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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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罚鞭刑二十，可好？”
中常侍吓得浑身一哆嗦，陛下要罚人何曾用过这样与人商量的语气呢。
“微臣谢陛下责罚。”郁温平静道。
赫连芜砰的一声将手中的奏章狠狠地砸落在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想要看清楚他这张平静的面容下所潜藏的真实心思。
郁温默默垂着头，就好像刚刚被罚鞭刑二十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屋内寂静一片，中常侍吓得缩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很好，都学会顶撞朕了。”
郁温不明白赫连芜这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他要罚自己也认罚了，怎么就顶撞了呢？
那可是鞭刑二十啊，自己都没委屈呢，他好端端地委屈什么呢？
心中虽然觉得无语，但是该哄还是要哄。
郁温抬起头，看向赫连芜，语气温柔，“如今已经是傍晚，可臣听中常侍所言，陛下今日还未尝用膳，陛下还是先用膳吧。”
语罢，便对着赫连芜温柔一笑。
赫连芜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许久，赫连芜僵着脸道。
“你今日用膳了吗？”
“没有。”郁温如实回答道。
赫连芜嗤了一声，“那你还有脸说朕，你自己不也没有用膳？要求别人的时候要先想想自己是否做到了这件事。”
听着赫连芜的说教，郁温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絮絮叨叨了。
“传膳。”赫连芜一声令下。
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变得缓和了下来。
中常侍忍不住偷偷在心里对着郁温比了一个大拇指。
牛，真牛！
两人用完膳，赫连芜端坐在桌前批阅奏章，郁温则是从赫连芜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韩子》，慢慢读了起来，气氛显得分外融洽。
等到批阅完所有的奏章，赫连芜望望窗外的夜色。
“你回去吧。”
“唯。”
郁温起身趋步退出宫室，刚刚退出宫室门口，正要往自己居住的侧殿走去，就见有四名侍卫上前，将他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包围起来。
“请舍人前去领罚。”
郁温一愣，罚？对，还有鞭刑二十等着自己呢，赫连芜方才并没有取消这个惩罚，想来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教训吧。
“好。”郁温心下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没有反抗，顺从地点了点头。
只是二十鞭刑而已，他不认为自己会扛不住。只是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委屈来。
他竟然真的是要罚我吗？
郁温被带到了囚室，自暴自弃地趴在了早已准备好的两丈长的板凳上。
两名负责行刑的寺人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侧，手上各拿着一条长约一丈的皮鞭。
行刑之前，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主官的脸上。
要知道这执刑也是有讲究的，轻一点重一点，关系可大了去了，而该怎么打他们两个小人物自然只能听主官的。
典吏此时也不由得犯了难，这陛下好像也并没有派人来嘱咐，那这鞭子到底应该是重一些好，还是轻一些好呢？
典吏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之前宣平侯梁方的旧事。
据说当年宣平侯犯事的时候，陛下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罚了丈刑三十，丞相亲自求情，宣平侯也一直口称后悔一直认错，陛下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反而留宣平侯用膳。
大家便都认为宣平侯这次逃过一劫。
可当时负责宫内刑罚的典吏却不这样认为，反而以陛下并没有开口免除刑罚为由，将要离宫的宣平侯拦了下来，带往囚室，而且在行刑时示意行刑寺人往重处打。
直接将宣平侯打死了，此后丞相震怒，陛下反而重用了他，如今已经贵为廷尉了。
彼时彼刻，不恰如此时此刻吗？
如今正是自己猜对陛下心思，飞黄腾达的好时候了啊。
想到这里，他便沉着脸，对着那两名寺人，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那两人一见这手势，心中具是一惊，忍不住对视一眼。
竟是要直接打死吗？
鞭刑二十想要直接打死，自然不难，可是只是凭借着他们手中的这寻常皮鞭来就有些难了。
他们也都是听说过陛下有多宠爱这位舍人的，来时选带工具的时候，自然是特地选了这不伤人的鞭子，只是没想到主官居然要下令直接将人打死。
若是如此，工具恐怕有些不称手，再者说他们也怕陛下降罪，毕竟是二十的鞭刑，就这样将人打死，也怕陛下日后降罪。
毕竟，他们可都听说过陛下对这位舍人的宠爱呢。
想到这里，其中一人连忙赔笑道：“哎呀，出门出的急，这刑具竟是不慎拿错了。”
另一人连忙帮腔道：“是啊是啊，还清主官容下吏前去更换。”
典吏望向二人手中所执皮鞭，暗骂一声真是误事，脸色一冷。
“还不快去！”
二人匆匆离开。
典吏则是慢慢踱步来到院中，不由得畅想起了自己获得陛下赏识，升官发财的美好将来。
没想到刚刚离开不久的两名寺人又忽的返回了院内，朝着典吏行了一礼，谄媚道。
“主官，这位舍人据说可是陛下极为宠爱的，主官当真要？”
典吏脸色一冷，“怎么，本官做决定，还要听你们两个小吏的主意吗？真是两个蠢货，怪不得这把年纪了还只能做一个小吏。”
他冷笑一声，心中却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爽起来。
夏虫不可语冰，像他们两个这样的蠢货，哪里又会明白自己的高瞻远瞩呢。
于是，他半是卖弄半是解释地道。
“你们没听过宣平侯旧事吗？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陛下若是真的宠爱这位周舍人，又怎么会忍心处罚他呢？既罚了他鞭刑二十，那便是厌弃了他。”
“没有派人说明轻重，那就是无所谓的意思，就是要他的命了，知道了吗，两个蠢货！”
二人听到典吏万分笃定的话语，具是重重一点头，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怪不得人家做主官，自己只能做小吏，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上官英明！”
“我等这就去更换刑具。”
“快去吧。”典吏昂着头，摆摆手。
“是是。”
……
“朕前几日命你做的衣裳做好了吗？”
“做好了。”
“那便给他送过去吧。”赫连芜神色平静，手指却忍不住害羞地攥紧，“连件丝绸衣裳都没有，也是丢朕的脸。”
“唯。”
中常侍领命离开，不由暗道陛下可真是宠爱周舍人。
可当中常侍带着衣服来到郁温居住的侧殿，发现他并不在这里，询问殿内的侍卫，方才知晓郁温被人带到了囚室。
中常侍眉心一跳，连忙快步朝着囚室的方向而去。
“下官见过中常侍。”
“周舍人呢？可开始行刑了？”中常侍面露凝重之色。
这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若是伤着了可怎么好。
“在室内，寺人前去取刑具了，还没有行刑。”
“快将人放了。”
典吏大惊，“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不应该啊，照自己的理解，陛下明明是要……
中常侍一愣，陛下确实没有开口免除周舍人的鞭刑，只是，陛下……
陛下应该不会忍心对周舍人施以鞭刑的才对。
“陛下未尝下令，罢了，你让寺人下手轻些就是了。”
典吏见中常侍这样子，哪里猜不到他并不是奉陛下的命令而来的。
心中大定，面带微笑反问。
“下手轻些？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中常侍一噎，作为赫连芜的近侍，可是少有人敢这般不给他面子，直接顶撞。
“陛下自然没有这般说，可陛下多宠爱周舍人，满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典吏嗤笑一声，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故作高深道。
“常侍可记得宣平侯旧事。”
中常侍顿时睁大了双眼，他自然不是蠢人，一下子就把握到了典吏话中的深意。
心中瞬间没有了主意，他心里犹豫着，忽然望见了一边正由一名宫人捧着的衣裳，心中一定，对着典吏反问道。
“这衣裳是陛下刚刚下令赏赐给周舍人的，这般恩宠不正好说明陛下对周舍人的重视吗？”
典吏望向那件新衣裳，脸色先是一变，复而大笑起来。
“这洁白的衣裳不正好给周舍人装殓用吗？陛下的意思还不够明白。此时让你送衣裳，便是催我们尽快动手了。常侍居然还不明白？”
中常侍顿时大惊失色，耳边不由得回响起了赫连芜赏赐时的那句话。
“连件丝绸衣裳都没有，也是丢朕的脸。”
这、难道陛下真的要杀周舍人？
这、不应该啊。
可是陛下向来喜怒无常，陛下的心思又有谁能够猜得透呢。
这下可怎么是好。
说话间，前去更换刑具的两名寺人也回来的，二人各拿了一只鞭子，鞭子上还有斑斑血痕。
典吏双眼微眯，自得一笑。
“去吧，好好侍候那位贵人。”
“唯。”
中常侍望向二人，再看看他们手中的鞭子，顿时不由得浑身发冷，他在赫连芜身边久了，这般场景自然也见的多了。
可看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典吏的说话，只是不由得暗叹一句：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昨日的自己又哪里会想到那般受宠的周舍人，今日便要命丧这皮鞭之下了呢。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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