩儿，静昕带着她，碰到一个朋友，静昕让她跟人打招呼，她左脚踩右脚，就是不说话。静昕有点生气，说话就严厉了一些，说了一句只是叫个人而已，又不会少块肉，结果小丫头直接哭了。把我们全给整懵了，再也不敢多要求。”
　　“啊？这样都能哭，我也是醉了，这也太自闭了吧！”杨楷无语道，“她不会是得了自闭症吧？他们家没带她去看吗？”
　　池浩给了他一拳，“你别乱说，人正常的，就是不爱说话而已”，想了一下又说：“不过好的是，小丫头听话，也不记仇，所以下次见到你别再逗就行了”
　　其实秦勤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也许是不爱说话的缘故，她的听力很好。也因为自卑又敏感，她会忍不住偷听别人对她的评价。每次都不外乎是可怜、造孽、笨蛋、木头、闷蛋甚至于哑巴，有很多难听的标签。像池浩和杨楷讲的，已经是很轻松的了。有些人甚至说，养她不如养个牲口，养鸡都还打个鸣喃！
　　这是她和杨楷第一次见面。后来池浩来找她带东西时，杨楷也经常在一起。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杨楷再也不敢逗她了。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慢慢能说上话了。虽然没什么语言，但是能叫人了。
　　而真的让她对杨楷有其他感情还是那一次。
　　爸爸生病，家里没有钱，妈妈一拐一拐地回娘家。看见妈妈，她很开心，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妈妈了。虽然妈妈弱智还经常被人嘲笑，但是是她的亲人，总有其他的感情在。刚走到村口，她就跑了过去，妈妈拉着她的手说，“勤勤，你爸爸又生病了，我去找爷爷说”。
　　秦勤听完，心里满满都是失落，她以为妈妈是来看她的。虽然没有说，但是在心里等了妈妈很久。即便是失望，她还是陪在妈妈去找了爷爷。
　　妈妈说完就准备回家照顾爸爸，爷爷知道路远，她又残疾，就请了个三轮车把她送回去了。秦勤看着妈妈离开的方向，心里拔凉拔凉的。
　　晚上一家人吃饭，爷爷说起这个事。那时舅舅、舅妈也不宽裕，长期的接济加上还得帮忙养个孩子，已经觉得很烦了。这次直接在餐桌上就吵了起来。
　　舅妈说：“每次都帮忙，我们又不是多宽裕”
　　“爸，她虽然是我妹妹，但又不是她生病，我没那个义务。再说了，他们那边的亲戚也挺有钱的，他们就不能帮帮忙？不能每次都找我们啊，我们好说话所以好欺负啊？”舅舅也觉得憋屈，继续抱怨道，“我以前就说她反正智力不行身体叶残疾就不结婚吧，你和妈偏同意，女儿我们帮忙带了，那个老光棍生病不能又让我们管吧！”
　　每次这个场景，秦勤都只能默默站在或是坐在旁边，低头听着。不敢有表情，也不敢有态度，她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谁都看不见她。可是怎么可能喃？句句话都和她有关系，这些话就像刀，划得她遍体鳞伤，但面上却不能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看着桌上好吃的饭菜，确实比很多人家吃的都好。每次回到自己家，邻居总是说
　　“还是你有福气，妈老汉虽然不行，你的日子还是好过，有好吃的好穿的，不焦不愁的，真幸福”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宁愿吃不饱，穿不暖，也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看到舅舅、舅妈对姐姐关爱有加的日子，看着姐姐在他们面前撒娇的样子，她就觉得无比羡慕，内心无比孤独。她想回到那个家徒四壁的房子里，至少那里有爸爸、妈妈，即便穷，心里也是满的。
　　每次舅妈只给姐姐买东西，婆婆就会阴阳怪气说一些让舅妈难堪的话。后来舅妈每次给姐姐买什么，都会顺带给她买，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从舅妈手里拿到的东西有多烫手，她真的宁愿没有。
　　听着爷爷、婆婆、舅舅、舅妈的吵闹，姐姐扔了筷子，就冲回房间了。她也想走，可是她不敢。只能继续闷着头端着饭，眼泪吧嗒吧嗒的流着，也不敢去擦。
　　吵闹终于散场，她走回到姐姐房间，家里也不大，她从小就和姐姐一间房，姐姐还很生气，“都怪你们家，事情太多了，弄得家里永无宁日”
　　她站在门口，低着头，眼泪直线往下掉。
　　姐姐很生气，“你又是这样，说你两句就开始哭，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虐待你了，烦”
　　她只能站在哪里，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现在想想，其实她并不怪姐姐，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她家里确实经常有麻烦，弄得舅舅舅妈一家人都不安宁，不能怪谁。
　　一顿饭吃得都憋屈。吃完饭，舅妈就去表姨妈家了，把这事说了。表姨妈也过来数落爷爷。
　　“我说舅舅啊，这事你还真不该管，要说亲戚，大家都该帮忙吧。我们已经带了孩子了，已经帮了大忙了，这种事情他们家亲戚也该自己管管了，不要什么事情都来找我们老李家，我们又不是傻，我们也没那么大能力什么都接着啊！我那个傻子姐姐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一有事就回娘家找帮忙，当他们秦家没人了吧！我看秦勤他大伯家就挺有钱的，帮些忙怎么啦！怎么也是他亲弟弟生病了要用钱，要我说啊，让秦勤大伯家出钱”
　　家里你一言我一语，爷爷也闭口不说话了，最终妥协决定这次也让秦家的亲戚帮衬点。
　　第二天爷爷就带着放学回来的秦勤去了大伯父家。一路上秦勤都很不想去，但是她阻止不了。说不了不字，爸爸还在医院等着，能怎么办？如果可以她希望把自己这条命换爸爸的，世界上最好就没有她，那该多好啊。
　　沉默一路的爷爷终于说话了，“你也知道你舅舅现在不宽裕，日子也得慢慢过，长大了好好照顾你妈妈，她也不容易。也怪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秦勤没有说话，她能怎么办？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如果让她选择自杀还是去大伯父家要钱。她会毫不犹豫选择自杀。这种事情干得太多，到哪里她都不受待见，她也不讨喜，连说话都磕磕跘跘，谁都不喜欢她。爷爷照顾她，无非也是为了让妈妈以后有人供养而已。当然她也知道爷爷是真心为了她好，照顾她。在周围的人里面，只有爷爷、婆婆对她是真心的了。
　　婆婆喜欢打麻将，都是爷爷在料理她。她还记得幼儿园放学，别人家都是爸爸妈妈来接，她却没有，一个人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就看见爷爷骑着车来接她。从此她明白，爷爷对她是真心的好。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爷爷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她能自杀吗？
　　等到了大伯父家，她磕磕跘跘地叫了人，就再也没有话了。爷爷说明来意，大伯父也明白了。他们在客厅等着，大伯父回到房间，她就听见大伯父和大伯母吵架，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无非还是那些话。
　　“你弟弟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要我们帮着，我们家不生活吗？”
　　“他不是穷嘛”
　　“这种亲戚就不该来往了，我们儿子才结婚，也不宽裕，还要养2个孙子，哪里有多的钱支援他们”
　　“再怎么说也是我亲弟弟啊”
　　“他们家已经把孩子照顾了，多照顾个人怎么了？反正那孩子长大了也不会孝顺我们，我们何必帮忙”
　　……
　　其实大伯父家真的不差，秦勤小时候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愿意帮忙，慢慢长大才明白，自己挣的钱永远都想花在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身上，即便是亲戚，没有感情和陌生人也没有区别。能怪别人不帮忙吗？不能，只能怪自己没能力。
　　每次这种时候秦勤就想死，立马去死，什么都不想听到，谁也不想去看到。心里幻想着自己如果可以出门立马被车撞死，该多好，可以赔点钱给爸妈，自己也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其实她有很多次，都想从村里的池塘跳下去，可是一想到爷爷，又不能。婆婆喜欢打牌，基本上不怎么管她，舅舅、舅妈要上班很忙，家里煮饭种地喂鸡喂狗的活儿，都是爷爷在做。每次看见爷爷忙碌的身影，她又不忍让爷爷失望。爷爷希望她长大了能承担起照顾妈妈的责任，对她付出很多。自杀永远都不行，她经常期待她能死于意外，这样她对谁都不亏欠了……
　　最终大伯父拿了钱走出了房间，把钱递给爷爷，转头对秦勤说，“等你长大了要好好照顾父母，还有你爷爷，他真的不容易……”
　　秦勤认真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