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明星》烟尘落霞

66、女主

　　霍雨嘉目送沈甜离开，开始准备年夜饭，迎接2020年。
　　六菜一汤，外加一碗米饭，给舒舒准备的超级香的狗粮，母子两个坐到电视机前，躺尸到了初六。
　　不要太舒服。
　　每年如此。
　　但是疫情爆发，闭户不出，这一躺，就躺到了二月中旬。如果不是刘经理经常关心，她死在屋子都没人知道。
　　“写歌。写歌。写歌。”刘经理打电话催促。
　　除了关注疫情外，刘经理到处打电话催歌手写歌。
　　沈甜陪着儿子，凡凡在家玩疯了。
　　杨晴江霄两口子只会在群里抱怨任命，不能开工，钱大把大把往外流，白白着急。
　　再看看马聪荣，虽然损失了很多业务，但是收租很快乐，减收一半，还能获得大善人的美名。
　　据说杨士开很沉得住气，厨具那一摊子生意也不管了，闷头在家督促剧本创作。
　　但霍雨嘉还是想说，这个几乎等同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时期，还能保持纯粹的文艺创作，真乃神人。
　　可霍雨嘉就惨了，她的能力和抱负，仿佛被封印了一样。她全心全意装修的家，像个冰窖牢笼，越看越不顺眼。
　　关心疫情进展，与人同悲；想到未来事业，迷茫冰冷；更细微察觉内心的孤单，无助失望，疫情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伤春悲秋。明知思绪不健康，可就是忍不住，为此试过了各种办法转移注意力，跑步，认真做饭，学习英语……
　　跑步跑到眼前发黑，没人理；做饭也只是一人吃；学习英语嘛，又没人对话……
　　四天后，她再次回到躺尸的状态，僵硬又迟钝。
　　尝试刷刷顾恪欢的视频，看看他过去的照片……
　　不，坚决不。
　　霍雨嘉努力摇头，以寂寞攻孤单，不是好办法。
　　可谁来救救她。
　　继续躺尸了七天，她听到那道声音，划破冷寂的声音。声音传到霍雨嘉耳中，音量已经很小，但她还是听到。
　　“有没有人要听歌！”
　　他是用喊的。
　　又了一会，他唱：“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蹬蹬蹬，霍雨嘉跑到阳台，认真听着。
　　爽快。
　　痛快。
　　像是窒息的人突然获得空气。

　　窗户开了一条缝，她想听得更清楚，18幢的方向，一位大哥站在阳台朝外扯着嗓子喊歌。
　　半首歌唱完，小区没有反应。
　　突然，7幢的大哥来了一嗓子：“唱得好！”
　　小区又沉寂了。
　　等了几分钟，没有下文，她失望准备关窗，又听有人喊：“再来一首！”
　　好像是同幢六楼那位阿姨，只要在小区遇上，阿姨一定会让霍雨嘉听她唱歌。
　　说来就来，大哥又开始喊歌，东北口音浓郁。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霍雨嘉趁机观察对面的窗户，几乎是站满了人。
　　有些开窗，有些没有开窗。
　　歌声不算是美妙，却有力量，居委会的人都被招来捧场。
　　那人拎个喇叭，扯脖子喊：
　　“这个，个别住户要注意啊。你开窗户，会进病毒，要是有人得了新冠，梦醒时分，不管你与什么人难舍难分，我们整个小区的所有人心中一定满是悔恨，对你还充满怨恨。我们现在是万分沮丧，甚至怀疑人生，但是疫情结束，想唱就唱，要唱的响亮，非常感谢你精彩的表演，我代表大家为你鼓掌。”
　　他在喇叭前简单拍手。
　　“疫情虽然缓解，但我们不能松懈。请大家关好门窗，认真抗疫，谢谢大家配合。”
　　小区再次归于沉寂。
　　但霍雨嘉相信很多人像她一样，得到了慰藉。总有一把声音，是可以拯救被困的心灵。

　　三月十五号，隔离结束。霍雨嘉推开秋华美声的门，交上作品。
　　公司只有刘经理在。
　　她交上了五首歌，两首歌需要大改，但是三首歌小改之后可以直接制作。刘经理评价歌曲很治愈，心境开阔。看来刘经理还是认可她在疫情期间的创作。

　　四月十五号，杨士开快要急疯了，剧组虽然开机，但是女主于紫珊迟迟不到位。
　　霍雨嘉拨通了陈孝珏的电话，打听美国的情况。
　　“我*******。自由*******。”
　　陈孝珏骂了两句必须消音的脏话，总统和娘，都不缺。
　　原来美国疫情要比报道中还要严重。
　　稍微有点爽。但心情不错的一天，总有让人不爽的电话。
　　马聪荣说：“替我感谢霍医生。手术非常成功。”
　　“那很好。”
　　“恩，是乔丽让我感谢你。”
　　这要如何回答。
　　算了，聊下去了。
　　霍雨嘉说：“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先看剧本了。”
　　她扔掉手机。
　　感谢有什么用！来点实际的呀。

　　四月，中国的疫情仍是世界的中心，美国不断攀升的数字被更被瞩目。霍雨嘉偶尔刷刷新闻，继续投身钻研剧本。
　　下午，跳出一条一消息。
　　于紫珊疑似新冠。
　　好惨啊。
　　霍雨嘉哀叹一句。
　　过了一会，她突然跳起来，无法抑制兴奋，赶紧打电话问沈甜是不是真的。沈甜回应，是真的。
　　机会啊！人要走运，真是挡不住。
　　“马老板。”她压制不住好心情给马聪荣打电话。
　　“是你。”马聪荣认识她的声音。
　　“我想演女主。”
　　马聪荣顿了顿：“你的消息很灵。但是我说的不算。”
　　“我可以试戏，让导演看我行不行。”这太唐突了，霍雨嘉兴奋过了头，她立刻换做严肃认真的询问：“我可以试戏么。”

　　一部好戏的女主角缺席，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毕竟圈里一年就那么几部认真有诚意的作品，谁都想上。
　　霍雨嘉去试戏的当天，一共去了十位女演员，这还是经历十四天的隔离后，只为争一个成功极低的角色，可知女主多难求。
　　试戏结束，霍雨嘉在当地宾馆住了一天，第二天，她被通知选中。霍雨嘉除了想要疯狂大笑，还想去杨士开面前转悠几圈。看到了么，霍雨嘉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
　　剧组的进度已经拖延将近半个月，霍雨嘉进组后是疯狂的加班拍摄，一刻都耽误不了，几乎是连轴转。
　　马聪荣到杭州谈生意，想要约她吃饭，霍雨嘉根本没有时间。而且她现在可以大大方方拒绝马聪荣，女主到手，合约已签，维持表面关系足够了，谁还要看人脸色，出卖身体。
　　但马聪荣第三次约了她。
　　霍雨嘉还是旧说辞：“拍摄任务很重。实在是没空呀。”
　　“好，我让导演给你放假。愿意赏光？”
　　马聪荣生气了。
　　霍雨嘉不能不知趣：“如果导演放人，那当然是太好了。我也好久没有休息了。”

　　吃饭时，杨士开和沈甜也在。
　　剧组拍摄启动后，他们一直在衢州奔波跟项目。怡然厨具最近也在搞年中大促，会场在杭州，杨士开的工作特别繁忙。
　　“霍小姐特别忙，约不出她。”马聪荣叹气，转头问，语气亲昵：“我约了你几次。”
　　“三次。特别抱歉。”霍雨嘉耸肩：“因为真的一直赶进度。”
　　杨士开说：“马老板，她们累，是为你省钱。”
　　霍雨嘉忍住不去翻白眼。
　　她撒着娇：“杨总，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可以接受合理的范围内加班拍戏。但是你知道吗，剧组很多人累到生病。”
　　“剧组有医务人员。”杨士开说。
　　“所以杨总不一般，留洋回来，可以做得中国本土化的剧本，思想碰撞，回味无穷，就连工作拼劲状态也很本土化。这几年，去洋味很成功。”
　　“我可要争论争论了。既然参加团队工作，就要以团队目的为自己的目的，为老板创作最大利益。我相信马老板也是这样认为。”
　　马聪荣说：“都对都对。”
　　然后，马聪荣做出让全场震惊的动作。
　　他挪动椅子，伸手落在霍雨嘉的肩上。
　　“我们晚上去哪里。”
　　除了马聪荣，其他人的脸色是精彩纷呈。
　　杨士开的脸黑到像块碳。
　　沈甜一脸震惊。
　　霍雨嘉此时更是吓到不能动弹，仿佛灵魂出窍。

　　酒店的走廊里，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马聪荣推开门，霍雨嘉随后跟上。
　　“我要是不叫你来，认认脸，以后见面，你一定不认识我是马聪荣了。”
　　“当然不会了。”霍雨嘉赔笑，双手冰凉，站在房门前，不想往前踏一步。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马聪荣往外看看，拉上窗帘，转身盯着霍雨嘉：“当女主角就稳了么。我随时可以换。”
　　两个小时，霍雨嘉离开酒店，冷着一张脸，坐上杨士开的车。
　　杨士开笑：“以后要靠你了。”
　　霍雨嘉当即反问：“你还要脸么。停车。”
　　“你干什么。”杨士开继续开车。
　　“我不想坐你的车。”
　　杨士开还未意识事情的严重，仍在开车：“撒娇对我没用……”
　　话音刚落，霍雨嘉将车门打开，向外探身，逼得杨士开靠边停车。霍雨嘉开了车门，迅速远离。
　　台风天，她的头发飞舞，像个疯子。
　　“你疯了。”杨士开朝走远的霍雨嘉大喊。
　　霍雨嘉瞪他一眼，招手拦计程车，赶去剧组。

　　随后几天的时间，沈甜总是在霍雨嘉的空闲时间出现，她似有话要说，但每次霍雨嘉总会有对词任务，沈甜会自动靠边。
　　有一天中午，霍雨嘉想吃梅菜，叫沈甜过来时带一份。
　　霍雨嘉吃了几口，放下筷子：“你好像有话对我说，但是每次你又不肯说。”
　　沈甜干笑几声：“杨士开哭了。”
　　“哭？”霍雨嘉不解：“他哭什么。”
　　“她说你在马老板面前说了什么。马老板把他骂了。”
　　“他神经病吧。”霍雨嘉险些噎着：“我发誓，我没有说过任何坏话。你可以看我的手机。”
　　霍雨嘉把自己的手机丢到沈甜面前。
　　沈甜摇摇头，推开手机：“可能是最近进度太赶，搞得精神紧张。”
　　“是很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赶。好多道具的质感看着都假。不知道播出效果什么样子。”霍雨嘉识趣的吐槽。
　　“听说有同题材的，也在拍。马聪荣想要尽快抢先播出，他也不挑明了说，但是杨士开体会到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杨士开很讲究细节讲究质量，赶进度，真是迫不得已。”
　　霍雨嘉吃饭的筷子停了停，杨士开做事确实很讲究细节，只考虑作品质量，杨士开的确认真负责。
　　“所以，在马聪荣那里，你要多说说好话。希望不要给杨士开压力。杨士开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压力太大，会限制他的发挥。”
　　她讨厌沈甜的语气。
　　这不仅是是直接把霍雨嘉划出去，还隐约定性了霍雨嘉是个搬弄是非的人。
　　米饭被戳了几个孔，霍雨嘉松开筷子，冷笑几声，她无话可说。

　　霍雨嘉前往拍戏的路上，回头看了一眼沈甜，沈甜坐在原处，沉默无言。
　　沈甜还委屈了，她可比沈甜还要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