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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求证 ...

  •   山间布谷鸟啼鸣不止,声声催促人早起劳作,叶蓁早就醒了,但她无颜起床。

      叶蓁躺在床上,蹂/躏着被子,在心里无声咆哮:她为什么要问?问也就算了,为什么酒醒之后,她还要记得这件事?!

      记得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只记得前半部分,不记得后半部分!!!

      叶蓁清楚的记得,自己问‘霜霜,你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么?’之后,谢沉霜怔愣了下,然后他薄唇轻启说话了。

      但是!叶蓁想的头疼欲裂,都没想起来,谢沉霜到底说了什么!!!

      “最关键的却没记住,要你有何用!”叶蓁愤恨敲了敲脑袋,又生气又绝望。

      ——要不,再问一遍?!叶蓁犹豫的想。

      可万一,谢沉霜的答案是婉拒,那多尴尬啊!

      可不问,叶蓁心里就跟有只猫在挠一样,挠的她很难受。叶蓁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传来咯吱一声轻响。

      叶蓁吓的一哆嗦。

      她循声望去,就见狸花猫跳到了窗子上,它倨傲瞥了叶蓁一眼,然后坐在那儿开始舔毛。

      叶蓁心里一动,顿时做了决定——

      以窗为界,等会儿猫要是跳到屋内,她就不问了。可若是猫跳到外面了,她就去要个答案。

      叶蓁走到狸花猫面前。

      狸花猫瞥了她一眼,继续舔它的毛。下一刻,叶蓁伸出一根手指头,朝它圆滚滚的身体上戳了戳,催促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狸花猫不为所动,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叶蓁。

      顿了顿,叶蓁又伸出了第二根、第三根手指头,最后狸花猫不厌其烦,纵身一跃从窗子上跳下去,愤愤叫了一声,甩着尾巴走了。

      叶蓁站在窗边,神色严肃:嗯,她不能辜负猫替她做的决定。

      叶蓁打定主意要问,可真站在谢沉霜面前时,她一颗心砰砰直跳,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喵呜~”狸花猫此时正窝在谢沉霜怀里,看见叶蓁时,立刻哀怨叫了一声,叶蓁不敢看它。

      “怎么了?”听叶蓁许久没说话,谢沉霜温声问。

      叶蓁抓着裙带,一双杏眸又犹豫了。可不问她心里又难受得紧,最后叶蓁小心翼翼问:“霜霜,你还记得,我们昨晚看的戏么?”

      谢沉霜微微侧头,等着她的下文。

      叶蓁掐着掌心,鼓足勇气开口:“就是,就是,霜霜,你能不能……”

      少女声音里忐忑试探,比晨风里的热意都明显。

      “好。”谢沉霜接了叶蓁的话。

      叶蓁没想到谢沉霜会这么说,她愣了愣,试探问:“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
      “那你还说好?”

      谢沉霜神色清隽,唇畔噙着笑:“无论你要问什么,我的答案都是好。”

      布谷鸟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催促,但叶蓁却站着没动。她看着谢沉霜慢慢站起来,心底有种隐秘的预感。下一瞬,预感成真——

      “待在下归家,禀明长辈后,便娶姑娘为妻。”谢沉霜在叶蓁的面前,将昨晚的答案,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朝阳初升,日光撒满小院,眼前的谢沉霜,蓦的就与昨夜的谢沉霜,重叠在了一起。

      那些叶蓁头疼欲裂,都没能想起来的细节,在这一刻纷踏而来。

      得偿所愿的叶蓁眉眼生喜,梨涡里盛满了甜蜜。可旋即,想到谢沉霜前面那句‘待在下归家,禀明长辈后’,她脸上的欢喜瞬间凝住了:“归家?你要走?”

      “如今我的腿伤已无大碍了。”
      叶蓁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可你的眼睛还没恢复。”

      话音刚落,叶蓁便咬住了唇角。

      他们相处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谢沉霜从没提起过他的亲人,也从没说过他要回家这事。叶蓁便以为,谢沉霜同自己一样,也是茕茕孑立一人。

      所以在听到谢沉霜要归家时,叶蓁才会这般惊愕无措。

      叶蓁想让谢沉霜留下来,可她知道,谢沉霜既开了口,那便意味他去意已决。所以他说娶她,只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么?

      叶蓁眼眶发热,心里也酸涩的厉害,可她不想让谢沉霜察觉到。

      这个时候,谢沉霜的看不见,间接维护了叶蓁最后的逞强。叶蓁深吸了一口气,她做好克制自己,不让声音发抖的准备后,正打算开口时,谢沉霜却先一步说话了。

      “所以蓁蓁,你愿意做我的眼睛,跟我一起走么?”谢沉霜站在晨光熹微里,慢慢向叶蓁伸手。

      那只手骨节修长,莹润如玉。

      听到这话,叶蓁呆呆看了谢沉霜两个弹指,继而将手臂高高扬起,她想抽谢沉霜泄愤。

      这世上怎么有他这样的人呀。

      可架势虽足,最后真正落下去时,却没发出半分声响、但叶蓁心里气不过,在握住谢沉霜掌心时,她用指尖恨恨挠了谢沉霜一下。

      哼,她也是有脾气!

      谢沉霜哑然失笑,回握握住叶蓁的手,又道:“蓁蓁,我……”

      “你先别说话。”叶蓁单手扶住胸口,“你让我先缓缓。”

      谢沉霜便没再说话了,他们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太阳越升越高,暑热渐涌,明明掌心都在冒汗了,但叶蓁还是舍不得放手。

      呼吸吐纳了好几下,叶蓁用说话转移注意力:“你刚才想说什么?”

      谢沉霜微微侧头,唇畔噙笑:“我想说,蓁蓁,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谢沉霜这人端方守礼,哪怕两人很熟了,他依旧称呼叶蓁为叶姑娘。叶蓁为了让谢沉霜喊她名字,便故意喊他‘霜霜’,最开始谢沉霜总是一脸头疼的模样,但她喊的久了,他似乎也就接受了。

      而这是谢沉霜第一次喊她蓁蓁。

      虽然知道谢沉霜眼睛看不见,可在他微微偏头,喊出这个亲昵的名字时,叶蓁的脸瞬间就发烫了,耳根还爬起了一抹可疑的绯色。

      “时辰不早了,我该去做早饭。”叶蓁寻了个借口,立刻逃也似的走了。

      夏风拂过小院,吹皱了水缸里的水,也吹走了地上的残花,却没能吹落谢沉霜翘起的唇角。

      狸花猫蜷缩成一团,睡的直打呼噜时,身子骤然一空,它惊吓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又回到谢沉霜怀里了。谢沉霜的大掌,一下又一下替它顺着毛,狸花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谢沉霜怀中沉沉睡去。

      短暂的欢喜过后,叶蓁又有些惆怅。

      她长于春水村,突然要离开,她心里很舍不得。可谢沉霜眼睛看不见,她没办法,让他一个人独行。

      叶蓁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最重要,所以她没有惆怅太久,便释然了。

      他们两人一同用饭时,叶蓁问谢沉霜:“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就这两天吧。”

      叶蓁啊了声,小声道:“这么赶的么?”

      “我已离家三月有余……”谢沉霜刚要解释,但听出叶蓁声音不对,便又改口,“晚几日也无妨的。”

      今日才初六,只晚几日也不成,而谢沉霜失踪了三个月,想必家里人早已心急如焚了,叶蓁便摇摇头,道:“再晚天就热了,明天动身吧。”

      既然决定明天要走,吃过饭之后,叶蓁便将小院的活物,全都给安排好了去处。然后她同谢沉霜说了声,便拎着篮子出门。

      叶蓁出村口后,走进了对面的山林里。

      叶老爹就葬在这里,是叶蓁给选的地方,依山傍水绿树成荫,从这里还能看见他们的屋顶。

      叶蓁没有娘,是叶老爹将她养大的,叶老爹嗜酒如命,又是个暴脾气,做饭还贼难吃。但除了背医书之外,他从没责罚过叶蓁,也从未对叶蓁有过任何禁锢。在叶老爹的放养下,叶蓁无拘无束长到了十二岁。

      叶蓁十二岁那年,叶老爹去世了。

      春水村的村民,基本是世代居住于此,只有叶蓁父女两个是外来的。所以叶老爹去世后,见叶蓁孤苦无依,村里就有人打起了叶家房子的主意。

      若是寻常十二岁的小姑娘,只怕早已就吓得六神无主了。但叶叶蓁不但守住了他们的房子,还凭借着一手好医术,在双六之年时,就能让人称她一声‘小叶大夫。’

      叶蓁同叶老爹说了,谢沉霜要娶她为妻一事,也说了她明日就要随谢沉霜离开一事。最后,她同叶老爹说:“山路不放便,等霜霜的眼睛好了之后,我再带他来见你。”

      叶蓁拜祭完已是日暮时分了,她拎着篮子往家回,刚进村就碰见了大壮的娘刘婶。

      平日刘婶对叶蓁十分热络,每次见面,她脸都能笑出一朵花儿来。可今日看见叶蓁,她却是用鼻孔哼笑一声,声色尖锐指桑骂槐道:“这有的人啊,平常装的一脸清高,实际就是个狐狸精。一面勾着我儿子,一面又跟个捡来的野男人不清不楚,呸!真是不要脸!”

      村口有棵大榕树,每天傍晚时分,村里的人都会在这里纳凉,刘婶这话一出,大家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叶蓁原本着急回家的,但听到这话后,叶蓁便止步不前了,她冷着脸看向意有所指的刘婶:“刘婶,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就清楚!”刘婶不理会邻居的劝说,高声道,“叶蓁,你敢跟大伙儿说说,你家门上挂的菖蒲艾草,是哪儿来的吗?”

      叶蓁这才明白,刘婶是为了这事。

      “有什么不敢说的!”叶蓁还没开口,便被一道泼辣的声音抢了先。四婶摇着蒲扇,步履生风过来站在叶蓁身边,“叶蓁家的菖蒲艾草是我给的。”

      六婶不信,她大声反驳:“不可能!昨天在春水旁边,大伙儿都亲眼看见,她收了我儿子的菖蒲艾草。”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叶蓁是怕她不收,你家大壮面儿上过不去。这才收下转头又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完,四婶直接就将叶蓁拉走。

      有邻居在旁起哄:“刘家婶子,合着是你家大壮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叶蓁捡的那个男人,长得比画上的神仙都好看,我要是叶蓁,我也选他啊!”

      在街坊四邻的哄笑声中,刘婶愈发生气了,叶蓁都走了,她还要扯着嗓子气急败坏高喊:“我呸!攀高枝也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攀高枝的命!别到时候啊,整的跟春花似的,高枝没攀上,反倒累的爹娘兄弟,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最后一根麻绳勒死才算了。”

      叶蓁脚步顿了顿,四婶立刻攥紧她的手腕:“你别跟那老恶婆一般见识,她今天上半晌来找我,想让我做媒人来说亲,让你嫁给她儿子呢!后来听到你明天要走的消息,这才发疯的,你别搭理她。”

      叶蓁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叶蓁到家时,远远就看见,一身灰衣的谢沉霜正站在门口。

      在村口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叶蓁立刻小跑过去,开心道:“霜霜,你是专门出来等我的么?”

      谢沉霜笑笑,转移话题:“村里出什么事了么?”他刚才听见了吵嚷声。

      “没有。”叶蓁走进去,看着矗立在暮色里的小院,脸上流露出不舍,但她还是跟谢沉霜道,“我将所有的都安排好了,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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