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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变成牛的魔法师 ...

  •   黑暗的房间里,放着一块璀璨的星盘。

      深蓝的底色之上,无数黄金碎屑缀连出星座的图形。色彩与质感截然不同的金属圆环交错悬浮在上方作为轨道,各色宝石打磨成的剔透星球沿着轨道以各自的规律运转,运转节奏看似各不相同,却又在星盘的最底部彼此连接,互相影响。

      房间中没有其他光源,但那些宝石和金屑正如真实的星空一般,以火焰般的红宝石太阳为核心,刚好照亮整块星盘,也让其他宝石散发出浅淡的光辉。

      从侧面的阴影中伸出一只松握的手,在星盘上方张开,三枚骰子从中被随意地掷出。

      如棱镜一般,内部有彩光流转的不规则多面骰咕噜噜地旋转数圈,最终将三种不同的符号昭示于正上方。

      那只手顿了一下,便抬起修长的手指,调整起星球的位置。

      伴随着微弱的摩擦声,宝石上下起伏转动。

      金星上升至巨蟹座的第一个面。

      月亮进入第十一宫,并转至金牛座的第一个面。[1]

      阴影中响起两下沉稳的脚步声,为了调整月亮的位置,那只手的主人稍稍移动位置,靠近了太阳——他的容貌终于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他看上去十六七岁,称其为青年似乎尚早,但眉眼间已经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智慧跟冷静。靛青色的长发被简单地扎成一束垂在肩膀,狭长的红色双眸凝着面前的星空。他套着一件宽松的黑色长袍,下摆的鸢尾暗纹暗示了他的家名,衣领上的深紫色镶边则是家族内地位的象征。

      紫鸢的魔法师——艾迪·德卢卡。

      隐居于结界重重的森林之内,倾尽一切研究魔法的家族的当代继承人。

      此时,调整好了骰子给出的随机星象,他又拿出一只玻璃锥形瓶,捏在指尖轻晃两下,微微倾斜瓶口,里面银光闪闪的液体就如线般淌下——却没有落上星盘,而是在半空中就被某个看不见的平面阻隔。

      随着艾迪手腕的动作,这些液体在空中画出交错的弧线,并在成型的瞬间就飞速凝固,最终在空中组成一枚复杂的符文。

      最后一个圆环闭合,银线猛地发出剧烈的白光,下方的天体也宛如共鸣般被逐一点亮,整个房间刹那间亮如白昼。

      这里是一个典型的魔法师工房,数不清的书籍古卷一直堆到天花板,各种奇异的仪器散落在四周。但全都没有此刻房间正中的星盘引人注目。

      星轨流转,光芒闪烁,无法目视的魔力聚集于此,在上空翻涌。

      艾迪凝眸观察着魔力的流向,手伸向一旁的书堆想去拿记录用的笔记,宽大的袖口却无意间扫落了一只铭刻着符文阵的银盏。

      叮——

      银盏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艾迪皱眉,但视线都没来得及扭转,原本规律的魔力已骤变为无序的乱流,轰然爆开!

      下一秒,他的世界就被刺目的白光所吞噬。

      ……

      魔法,是一门深奥,精密,优雅,尚未被人穷尽的科学。修习魔法之人,哪怕无法解明其真理,亦能冥冥中被精灵与行星所引导,故而万事万物,皆有其理,皆有真意。

      神秘学者,当以解明万物之理,追寻永恒为己任。

      德卢卡家的人世世代代坚守着这样的信念,为研究魔法而倾尽全部心力。从小便生活在这样氛围中的艾迪自然也是如此。

      从记事起就参与各项魔法实验的他,自然也见过无数失败和意外的现象。更何况魔法的魅力就在于其广阔的未知,作为一个德卢卡在踏入工房时,唯一要牢记的守则就是“实验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粗陋小屋的角落,时间也从夜晚转换到了白昼时,没有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

      不奇怪。

      他还曾经被失败的魔法阵骤然传送到过天穹之外呢,要不是反应快,他早就变成一块冰冷的星屑在漆黑的宇宙中飘荡了。

      只要还能使用魔法,就没什么事难得住一个德卢卡。

      只要还能……

      ……

      艾迪平静地流下一滴冷汗。

      本该时刻在体内如血液般自然流淌的魔力,不见了。

      但是没关系,这也并不稀奇。他也有过被暴走的符文瞬间抽干魔力的经历,但魔法可不只依赖施术者自身的力量。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材料,画出正确的魔法阵收集空气与地脉中的力量,依然能够实现同样的效果。

      虽然麻烦了点,但就算没有魔力……或者说得直白点,这种事只要有手的人都办得到。

      只要有……

      艾迪眨了眨眼。

      手……?

      他盯着出现在眼前的牛蹄子看了一会。

      刚刚,他好像是做了个抬手的动作没错吧。

      艾迪摆了摆手。

      视野中的牛蹄子按照他心中所想的轨迹晃了晃。

      艾迪尝试着站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落地的是四条腿。

      他并不想去感知,但除了四条腿之外,身后似乎还有一个额外的自己可以控制的东西坠着……是尾巴。

      没关系,这也不奇怪……

      怎么可能啊!

      艾迪本想这么大吼。但完全是顺理成章地,他在自己开口的同时听见了一声牛叫。

      “哞!”

      中气十足。

      在无数英雄传奇中有过身影,世代追寻着奇迹与真理的德卢卡家族的继承人,16岁便摘取了紫鸢称号的最强魔法师,艾迪·德卢卡。

      变成了一头小牛。

      他还未完全消化这个事实,身侧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呼。

      顺着声音的方向费力地抬头,艾迪看到了一名少女。

      她穿着破旧的灰裙子,浑身脏兮兮的,正毫不矜持地坐在地上。好像刚刚哭过,但她现在紧紧盯着艾迪,还带着水光的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你没事了吗?”

      像是害怕惊扰一场美梦,她将声音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只用柔软的指腹碰了碰艾迪的脸。

      艾迪没有躲开。

      或许是大脑还没学会如何在小牛的身体里迅速运转,又或许是对方眼睛里的情绪太过纯粹,总之他判断这姑娘是无害的。

      然后下一刻他就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

      确认到他确实是个活着的生命体后,少女刚才的小心谨慎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直接张开双臂,快乐地扑了过来:“你没事了!”

      ?!

      视野被布料完全覆盖,艾迪惊慌失措地抬腿要跑,却因为还不习惯四条腿的移动方式直接扑倒在地,不幸地被当场捕获。

      “太好了!”少女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不,太糟了!

      被困在一头小牛犊身体里的少年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绝望地想。

      德卢卡家传承了数百年的大量藏书里,都没有一本记载过怎么处理现在这个问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变成牛的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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