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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短篇小说 ...

  •   黑夜无暇 作者:瑧玥三水
      (一)
      清风镇的镇上传来个好消息: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县令唐大人死于家中后院,清风镇县令一职由皇甫大人接任。百姓无不个个拍手叫好,只因那唐大人平时作恶多端,百姓敢怒不敢言,如今终于有人为民除害,众人当是欢喜,且又听说那皇甫大人清廉勤政,爱民如子,百姓无不欢呼雀跃。所以皇甫大人上任那天,百姓们全部出现于街头,可谓有万人空巷之景。
      皇甫府内。
      一个四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妇人正吩咐仆女:“小蝶,去给少爷煮些银耳汤;小喜,给少爷洗漱。”“是。”这妇人便是皇甫大人的妻子柳氏,他们有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儿子,皇甫珺。因为二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所以下人们都十分尊敬他们,爱戴他们。
      “儿子,怎样?近来身体好些了么?”那妇人端过丫环手中的汤,“来,喝些汤暖暖胃。”这皇甫家到这一代只出一子,所以全家上下都极度疼爱他。而皇甫珺确实也不负众望,十七、八九岁的年龄不仅四书五经熟记于心,且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学多才,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不落。没过多久,才华横溢的皇甫珺便闻名于整个清风镇。
      再说这皇甫珺可不是一般的俊朗:浓黑的剑眉,清秀的脸上有着深邃又充满睿智的双眸,挺鼻薄唇,肤色白晳,身材修长,平常最常穿淡灰和银色的长衫,金玉冠束起长发,足登黑丝镶边的靴子,腰间系一皮制黑腰带,手执银扇一把,芳兰竞体,可谓是俊朗不凡的少年郎。他的才识和体贴及温柔的性格使无数女子着迷,每天来登门拜访的媒人数都数不过来,可柳氏和皇甫大人却以犬子有病在身,拒绝所有人家。你道这是为何?原来,二人早已看上邻镇曹员外的女儿。闻其女貌若天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更是见多识广,博才多学。整个清风镇的人都知道此女是当今圣上亲自册封的“江南第一才女”,娶到她便是三生有幸,家门添光的大喜事。所以近些日子以来,曹、皇甫两家往来频繁,欲商讨两人婚事。才子配佳人,乃天生一对!
      皇甫珺将汤一饮而尽。“真好喝,谢谢娘。”“好喝就多喝点。”那妇人怜惜疼爱的看着病榻上的儿子,眼中不禁酸楚起来。“嗯!”皇甫珺脆声应道。
      这是个柳絮飘扬的季节。
      (二)
      又是一个不安宁的夜晚。
      张员外的府内。
      “你……你是谁?”张员外护着手中的一串钥匙。
      “一个来杀你的人。”手持银剑的黑衣男子正用剑尖指着张员外的喉咙。
      “你,你到底是谁?”张员外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你不需要知道。当我动剑之时便是你下地狱之刻!”黑衣男子眼神刹那间变得凌厉无比。他扬起手中的剑,正欲划破张员外的喉咙之际,一阵优扬悦耳的笛声响起。接着,如雪片般的白色花瓣从天而降,纷纷飞舞旋落,散发着阵阵幽香,沁人心脾。张员外奇怪着,使劲儿嗅了嗅,突然昏倒在地。
      “不好!迷魂散!”黑衣男子马上运功,用内力全力抵御这香气。笛声越来越近,这时,一个如仙女般的白衣女子飘然落地,身后跟着两个约十七、八的绿衣女子,三人皆戴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黑衣男子愣住了,那白衣女子的双眸清澈透明,在目光的折射下似乎还闪着光,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身雪白,孤傲清丽又脱俗。白衣女子停止吹笛,柔声道:“公子,你为何杀人?”她的声音如潺潺溪水般清脆悦耳,婉转动听。
      “敢问姑娘,你是何人?”黑衣男子定住心神,收回剑,冷声道。
      “无瑕。”那白衣女子欠欠身,施了个礼。“唉,”白衣女子轻叹一声,似乎在为什么而惋惜,“公子是好人,为何杀人呢?”
      “这无须姑娘多心。这类人都是欺诈百姓,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搜刮民脂民膏之辈,天天无恶不作。我只是为民除害,劫富济贫罢了。”黑衣男子抬头看了看,皓月当空。“这虽是道理,但却有法律文条制裁,有官府朝廷管制,公子又何必因此动怒,惹上些杀人等死罪?”白衣女子双眼盛满哀怨与可惜。“哼,官府亦与同流合污……不提也罢,反正无需姑娘操心,我自有分寸。”黑衣男子转身欲走。
      “慢!公子,恕小女子无礼,敢问您尊姓大名?”白衣女子问道。
      “黑夜。”黑衣男子答到。
      “好,黑夜公子。且让我们决战几场,若小女子赢了,以后您绝不可再杀人;若小女子输了,以后小女子便再也不阻挡公子为民除害之美意,如何?”白衣女子眨了眨如玉似水的双眸,说道。黑夜禁不住心里一阵悸动。
      “好!不过此处不宜,恐扰了他人惊来官府,不如去郊外一战。”黑衣一口应下。
      “当然可以。”白衣女子同意地点点头,随即又吩咐身后的绿衣女子:“银月,白翼,你二人先安置好张员外,给他服些忘忧蛊,然后到北郊的天玉亭找我。”“是,主人。”绿衣女子答道。
      “我看,”黑衣看了看白衣女子,“我们比试一下轻功如何?”
      “好啊。”白衣女子应道。
      旋即,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腾空而起,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两人已跃出很远。
      “你说是小姐赢还是那黑衣赢?”白翼问道。
      “小姐赢的是战局,而那男子,赢得是心。”银月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
      (三)
      “姑娘,出手吧!”黑衣抽出银剑,但剑尖无半点杀气。
      “好,那无瑕就献丑了!”无瑕调皮的眨了眨眼,“彩云当空!”她一甩手中的长笛,一柄软芯银剑便窜了出来。她耍了几套漂亮的招式,然后突然飞身刺向黑夜,那一抹绝美无瑕的白色身影,伴着身旁飞舞的绸子,婉若仙子翩翩起舞般清丽动人。黑夜笑了笑,却也不急,闪身一躲,用剑抵住软芯银剑的中部。不料,那软芯银剑一个回旋,划破了黑夜胸膛前的衣服。“好剑法!”黑夜微笑,一个高空翻转,落在不远处。“再来一回。”黑夜并不服输。
      “好。”无瑕笑了笑,用那双勾人魂魄的双眸望了望黑夜。
      “接我一招,九天剑诀第一式——一冲云霄!”黑夜举剑直刺无瑕胸前,正当无瑕准备反攻时,黑夜突然收回剑,一个灵巧的转身,越到无瑕的身后,将她的面纱摘下。
      “啊!”无瑕还没有反应过来,面纱便早已在黑夜手中。
      黑夜惊呆了!这是怎样一个绝美的女子啊!细如弯柳的眉毛,如空灵般清澈水润的双眼上有又卷又长的睫毛,小巧可爱,挺的恰到好处的鼻子,樱口朱唇微张,在月光下反射出晶莹闪亮的光芒。
      “你竟如此无礼!看招!”羞红了脸的无瑕劈剑刺来,处处直奔要害,那架式好像要让所有见过她面容的人都不可苟活于世。不过,在黑夜的眼里,可爱、娇羞、慌张、愤怒、绝美全被她完美地展现出来。他心动着,终于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
      光顾欣赏无瑕美丽的脸庞和绝美的身姿,忘记躲开这致命一击的黑夜被刺中了胸膛。“啊——”黑夜惊叫一声,殷红的血顿时顺着伤口汩汩流出,他痛苦的呻吟着。
      “你怎么不躲!”无瑕一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抱住了即将倒下的黑夜。此时的黑夜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昏厥,无瑕给黑夜点穴止血之后,突然想起一个地方,那地方正好供黑夜休息养伤。于是,她便费力地把黑夜拖到杂草丛中间那座破败的天玉亭里。
      无瑕转动石桌底下一个极不易发现且小巧精致的石钮后,亭内空地处一块方形石板凹了下去。无瑕小心地把黑夜抱了进去,那方形石板又回到了原地,找不出任何可以发现它的蛛丝马迹。
      点燃油灯,无瑕把晕过去的黑夜扶到了软榻上,见其下额处有汗珠,便欲擦拭,却一个不小心把黑夜的面具弄掉。“天啊!”无瑕一声娇呼:世间上怎么会有如此俊朗不凡、英气逼人的男子!!这,绝对是世间少有!
      一抹红晕涌上了无瑕娇美的脸上,她晶莹红润的唇边扬起一道完美的弧度。
      给黑夜包扎完伤口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后,无瑕命男仆退下。“主人,若没有什么事,属下先回府了,恐人多疑。”
      “好,你可先走。”借着月色,无瑕目送男仆走后,返身回入密室。
      “啊……水,水……”黑夜突然呻吟起来,他脸色苍白,满颊汗珠。无瑕慌忙起身取水,拿过来后,便往黑夜嘴里送。可水全部流了出来,一滴也没进去。
      这也没有竹管,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无瑕决定亲口喂他。
      她口中含了一口水,慢慢俯下身子,低着头,用自己的双唇贴在黑夜冰冷的双唇上,随即把水注入黑夜口中,[天啊!我……我竟然……竟然吻了他?!!]无瑕一想到刚才那一幕脸就羞得红烫起来。虽然只是一时之急、迫不得已,但从她第一眼看到黑夜那俊美的脸庞时,她就知道她的心已经陷在了里面……
      她静静地欣赏着黑夜的脸庞,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好冷……好冷……”黑夜全身开始颤抖。无瑕慌忙起身四处寻找多余的可盖之物,却毫无收获。[只有这一个被子了……这可如何是好?]无瑕望着脸庞苍白的黑夜,心,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
      来不及多想,也根本顾不得其他,她褪去了最外层的衣服,钻进了被窝,紧紧地贴在了黑夜的身体上,她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无瑕想用自己的体温来让黑夜温暖起来。
      [你不能死!]无瑕闭上双眼,轻声道。她准备小憩一会儿就醒来,然后……
      离开他。
      (四)
      “宝缨、绮绣,小姐呢?”身着华贵锦袄裙的妇人质问着身后的两个丫环。
      “小姐,小姐她……”宝缨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声音有些颤抖。
      “回禀夫人,小姐和川家的二小姐出去了,现在大概正在绣艺馆切磋绣花技巧呢吧!”还是绮绣反应得快,接着宝缨的话顺下去。“对对对!”宝缨连忙随声附和。
      “这孩子,今天有客人来,怎么一大早就走了,”那妇人不满的冲着空气白了白眼,“你俩快去把小姐带回来,今天来的客人非比寻常,若是小姐午时还未回来你们两个就一人三十大板!”那妇人横眉冷对地说道。“快去!”“是。”两丫环退下。
      北郊外。
      “小姐让我们在此等候,可为何不见小姐的踪影呢?”银月奇怪道。“是啊,”白翼打了个呵欠,“我可是一夜没合眼,困死了!”她和银月双双顶着黑眼圈,抱怨着。
      这时,不远处有两匹马绝尘而来,迅速极快,马上依稀是两个长发飘然的女子。“有人来了。”银月握紧手中的剑,面色严肃地看着那两个马上的人。
      “银月!白翼!”银月听着这声音越发觉得耳熟。
      “吁——”绮绣拉着缰绳一拽,马儿前蹄微抬,即而落下。宝缨和绮绣下马:“小姐呢?方才夫人要找小姐,我们推脱是去和川家二小姐学绣艺去了,万一夫人去川家寻人的话……”
      “我们也不清楚,小姐让我二人在此等候,可都一夜了,却不见她踪影,真叫人担心死了。”银月微微蹙眉说道。
      “对了,小姐曾无意间跟我说过她把一柄上好的古剑藏到天玉亭的密室中,不如我们去那寻一寻,也许会有收获。”绮绣突然道起这件事,说道。
      原来,那名叫“无瑕”的白衣女子真名乃是“曹欣茹”,是一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母亲早逝,为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曹员外便又娶了个女人,这便是现在的曹夫人李氏,就是刚才那个骄横的妇人。
      “我们快去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四女把马儿拴好在木桩上,来到破败的天玉亭。“这除了石桌石凳哪儿还有别的?”宝缨抱怨着。
      到是银月和绮绣镇定冷静。绮绣四处检查是否有机关,而银月则用长剑在地砖上这儿敲那儿敲,觉得脚下的这块地所发出的声音与别处明显不同。
      “你们听,这石砖下面的地方该是空的。”银月说道。
      宝缨看了看石桌下的柱子,突然惊讶的叫道:“这有个小圆珠!”她指着柱子上的小圆钮给大家看。白翼轻轻一按,那小珠陷了进去,地上的一块方地缩到一旁,露出了一个洞。
      “我下去看看,你三人在此等候。”银月“倏”的一声跳了下去。
      “怎么这么黑?”银月悄悄落地。不远处有光亮,银月小心谨慎地向前方走去。“啊!”银月失声叫道,因为她看到小姐正和一个英俊的男子睡在一张床上!!
      可能是银月叫声惊醒了熟睡中的无瑕,无瑕缓缓睁开双眸,看清来人是银月后也大吃一惊。不过,她随即镇定下来:“不许告诉别人你刚才看到的一切。这位公子体寒,若不帮他取暖他必死无疑,我不想有人死在我手上。”曹欣茹穿好外衣,梳洗打扮完毕,吩咐银月道:“给那位公子服一些忘忧蛊,我们就可以走了。”“是。”银月照办。快到洞口时,曹欣茹又回过头来:“你……”“禀小姐,银月只是看见小姐在梳洗,其他的什么也没看见。”无瑕点点头:“嗯,我们走吧!”
      “倏!”的一声,无瑕和银月跃了上去。
      (五)
      曹府。
      “二娘,欣茹回来了。”曹欣茹欠欠身,向曹夫人请安。“唉,真是的,”曹夫人怪声怪气地说道,“今天有贵客来访,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二娘教诲的是,只怪川姐姐绣艺太好,茹儿忍不住去学习了一下,结果却让二娘担心了一早上,真是茹儿的罪过。”曹欣茹顿了顿,“二娘体弱多病,还让您如此操心茹儿的事,茹儿真是……”说着说着,便拭起泪来。曹夫人听到这话脸色甚是难看。
      “茹儿,回来了!”走进正厅的曹员外笑眯眯地说道。“爹爹”曹欣茹甜甜地笑着,扑向曹员外的怀里撒娇道。
      “哎呀,都多大了,还跟爹撒娇?”曹员外对这个女儿可是宝贝得紧,从小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眼见女儿已到了适婚之龄,他左挑右选才选出了一个能与女儿相匹配的男子——邻镇皇甫大人的独子皇甫珺。若此门亲事成了,才子佳人的佳话岂不又多了一件?
      “茹儿,爹为你寻了门亲事,是邻镇皇甫大人的独子皇甫珺。闻此人——”没等曹员外说完,曹欣茹便蹙眉打断道:“爹,女儿不想嫁,女儿——”
      “我说欣茹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不嫁恐让他人说了闲话。再说那皇甫家也是官仕之家,你嫁了过去,还不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曹李氏斜眼瞥了一下曹欣茹说道。
      “二娘若喜欢那个病秧子,不如二娘嫁过去好了!”曹欣茹气不过,反唇讥道。
      “放肆!茹儿,不得对二娘如此无礼!”曹员外面色一沉,低声喝道。
      “哎哟喂,老爷,您瞧瞧,哪有小辈顶长辈的呀!看我是二房,便欺负我了不是?我在这家没法呆了,生儿子有什么用……”曹李氏见状哭哭啼啼地说道。
      曹员外面色铁青,他咳嗽了一声,曹李氏便吓得止住了抽泣。“茹儿,你二娘说的也对。还是嫁了吧,别耍小姐脾气!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养你,寻了个好人家总是好的。再说,哪有女子不嫁的?传出去,确实不妥!”
      “爹!你……”曹欣茹眼眶含泪。她见爹不理她,便转身跑出了正厅。
      谁也没注意到,曹李氏的嘴边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六)
      “小姐,我听闻那皇甫家的公子才貌双全,但却从小体弱多病。二夫人让您这么快嫁过去,难道想让您年纪轻轻就守寡不成?一看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宝缨气愤地说道。
      “宝缨!休要乱说!祸从口出,别被别人落了把柄!”绮绣喝道。
      月色如水,轻轻的洒向倚在栏杆上的人儿。白衣胜雪,肌若凝脂,美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但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哀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爹对自己大不如以前了呢?是因为二娘给爹生了个儿子,自己这个女儿便多余了么?曹欣茹黯然神伤。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心里堵的难受啊……
      曹欣茹小声抽泣起来。
      “白翼,我不能让小姐这么受苦。”银月蹙眉说道,
      “你有什么计划?”白翼看着远处的小姐,自己的心仿佛也揪了起来。
      “带小姐去找她真正喜欢的人。”银月微笑着。
      ……
      皇甫府内。
      “娘,我不想娶妻!我本身就体弱多病,娶了人家,就是毁了人家的幸福和未来!”皇甫珺皱眉说道。
      “乖——”柳氏抚了抚皇甫珺的头,“想那曹氏一女温良娴淑,知书达理,又是名门之后,这门当户对,岂不是美事一桩?”
      “我——”皇甫珺欲言又止。
      “再说,这门亲事还可以为你冲喜啊!行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不答应,让人家姑娘的脸面往哪儿放?这不是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么!”柳氏劝道。
      皇甫珺轻叹一声,便继续低头看书。
      柳氏见儿子不再言语便也转身走了出去。
      ……
      “是黑夜公子么?”银月悄声无息的落在了刚刚杀完恶霸王大强的黑夜身后。
      “银月姑娘?”黑夜丝毫没有迟疑地将银月的名字说了出来。
      “公子好记性,”银月淡淡一笑,旋即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杀人最好的方法是让他永远不以任何一种形式存在这世界上。”说完,银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
      片刻后,被银月倒上化尸粉的尸体已嗞嗞作响,变成了一滩污水。腥臭的气味顺着空气飘远,直至消散。
      “不知银月姑娘找在下所谓何事?”黑夜擦了擦长剑。
      “我只想与公子说一句话,我家小姐嫁人了,你若有心,便于十日后在南榆河旁的鹊桥亭相见吧!”说完,银月迅速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有那么一段时间,黑衣一直沉默着。他纵身跃上了王大强府中的屋顶。皎洁的月光映在他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七)
      “珺儿啊,明天就是你娶亲的大喜日子了,为爹真是欣慰啊!”皇甫大人抚须笑道。
      “是啊,眼看我儿要给我娶个儿媳妇回家了,连多年的腰痛也不犯了!”柳氏也随声说道。
      “行了,爹,娘。您二老可别取笑我了!”皇甫珺懊恼地说道。
      “对了珺儿,恐你身子不便,路途过远,迎亲的任务,就交给你表哥吧!”皇甫大人说道。
      “儿子谨遵父亲吩咐。”皇甫珺低下眉眼,恭敬地回道。
      ……
      曹府内。
      “小姐,待明日到了南榆河的榆河神庙时,我们会与新郎那一方会合。到时,可要小心一些了。”银月一边帮曹欣茹梳发髻,一边低声说道。
      “我明白。”曹欣茹也低声回道。
      窗外的梨花开的愈发肆意,洁白的花瓣在微风的轻抚下,脱离了大树的怀抱,奔向地面上芬芳残留的同伴,那样的义无反顾。
      这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第二天终于到了。曹欣茹在房内穿戴完毕后,便来到镜前,细细的看着镜中的人儿:凤冠霞帔,华丽的红袍贴身下垂,朱唇淡眉,美眸挺鼻。原来,自己穿上新娘装是那么美丽,火红色的衣裳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晶莹剔透,犹如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美的妖娆却又高贵清雅。但是,如此可人儿却要嫁一个自己从未谋面过的男子……
      想到这儿,曹欣茹就觉得眼睛发酸。
      “起轿——”随着媒人一声高喊,曹欣茹坐的喜轿开始向南榆河——结亲双方会合的地点走去。
      柳絮飘飞,阳光明媚,天空蓝的仿佛被洗过一样纯彻透明。朵朵白云相偎相依,就像是在说着蜜语情话的恋人,如胶似漆。阵阵喇叭唢呐与敲锣打鼓的声音相结合,交汇出喜庆的气氛。那浩大的队伍引来许多沿路的人来观看,大家纷纷猜测是哪家小姐出嫁有如此气势磅礴的排场。
      “听说那新郎是皇甫大人的独子!不仅博学多才,更貌比潘安;闻那新娘乃是曹义洪曹员外的长女曹欣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是一个绝色女子,看来这才子佳人,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路人之一快嘴道。
      “是么……”
      “原来如此……”
      “对啊……”
      众路人皆羡艳这一对良偶,无不拍手叫好。可轿内的新人却眼含泪光,唉声叹气。
      好像老天感应到了曹欣茹心中的哀怨,原本的万里晴空忽然间变成了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眼见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泻,好在,送亲队伍及时到达双亲队伍会合的榆河神庙,这才避过了大雨。
      “哎哟喂……我说这是什么鬼天气啊?差点害的我这老婆子全身湿透!”媒婆一边扑打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埋怨着这不长眼的老天。
      “可不是,!”就在众人随声附和之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了过来。众人刚觉得奇怪,便又眼前一黑,纷纷晕倒在地。
      “银月,白翼,你们这是做什么?”在一旁休息的曹欣茹闻声掀起盖头,见到眼前景象,不禁大吃一惊。
      (八)
      “小姐,恕银月放肆。但有个人要见你,我不得不这么做。”银月低声道。
      “谁?”曹欣茹疑惑道。
      “鹊桥前来两相会,血誓无瑕泪湿夜。”银月神秘笑道。
      曹欣茹低头思索一番,忽然惊的抬起头:“你是说……说他?”不知是因为太过喜悦还是激动,曹欣茹的身体微微颤抖。
      “小姐,幸福是要靠自己去寻找的。真爱,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绮绣也微笑的劝道。她看向神庙敞开的门口,不远处依昔是那座建在河旁的“鹊桥亭”。
      不再犹豫,不再哀伤,喜悦的心情将心脏溢得满满的,这份感觉慢慢化做一股充盈的力量,让曹欣茹的身体变得轻巧起来。她疾速奔向那座小亭,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视线范围之中。
      “黑夜!”略带颤抖的呼喊让亭中人的身躯一震,旋即缓缓转过身来。
      天地仿佛静止了,雨不再下,风不再吹。周围的一切不复存在,只有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牵动着自己的心弦。千言万语此刻也无用,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
      “睱儿,”黑夜也奔至雨中,替曹欣茹拭去脸上的雨水,然后紧紧抱住了她,“听说你要嫁人了,我心里好痛苦……你是属于我的,我不允许别人抢走你……我们没有了过去,只有将来……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你……所以,我不能没有你……你……愿意和我走么?”
      对不起了,爹……恕女儿不孝……
      “嗯!我愿意!”曹欣茹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下来。
      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喜悦和幸福重叠在一起,有什么,能比得上此刻的幸福?
      看着远处抱在一起的身影,银月笑了。
      小姐,终于幸福了呢……
      “银月,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姐不嫁了,那……”宝缨问道。
      “至于我们,任务已完成,准备回丹霞山向师父复命。”白翼答道,旋即又问向宝缨,“而你们是不能再跟着曹家了。若是没地方去,不如和我们一起回丹霞山吧!”
      “师父?那个当初教小姐武功的云师父吗?怎么又出来个任务呢?”宝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问道。
      “此事,回山后再说吧!”银月凝神,最后一次看向曹欣茹的那个方向,两人已越走越远,身影慢慢融入到雨中的雾气里,消失不见。
      “小姐,保重。”四人默默祝福。
      (九)
      “月儿,事情办妥了?”苍劲古松下,一位老人边静心打坐,边问向身前的银月。
      “是。”银月恭敬地回道。
      “这一段孽缘终于结束了……唉,好了,你下去吧!”那老人正是当年教曹欣茹武功的云师父,道名云松子。
      “月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是给我们说说啊!”银月阁里,宝缨焦急地追问着。
      银月轻叹一声,旋即缓缓道来。
      原来,五百年前,银月和曹欣茹本是天界御花园的守花仙子。在一次下凡采集花种的过程中,曹欣茹偶遇痴花人,也就是现在的黑夜。二人一见如故,迅速由好友变成恋人。不料,天界的雨神玄雨也看上了曹欣茹,欲让天帝赐婚。曹欣茹不从,天帝大怒,把她贬下凡间,受凡人生老病死之苦。本来,黑夜没有罪,但因银月的妒忌,致使黑夜被发现,故而处以他极刑,让他受生生世世受孤独之痛。
      “唉,因为我,让小姐受了这么多苦,我必须挽回一切。”银月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沧桑的味道。
      “皇甫珺就是黑夜?那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做什么?”绮绣不解道。
      “雨神玄雨因私自下凡打伤黑夜公子,也被贬下凡间。他带着恨轮回,世世都不让小姐与黑夜公子好过。而这一世,他托生到帝王之家,成了当今圣上。他若知道小姐嫁给了黑夜公子,定会出手干预。莫不如让小姐与黑夜公子私奔,从此隐姓埋名,过的逍遥自在为好。”银月解释着。
      “原来如此,怪不得啊……这样,小姐就可以顺利地和黑夜公子在一起了。”宝缨恍然大悟。
      “了却了此段孽债,我心里也再无牵挂。”银月抬头望天。云雾缭乱,风清云淡。夕阳的余晖将朵朵白云染上一丝金边,有如仙境般让人心旷神怡。
      “那云师父又是怎么回事呢?”绮绣问道。
      “他本是天界的花神,我与小姐是他座下的大弟子。弟子犯错,师父便引咎而去。他老人家亦是厌倦了天界尔虞我诈的生活,便也随我下凡来帮我赎罪。为了使我能顺利见到小姐,他设法让我做了小姐的侍女。”银月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出来后,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许多。
      “我明白了。银月,你,真的很不容易。”宝缨握住银月的手安慰道。
      “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只有赎清了自己的罪才能安心。现在,我便可以清心修炼了。”银月淡然一笑。
      “希望小姐她幸福吧!这一辈子,别再错过了。”白翼说道。
      “嗯。”其他三女异口同声。
      君为磐石妾为苇,此生相随永不悔。
      (十)
      光阴如白驹过隙,匆匆之间,物是人非。
      惟有情与爱,是除了岁月之外还能够长存于世的东西。
      ……
      十年后。
      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翠绿色的竹子挺拔着它笔直的身躯,那是属于绿色的生机。
      竹林深处,更是竹苞松茂。松竹之间,有一座正冒着袅袅炊烟的竹舍。
      “娘!哥哥他欺负我!”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眼含泪珠地跑向了正在煮饭的女子。
      那女子回过身,俯下来轻点小女孩的鼻子:“哥哥怎么欺负你了?跟娘说说。”阳光透过竹叶间隙洒在了女子的身上,白衣胜雪,有一层淡淡的光晕镶在了她的轮廓上,宛若翩然飞舞的仙子。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跑向了在一旁砍柴的黑衣男子,蹙眉道:“爹,妹妹她不听我话!我不让她去河边玩她偏去!喏,现在还跟娘‘恶人先告状’!”小男孩双手插腰,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男子和女子相视一笑。黑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宛若世间上的绝配。
      “芯儿啊,不可以不听哥哥的话哦!河边很危险的,娘都不敢去呢!听懂没?”旋即,女子又看向小男孩,“小宇也不可以凶妹妹,妹妹比你小,你要温柔一点嘛!”
      “对啊!你要向爹学习哦,要会哄女孩子开心!”黑衣男子语调轻快的逗着小男孩道。
      “哈哈……”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好一派天伦之乐的和谐景象。
      目送两个孩子走远后,白衣女子轻叹一声:“夜,我们,是不是该带孩子们回去看看了?这么多年……”
      黑衣男子点头道:“也是。不如,我们明天就回去看看吧!也不知道,他们二老怎么样了……”
      “嗯,那就这么定了。”白衣女子点头。
      飘泊在外的鸟儿,总有一天会想归巢的,不是吗?
      翌日。
      “咦?怎么回事?难道爹爹搬走了?”白衣女子吃惊地看见眼前昔日的府坻,内心五味陈杂。
      “这位小哥,我想问一下,原来住在这儿的人家呢?”白衣女子问向开门而出的门僮。
      “搬走了啊!”门僮答道。
      “那你知道搬到哪儿去了吗?”白衣女子继续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听人说好像搬到了邻镇吧!”门僮刚刚说完,只觉眼前模糊,之后那一男一女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奇怪……”门僮挠了挠脑袋,转身进屋关上了大门。
      ……
      “夜,你说,爹娘能去哪儿呢?”白衣女子神色黯然地低下头。
      “茹儿,没事的。先回我家看看,或许会有些眉目。”黑衣男子轻轻将白衣女子揽入怀中,安慰道。
      “嗯,好吧!”白衣女子轻叹道。
      旋即两人骑上马,带着两个孩子走在了去邻镇的路上。
      “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小宇奶声奶气地问道。
      “去看你爷爷和奶奶!”黑衣男子笑了笑。夫妻俩将怀中的孩子抱紧后,叮嘱孩子道:“搂紧了,要快跑了哦!”
      两匹马绝尘而去,扬起了黄沙,也扬起了回家的心。
      (十一)
      站在皇甫家的府坻前。黑衣男子满是歉意地对白衣女子说道:“茹儿,其实,我隐瞒你一件事好久了……我的真名,是皇甫珺。我怕你不愿和我在一起,于是一直没告诉你这个事实。你……不会生气吧?”原来,黑衣男子,也就是侠客黑衣,居然是皇甫大人的独子——皇甫珺!
      “你、你就是皇甫珺??”白衣女子——无瑕,也就是曹欣茹,神色诧异地问道。
      “怎么了?”皇甫珺有些紧张。
      “你知道我的真名吧?”曹欣茹笑道。
      “我知道,曹欣茹啊,怎么了?”皇甫珺有些困惑。
      “那你知道我当初是逃谁的婚吗?”曹欣茹神秘地眨了眨眼,见皇甫珺摇头,便又说道,“当初,与我结亲的人就是风靡此镇万千少女,英俊潇洒、才貌双全,但却从小体弱多病的皇甫大人独子——皇甫珺!”
      “什么??你的意思是……”皇甫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连自己未来的妻子都不知道,唉,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的。”曹欣茹撅起了嘴,埋怨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当时我还不知道与我成亲的女子就是你!邻镇好几户姓曹的人家,娘又没说你的名字,我没料到……”
      没等皇甫珺说完,曹欣茹便用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嘴,轻声道:“好啦,我知道了,瞧你急的,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又怎会离开你?傻瓜……”
      听到这些话,皇甫珺闭上眼,轻呼一口气,旋即缓缓说道:“瑕儿,此生能有你这般良妻,足矣,足矣!”他将曹欣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半点也不想松开。
      “珺儿,终于想回来了啊?”一个令皇甫珺分外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皇甫珺一愣,马上松开曹欣茹,转回身来。
      “娘!”皇甫珺脱口而出。
      那站在皇甫府门口的妇人不正是皇甫珺的娘亲柳氏?
      “有了娇妻就忘了娘亲!你舍得回来了?”柳氏埋怨道。
      皇甫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恕孩儿不孝!”曹欣茹见状,也急忙跪下:“欣茹见过婆婆。”
      “你二人起来吧,随我进府,”柳氏吩咐道,“还有,把我孙女和孙子也一并带进来。”
      皇甫珺和曹欣茹进府后,终于明白了一切。柳氏抿了一口茶道:“若不是银月将一切告诉了我,我还真以为你们俩失踪被人害了!好在,一切如意。孩子,苦了你们了。”柳氏慈祥地看向了曹欣茹。
      ……
      “太好了,珺!我爹只是出去做生意了,吓得我以为他……”曹欣茹笑道。
      看向远处逗着孩子的柳氏,皇甫珺也笑道:“总算对得起娘了,终于可以让她老人家享受天伦之乐。”
      阳光下,朵朵牡丹开得肆意却眩丽,娇艳欲滴,美到极至。
      屋内,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四处回响。
      这一切,都散发着幸福的味道。
      尾声
      “哥哥,你说为什么爹爹和娘亲再拜一次堂呢?”皇甫芯儿好奇地问道。
      皇甫宇可顾不得那么多,他边吃着手中的糖葫芦边含糊地回道:“能吃更多的糖葫芦呗!”
      “你就知道吃,吃死你!”皇甫芯儿气呼呼地吼道,“我怎么会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
      宾朋满座,觥筹交错。到处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氛。
      当初未完成的,今天,总算补上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一声声高喊,一次次欢呼。娇美的人儿,脸上涌上了一抹红晕。俊朗的男儿,此刻也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看,爱情,总是世间永恒的主题。
      风轻轻吹,一切都那么美好。
      五百年执着,总会换来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即使物非,人却依旧。
      意深情重,永生不悔。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这是永恒不变的誓言,胜过世间千万般的甜言蜜语。
      又是一个柳絮飘飞的季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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