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二十七年的首选》红途玫瑰

18、第十八章

　　“玟玟，玟玟，快醒醒，别睡了。”
　　沈从玟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卧室，就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妈……”
　　床边长发及肩的女人回过头，摸摸他的额头，无奈叹气：“你这孩子，说了让你多穿点衣服，你不听。这下好了，病倒了吧。”
　　沈从玟弯弯嘴角，奶声奶气地服软：“好了，妈妈，我知道错了。”
　　女人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说：“还难受吗？”
　　他摇摇头，伸出小手握住妈妈的手掌，“妈妈，你见到照顾我的那个女孩子了吗？”
　　“见到啦，是个漂亮漂亮的女孩子。”
　　“那妈妈喜欢她吗？”
　　女人笑着说：“喜欢呀。”
　　沈从玟说：“妈妈，我想跟她一起生活。”女人温柔看着他，他继续说道：“那个院子太冷清了。爷爷在医院里，从英也不回家，我一个人……有点，不习惯。”梦中还是孩童的沈从玟，用大人的口气，稀松平常地说出这些话，让床边的女人湿了眼睛。
　　“玟玟想跟谁一起生活都可以，妈妈都支持你。”
　　沈从玟笑了笑，翻身侧躺着，“妈妈你知道吗，一开始，从英带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从英的心上人，所以才对她上心了些。到后来，我觉得我对她的关心好像不纯粹的时候，我可伤心了。”他说到这又笑了笑，“还好最后虚惊一场，原来是我搞错了。”
　　女人笑道：“你很喜欢她呀。”
　　沈从玟说：“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对她视而不见了。”
　　门外突然传来输入密码的滴滴声，女人转头向门口看了一眼，对沈从玟说：“你的女孩儿回来了。妈妈得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沈从玟松开手，笑着冲她挥手：“妈妈再见。”
　　女人最后摸摸他的头，轻声说：“替我向她问好。”

　　沈从玟觉得周围光线仿佛亮了许多。他睁开眼，看见巫易折半跪在沙发和茶几中间冲着药。一收一放的动作间，透着些凉气。
　　“你出门了？”
　　巫易折转头，对他笑笑：“你醒了，来，正好把药喝了。”她过去扶起沈从玟，喂他喝了药。他喝完不愿意躺下，她就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上靠着。
　　“以后，晚上不要自己出门了。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沈从玟说。
　　“好，听你的。”
　　沈从玟笑了笑，玩笑道：“你这百依百顺的语气，好像我快不行了似的。”
　　巫易折帮他裹好毯子，半晌没说话。在沈从玟又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开口：“以后，别说这种话。”
　　沈从玟突然想起，她在已知或不知的情况下，已经失去了三位亲人。忽然觉得自己的玩笑话有些过头了。
　　“抱歉，以后不会再说了。”
　　巫易折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帮他擦了擦汗，说：“去床上睡吧。”
　　“那你呢？”
　　“我收拾一下客卧。”
　　沈从玟静默片刻，叹了声气：“好。”

　　巫易折扶着沈从玟去卧室，照顾他躺好，一切安排完，却气定神闲地坐在床边不走。
　　沈从玟：“……你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了。”
　　巫易折不动：“等你睡着我就走。”
　　沈从玟叹气：“好。”
　　他闭上眼，却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被噩梦惊醒。
　　趴在床边的巫易折，被他的动作惊醒，皱眉看着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沈从玟摇摇头，对她笑笑：“没事，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小时候的事会让你这么害怕吗？
　　他不想说，巫易折也没有再问。只是去拿了条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沈从玟定定看着她，“你一直守在这儿吗？”
　　巫易折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笑笑说：“我怕你疼痛反复。我问过医生了，你这种情况，需要人守着才行。”
　　沈从玟挣了挣，千辛万苦从被子里把手伸了出来，牢牢握住了巫易折的手。
　　“你出去的时候，我梦见我妈妈了。”
　　巫易折任由他握着，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
　　沈从玟又说：“她让我代她向你问好。谢谢你照顾她的孩子。”
　　巫易折笑了笑：“听起来，你妈妈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嗯。”沈从玟说：“从小时候我就觉得，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最美丽的人。”巫易折没有说话。沈从玟看着她，又说：“她很喜欢你。”
　　巫易折笑笑：“那下次替我谢谢她的喜欢。”
　　“小折，我……”沈从玟握紧了她的手，眼中的情意要溢出来了。
　　“再睡一会儿吧。”她挣开他的手，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巫易折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沈从玟已经睡着了。
　　她把水放到床头，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犹豫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说：“但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再多，就会失控了。”

　　一阵饭香味儿飘进卧室，把沈从玟的思绪从睡梦中拉了出来。他下床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措不及防地跳进来，点亮了整个卧室。他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看着外面的大好晴天，城市车水马龙，心中突然涌上片刻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宁静。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客厅有人走动的动静，才推门出去。

　　说实话，虽然被记者堵的那几天，巫易折一直住在沈从玟家里，但她还从没见过沈先生起床的样子。
　　今天还是第一回见。
　　沈先生身上的君子气果然是与生俱来的。连不经意间的一个打哈欠伸懒腰的动作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睡饱了？”巫易折从厨房出来，说：“先去洗漱吧，洗漱完出来吃饭。东西我都放在洗手间了。”
　　“好。”于是沈从玟又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巫易折已经忙活完了，正端着两碗饭从厨房出来。看见他洗漱完了，顺手把手里的一碗饭递给了他。
　　沈从玟接过来坐下，抬头看了看表，啊……已经十二点了呀。他微微皱眉：“我睡了这么久。”
　　“嗯。”巫易折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沈从玟轻叹一声，笑说：“我还从来没睡过这么久。”
　　“……”这就有些惭愧了。巫易折心说，我天天睡那么多。
　　巫易折给他夹了块土豆，问：“睡得还好吗？”
　　“嗯，很好。”沈从玟夹起那块土豆尝了尝，嗯，果然很香。他等咽下那块土豆，问：“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在菜馆打包带回来的。”巫易折笑笑，“我自己可做不了这么丰盛。”
　　“下次我可以帮你做。”沈从玟说。
　　“你还会做饭？”巫易折有些惊讶。
　　沈从玟笑笑，谦虚道：“会那么一点点。”
　　“你还真是十佳全能好青年哪。”巫易折笑说，而后忽然想起，“对了，早上的时候，你助理给你打过电话。我看响了好多次，怕有急事就接了。”
　　“嗯，他说什么了？”
　　“他说，跟施小姐见面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时间地点已经发到你手机里了。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他就给施小姐回复直接定下了。”
　　沈从玟筷子里的虾仁一不小心掉到了桌子上。他垂眸跟桌子上的虾仁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有个什么反应。
　　巫易折看着他有些心虚的模样笑了笑，抽了张纸把虾仁裹着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喂给他一颗定心丸：“你放心，他给你发的时间地点我都没看。”
　　沈从玟抬头看着她，坦坦荡荡的：“你看也没关系。”

　　而当他跟施小姐面对面地坐在那家高档的情侣主题餐厅的时候，他无比庆幸当时巫易折并没有看那条信息。
　　施小姐是非常典型的大家闺秀，言谈举止间，处处可见端庄秀雅，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扭捏作态。与人相处的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
　　沈从玟见她第一面时就在想，如果不是遇到了巫易折，他可能真的会听爷爷的话，试着跟这位施小姐交往一下。毕竟这位施小姐举手投足，哪哪都让人挑不出错处。但是很可惜，他跟这位施小姐不是一路人。
　　“沈先生选的这个地方很好，我很喜欢。”施小姐说。
　　沈从玟面上保持微笑，心里已经把闻行往后十年的年终奖扣了个干净。
　　“施小姐喜欢就好。”沈从玟说。
　　这次见面的最后，沈从玟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施小姐，想必你也知道家中长辈安排我们见面是为了什么。”
　　施小姐盈盈一笑：“我知道。”
　　“我是个商人，喜欢开门见山，还请施小姐见谅。”沈从玟说。
　　施小姐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沈从玟接着道：“施小姐学成归来，又是名门大家，才学气度让人拜服。可我只是一个商人，才疏学浅。况且商人逐利，恐怕与施小姐所追求的理想背道而驰。很遗憾，我似乎并没有与施小姐成为伴侣的机会。抱歉。”
　　施小姐静静听他说完，笑笑：“沈先生真是谦虚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希望以后我们会成为朋友。”
　　沈从玟笑笑：“会的。”
　　沈从玟本打算先送施小姐回去，然后再回老宅。却在餐厅门口看到了某个进入对面便利超市的小影子。
　　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惹得施小姐多看了他两眼，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施小姐，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跟你一道了。”沈从玟说。
　　施小姐颔首：“好。”
　　待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沈从玟嘴角毫不掩饰地扬起了笑，步子堪称轻快地进了便利店。他顺着方才视线里巫易折在的地方找过去，正巧看见巫易折弯腰在货架上挑着东西。于是他就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她身边，然后不轻不重地出声：“好巧啊。”
　　刚拿起一包卫生巾的巫易折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个半死，下意识把卫生巾抱在了怀里，扭头瞪眼看着他。
　　在看清楚人之后，猛地松了口气。她看着沈从玟，表情无奈又无语：“你吓死我了。”她把怀里抱着的那包卫生巾放回货架，拿了另一包看起来包装精致一些的。
　　“你……”沈从玟本来想问她来这儿买什么的，但是看到她手里拿的那包卫生巾包装上硕大的“卫生巾”三个字，瞬间觉得被人扼住了咽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怎么说呢，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尴尬过。
　　巫易折看他这反应觉得好玩，于是看在他刚刚吓自己的份上，决定回他一个礼。
　　她晃了晃手里的卫生巾，笑道：“这么巧，你也是来买这个的？”
　　沈从玟看着她眼里明显的戏弄，瞬间又不尴尬了。他还惆怅般的叹了口气，拿起一包看了看，“我也想啊。只是院里还缺个女主人，买了也没人用啊。”
　　巫易折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接，干脆当没听见，越过他往前走，“我买完去结账了，沈先生慢慢逛。”
　　沈从玟笑笑，跟着她一道去结了账。

　　巫易折看着身边跟着自己的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很不解：“你跟着我干嘛？”
　　“送你回家啊。”沈从玟说。
　　巫易折：“……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反正也没多远。”
　　“不行。”沈从玟拒绝的很坚决，“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巫易折笑笑，觉得他杞人忧天，“还能碰见持刀抢劫的不成。”

　　而半小时后，当他们被一群拿着棍棒刀斧的人堵在某条死胡同里的时候，巫易折觉得有点对不住沈从玟。
　　沈从玟无奈笑笑：“你的嘴是开过光吗？”
　　巫易折：“……”她把沈从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对着那帮一看就不是好玩意儿的人说：“你们劫财劫色还是寻仇？”
　　沈从玟皱眉，听她这话说的那么顺嘴，觉得不太对，“你经常遇见这种事？”
　　“……没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自己说出来如此的顺。
　　对面领头的人笑了笑，看着巫易折笑的不怀好意：“本来是寻仇，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可以先劫色再寻仇。”
　　巫易折和沈从玟脸色同时一沉。巫易折把装卫生巾的袋子扔给沈从玟：“拿着。”
　　沈从玟：“……”他拉住某个试图跟人家单对多的虎丫头，觉得人生艰难，“你要干什么？”
　　巫易折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当然是突出重围了。”
　　沈董很无语，非常无语，以至于在这么剑拔弩张的危险境地中，忍不住抽出心思敲了一下她的脑壳。
　　“你当你拍战争片呢，还突出重围。”沈从玟把她往后拉拉，严严实实地把人挡到自己身后，悄声道：“别着急，一会儿就来人了。”
　　沈从玟看着对面那群人不疾不徐道：“我看各位应该都是讲道义的吧。不如先放下武器，好好谈一谈。”
　　那群人哈哈笑起来，领头人道：“你当你玩江湖呢，还道义。”他将大砍刀往地上一撑，右手拇指指着自己，说：“老子就是道义。兄弟们，给我……”
　　“等等！”沈从玟抬手止住他们，笑了笑，说：“你总得告诉我，你寻的谁的仇吧。”
　　领头人嗤笑一声，下巴抬抬，指指巫易折：“那小美人儿，她当初混的时候，可是给我使了不少绊子。”
　　巫易折从沈从玟身后探出一个头，看着那人说：“你认错人了，我是当代五好青年。勤恳工作，认真生活，从不混道。”
　　“我呸！少他娘的放屁！”领头的忽然一脸愤怒，挥着手里的大砍刀指着巫易折，愤愤道：“我告诉你巫易折，你别以为躲到首都来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不过是被人领走换了个人模狗样的名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你赶紧老老实实出来让我打一顿，卸你一条胳膊，咱俩的恩怨就算完了。快点儿！”
　　巫易折听着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诡异的……亲切。
　　她沉默了一会儿，拍拍沈从玟的手臂，从他身后出来，看着领头的，问了一句让那人吐血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空气陡然安静了。巫易折看见领头的青年拿着大砍刀的手仿佛在微微颤抖，然后她听见了青年更加愤怒的声音：“你他妈是在侮辱我！！”
　　巫易折冤枉：“……我没有。”
　　“你就有！”青年怒目圆睁，巫易折觉得他快被气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让她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真的没有。”
　　“你……”青年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的警笛声让他脸色一变。他指着巫易折，愤怒值飙升到顶点。他带着人一边撤一边还不忘骂她一句：“巫易折！这么多年了你他妈还是这么卑鄙！你给来老子等着！”
　　巫易折冲他挥挥手，非常真诚地说：“跑那么快，我还没告诉你我家地址呢。”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她回头看着沈从玟。沈从玟走到她身旁，提着袋子的手摸上她的头顶，说：“你倒是挺会气人。”
　　“我没有气他。”巫易折抬头看他，说：“你也听出来了吧，他认识我。而且，可能从小时候开始就认识我。”
　　“嗯。”沈从玟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听出来了。”
　　巫易折遗憾一叹，十分可惜：“可惜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不急。”沈从玟看着那群人跑掉的方向，心里叹息一声，说：“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