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时候》时允青

64、甜蜜时光

　　34.“琪琪，你换件衣服吧，穿上咱们这边特色的褂子。”视频总导演招娣很嫌弃我的宽松T恤和中性短裤，逼着我回家换衣服。
　　“好吧，谁让你是导演呢，换就换吧。”我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淡蓝色的小褂子，穿上之后有点像民国时期的女学生。
　　我们为了拍摄这期视频，已经连续创作一周，就为了写出满意的脚本，结果临到拍摄的关头才意识到所谓的脚本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还显得整个视频充满了刻意的做作。
　　“我们干脆直接拍好了，就做最真实的记录者，记录我们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记录那些已经快要被遗忘的文化遗产……”听着招娣远大的设想，我仿佛已经从她脸上看到了成功的喜悦，受她感染，我也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创意，毕竟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刚好那天村里搭起了戏台子，穿着斑斓戏服的演员们在台上卖力地吼着秦腔，那种带着岁月痕迹的声音穿透一望无际的秦川平原，令人震撼不已。
　　舞台下坐满了观众，大都是老爷爷老奶奶，他们带着小板凳一边嗑瓜子聊天一边听戏，每个人脸上都混着沧桑的故事感。
　　招娣把三脚架支在了一处半山坡上，镜头远远地对过去正好能俯瞰整个戏台和观众，接下来我们又去戏台子旁边的集市上拍了一圈。
　　今天的集市比以往的都要热闹丰富，估计是跟戏班子的到来有关，毕竟我们这地方一年也就一两次秦腔大戏，每一次都要连续唱上3、5天，周围村子的戏迷们都会提前过来占座听戏，小商小贩们也会闻讯而来，平时空荡荡的乡村小道挤满了人，小孩子尤其多，甚至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哇！有臭豆腐和油炸面筋呢！”招娣看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扔下三脚架直奔美食摊位。
　　老板竟然还是我们小时候的那位老板，他认得我们，笑着问：“一晃眼都变成大姑娘了，结婚没？”
　　我俩摇摇头，老板又问：“有对象吗？”
　　招娣用手指着自己：“我没有。”
　　老板立刻炸了好几串美味的臭豆腐，笑容满面地递给招娣：“来姑娘，这些都送给你吃！”
　　“这是怎么了？干嘛要送给我呀？”招娣有点受宠若惊。
　　老板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儿子也是单身，跟你年纪差不多，我想着你们俩可以认识认识，年轻人嘛，在一块聊聊也不错。”
　　“呃，老板，原来你是想把你儿子介绍给我啊。”
　　“怎么样？要不要认识一下？我儿子在那边水果摊，我去叫一下他，你们加个微信吧。”
　　招娣只拿了自己点的那串烤面筋，迅速拉着我逃离现场，我们走后还能听到卖臭豆腐的老板那惋惜不已的声音。
　　招娣边跑边抱怨：“你说这老板也真是的，居然想把自己儿子介绍给我。”
　　我安慰她：“那说明他很认可你呀，一定是觉得你很不错才想要把自己儿子介绍给你，多好呀。”
　　“好什么好，你刚刚没听见吗？他儿子在卖水果呢，难道我这辈子只能嫁给卖水果的吗？”
　　“呃，话不能这么说，而且卖水果也可以呀，如果他可以卖到全市第一那也非常厉害了。”
　　招娣赌气连面筋也不吃了，没啃完就直接喂给了路边的小狗。

　　35.刚开学，陈嘉木有点儿忙，需要做各种学期规划以及上课、备课。看他这么忙，我也不忍心打扰，于是就拿着炖好的各种汤羹、夜宵来到学校陪他一起加班。
　　我很喜欢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那么一丝不苟，那么专注简直魅力值爆棚，幼稚心泛滥的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打扰他一下。
　　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帮他加一杯温水，偷吃几块他的小饼干，把他刚刚批改完的作业本弄乱了，最后还不知不觉地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等我醒来，尴尬到只想钻进老鼠洞。
　　陈嘉木看着我笑得特别温柔，可我真的是无地自容呀，睡觉流口水弄湿了他的教案本……
　　“真对不起，要不你换个教案本吧，我给你买。”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陈嘉木一点都不嫌弃，用手指轻轻抚平微微皱起的边角。
　　“可是这样……”
　　他把被我的口水弄湿的教案本抱在怀里，很珍惜的样子，温柔地说：“这样就留下你的痕迹了，以后我每天上课就当作你陪在我身边了。”
　　“呃……果然男人谈恋爱之后嘴巴都这么甜吗？”我甚至有被肉麻到，可心里却非常非常开心，于是大手一挥，在陈嘉木的另外两份教案本的扉页上各自画了一个爱心图案，也是为了公平嘛。

　　36.热恋期的两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对方，明明上一秒还在一起，才分开一秒就想念得不得了，每次打电话都要好久好久，觉得拥抱着对方就是拥抱了整个世界。
　　他叫我“小甜豆”“小可爱”“小公主”……以前觉得很俗气的昵称被他叫出来就是感觉很甜蜜，而且我愿意听他说这世上最最肉麻的情话，说一千次一万次都听不够。

　　37.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和招娣制作的第一期视频直接爆了，真正实现了做视频账号以来从0到1的突破。招娣说要准备一个烧烤party好好庆祝一下，地点就在我家院子里，刚好我爸种上的那些蔬菜有了用武之地。
　　我们从下午四点就开始忙活，洗蔬菜、切肉、涂抹烧烤酱料、自制饮料和水果拼盘，我爸还非常有仪式感地点亮了原子周围的小彩灯，天色一暗，小院里香气四溢，张灯结彩，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我们家过什么节呢。不过生活就是这样，和亲人朋友在一起，每一天都像是在过节。
　　等陈嘉木下班回来，我们已经先吃了一轮，肚皮撑得圆滚滚，可我和招娣觉得这才刚开始，凭我们的战斗力，再吃它三个轮回也是不在话下的。
　　“小木，快来，老妈给你留的大鸡翅，这两个坏丫头嘴馋得很，你再不回来就都给你吃光了。”我妈挑了一串色泽油亮的蜜汁鸡翅拿给陈嘉木。
　　陈嘉木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接过鸡翅，还挺害羞地说：“谢谢老妈。”
　　我妈也是很有趣，非得让陈嘉木改口叫她妈，俩人的关系连我这个亲闺女都羡慕不已呢。
　　“琪琪，你尝尝看这个鸡翅怎么样？”我妈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专门留给未来女婿半个儿子的鸡翅会被他第一时间拿给自己亲闺女吧。
　　“不用啦，你快吃吧，我都已经吃了好多呢。”我拍拍已经圆圆的小肚子。
　　陈嘉木这才啃起了鸡翅，他可真是斯文呀，连吃东西的样子都那么温柔，那么吸引人，不知道是不是长大后当了老师的缘故，现在的他无论做任何事都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的感觉，几乎从他身上找不到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了。可我在某些时候竟然有些怀念那个喜欢欺负我的小男孩，也或许我只是在怀念再也回不去的小时候。

　　38.这天户外实践课，陈嘉木要带小朋友们去野炊，这种机会怎么会少得了我跟招娣，毕竟自己还是个小学生那会儿成天最喜欢的就是户外课，可以出去放风愉快玩耍不用待在教室里的感觉别提多开心。
　　可是当招娣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待在家里一整天不出门了。
　　这个女人为了一次野炊真恨不得把整个厨房和冰箱都随身带走，也不知道看上去小小的她是怎么背得动这么多东西：锅碗瓢盆、还有一个Mini空气炸锅以及一堆零食和饮料。
　　“琪琪，我们要不要再带点儿面筋，多烤点儿吃个够！”她喃喃自语道。
　　“不是都带了一包嘛。”虽然不愿意但我还是从她肩上接过了一个沉沉的背包，里面居然装了那么多饮料和水果……当然这个背包后来就到了陈嘉木手里。
　　来到野炊地点：距离学校2公里外的果园附近，疯长的野草肆无忌惮地蔓延着，栖息在其间的小虫子们窃窃私语好不热闹，头顶是蓝得近乎纯粹的天空，偶尔还有一群大雁结队从头顶飞过，我们找了一处比较平整的空地开始分工忙活，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啊好风光，蝴蝶儿忙啊蜜蜂也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招娣一边烤串儿一边哼起了《还珠格格》里的插曲，引得一旁小朋友们跟着她一起合唱。
　　陈嘉木很耐心地教一个不会切白菜的小朋友用儿童剪刀剪菜叶子，又去教一个男孩搭建简易锅灶，忙碌完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来到我身边，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野木瓜：“刚刚发现那边有，就给你摘了，快吃吧。”
　　我最喜欢吃野木瓜了，这种小小的绿色果子带着乳白色的汁液，咬一口清甜芳香，有种说不出的奇妙味道，小时候我常常一放学就和小伙伴们去野外采这种木瓜，这一晃好多年都没吃到过了。
　　“谢谢！”我接过还带着陈嘉木掌心温度的野木瓜，一口吞掉了一个，剩下的居然有点舍不得吃了。
　　“你也吃一个吧。”我把一颗木瓜送到陈嘉木嘴边，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手指上，痒痒的暖暖的，像小虫子在你心上挠啊挠，让我不自觉地恍了神。
　　他突然捧住我的脸，凑过来极轻快地吻了一下，那样猝不及防又那样温柔，野木瓜清甜的味道就这样留在了我的唇边，等我悄然抬起头他已经笑着走到前面去了，连背影都似乎在对我微笑。
　　野炊过后我们躺在一片青草地上晒太阳，微风拂过脸颊的感觉让人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幸福感，真想就这样静静地躺一下午，把风景都看透……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拖车声。
　　一辆小货车停在了离我们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个男人从驾驶室里跳出来，钻到车底下看了一会儿又爬了出来，接着就朝我们这边走来。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胳膊上、脸上都蹭到了黑乎乎的车油，寸头短发显得整个人清爽又干练，像是从电视上走出来的帅气消防员。
　　花痴招娣赶紧碰碰我的胳膊肘，略带兴奋地说：“快看快看，来了个帅哥。”
　　话音刚落下，男人就走到了我们跟前，看到招娣的时候我能明显观察到他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应该是听到了刚刚招娣说的话，谁让她那么大嗓门，一点儿都不知道矜持。
　　招娣自告奋勇主动打招呼：“这位帅哥，请问找谁？”
　　男人笑了笑，像个大男孩一样摸摸后脑勺，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那辆旧货车，说：“我的车陷进路边水坑了，得麻烦你们帮帮忙。”
　　“哦。”招娣的语气有些失落，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挺不适合去帮忙的。
　　男人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说：“也没关系，我可以打电话叫我家人过来，只是他们今天去赶集这会儿还在隔壁镇上呢。”
　　陈嘉木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安顿好学生们后直接撸起袖子：“走吧，我帮你。”
　　我也跟了过去，留下招娣待在原地守着孩子们。
　　人多力量大，在我们俩的帮忙下小货车终于成功被推出水坑，为了表示感谢男人从车上搬下一筐新摘的桃子送给我们。
　　“不用不用，我们只是举手之劳。”陈嘉木连连推辞。
　　男人却很坚持，他说：“这是我们家果园里新结的桃子，又脆又甜很好吃的，反正家里多得都放不下，而且也请你们帮忙品尝下桃子的味道嘛。”
　　他径直把那一筐桃子搬到了招娣旁边，然后挥挥手笑着开车走了。
　　招娣也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她超喜欢吃桃子，抓起一个又红又大的桃子用纸巾擦去桃毛开心地吃了起来。
　　“来，小朋友们，过来吃桃子啦！”
　　一筐桃子很快就分完了，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桃子味儿，没想到小伙子种的桃子还挺好吃呢。
　　“他叫什么名字呀？你们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招娣吃着第二个桃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孙涵，他的名字，至于联系方式不知道诶，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以我对招娣的了解，外貌协会会长自居的她绝对是看中这位帅哥了。
　　“你说什么呢？”招娣反驳道，“我就是觉得这桃子挺不错，想多买点儿送人，说不定还可以在咱们直播间介绍一下呢。”
　　“哦哦，这样啊，那可惜忘记要联系方式了，就看以后有没有缘分再遇见啦。”
　　招娣狠狠地咬了一口桃子，默不作声了。
　　天黑之前我们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村子，小朋友们都特别开心期待着什么时候再来一次这样的活动，这样平凡又快乐的时光真的好难得好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