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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说媒 ...

  •   叶蓁回到春水村之后,日子一如往昔。

      只是在院中独坐,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廊下窗边时,她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怔愣出神。

      与谢沉霜相处的那三个月,美好的像一场黄梁绮梦,如今梦醒了,她也该面对现实了。

      “嘭——”
      院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叶蓁吓了一跳,她转头,就见春芽哭着跑进来。

      “叶姐姐,你快去看看,我娘她又不好了。”

      叶蓁放下药筐,当即便要跟春芽去,但刚跑了两步,又想起一件事来,她忙折返回去,从箱笼里取出一块包好的帕子,打开见里面的东西还在之后,叶蓁才揣着它急急出门。

      春芽和春花是亲姐妹,自从春花没了之后,她娘的身子就不大好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农忙,她娘不听劝,非要到地里去帮忙。她娘本身身子不好,再加上这么一累,农忙完之后,就直接躺下起不来了。

      叶蓁过去时,春花娘已是出气多进去少了,屋里还围了不少人。

      “不要围在屋里,都先出去,我要开始施针了。”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退了出去。

      叶蓁一面给春花娘施针,一面同春芽道:“把那个帕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根参须,让你娘含在嘴里。”

      这参须还是谢沉霜在的时候,叶蓁买给他的,如今只剩下一点点了,眼下刚好能救个急。

      叶蓁施针过后,春花娘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众孩子全都跪到了床前,争先恐后叫着娘。

      叶蓁偷偷同春花爹道:“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春花娘已是油尽灯枯,她也无能为力了。

      春花爹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闻言身子猛地一颤,顿时红了眼。不过前几日,叶蓁便私下同他说过,春花娘时日无多了,让他该准备就准备起来,所以他也早有心理准备。

      春花爹用手背飞快抹了下眼睛,然后走过去,握住春花娘枯瘦的手,哽咽道:“臭婆娘,有什么话,你说,我跟孩子们都听着。”

      “不要走,你们大姐的路,鸡窝里飞不出凤凰,人要知命,知道吗?”春花娘嗬哧嗬哧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床边的女儿们,生怕她们中,有谁再走大女儿的老路。

      春芽姐妹几个哭着点头。

      春花爹也道:“臭婆娘,你放心,她们谁敢学她们大姐,我就打断她的腿。”

      春花娘艰难点点头,蓦的又伸出一只手,朝虚无的空气里探去,嘴上骂道:“春花啊,你这个死丫头,让你不听娘的、不听娘的……”
      话还没说完,干瘪枯瘦的手跌回被面上,睁大的眼珠子瞬间不动了,只有眼角流下一滴泪。

      “娘!”屋内顿时响起痛哭声。

      叶蓁走出去,等在外面的邻居们,纷纷看过来,叶蓁闭了闭眼睛,轻轻颔首,不少人瞬间便红了眼眶。

      春水村虽然平日里鸡飞狗跳不断,但遇到谁家有红白喜事,村里人都会热心帮忙。

      春花娘的后事办的很体面,春花爹请唢呐吹了三天,在第四天晨雾还未散去时,村里人一路送春花娘出村安葬。

      那天叶蓁也去了。

      春花娘没和春花葬在一起。村子里的习俗是,出嫁的女儿,不能葬在娘家的祖坟里,那样会坏了娘家的运道,所以春花是孤零零葬在山坡上的。

      为春花娘送葬时,叶蓁独自去看了春花。

      春花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笑起来时,会露出两个小虎牙。虽然个子小小的,但却十分能干,除了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之外,她还会绣花打猪草,闲暇时还会跟叶蓁一起上山挖草药。

      可那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如今却成了一座孤坟,还是一座连墓碑都没有的孤坟。

      而这一切,是因为一个春日的早晨。

      早起的农家女,背着竹篓于晨雾蔼蔼中,唱着山歌去田陇上摘桑叶。在路上遇见了打马游玩的富家公子,富家公子对她一见倾心,将其带回家中做妾。

      农家女以为,这是一场爱情的邂逅,却殊不知这是她凋零的开端。

      半年后,富家公子派人将春花送回来时,春花已经疯了。

      无人知道,这半年里,春花经历过了什么。

      等她被送回来时,她的脸毁了,曾经貌美活泼的姑娘,变得疯癫痴傻起来,成了人人都可诱骗欺辱的对象。

      后来,春花死在了一个深夜里,一尸两命,无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叶蓁蹲下来,将上山时采的花,放在春花坟前。

      “哎呦,你怎么来这儿了?快走快走!”四婶看见叶蓁,不由分说将她拉走。

      送葬返回村里后,众人去春花家里吃过午饭后,这才各自散去。四婶与叶蓁一道回家,路上四婶问:“叶蓁,你跟四婶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先前那个男人呢?”

      “嗯?哪个男人?”叶蓁歪着头,一脸疑惑。

      “装!你再给我装!”四婶作势要去拧叶蓁,叶蓁忙娇笑着躲开,连连告饶,“好四婶,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就老实交代。”四婶双手叉腰,瞪着她。

      “好好好,我老实交代,他都走了,我还想他做什么,早就不想啦。”

      “真的?”四婶目光怀疑看着叶蓁。

      叶蓁咽下嘴里的锅巴,杏眼乌黑纯澈,她举着小手发誓:“真的,骗你是小狗。”

      四婶这才勉强信了,她道:“既然你不想着先前那个男人了,那四婶跟你说个事,今儿隔壁枣庄王木匠媳妇儿跟我一块儿坐席时,向我打听你来着,她说她家大儿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蓁截了:“呀,看这天要下雨了,我被子还在外面晒着,四婶,你今儿是不是也晒麦子了?赶快回家收,迟了就该被雨淋了。”

      庄稼人最心疼的就是庄稼了,一听这话,四婶着急忙慌往家跑,但跑了几步之后,四婶又觉得不对劲儿——

      一抬头,天上火烧云成片,哪里像是有雨的样子。

      四婶立刻扭头,叶蓁已经跑了,并且一边跑,还一边喊:“四婶,我还小,不着急。”

      四婶被气的嘴歪,可叶蓁都被吓跑了,她总不能再追上去上赶着做媒,只得就此作罢。

      结果这天夜里,叶蓁回去做了一宿的梦。

      前半段是美梦,后半段是噩梦。

      叶蓁梦见,谢沉霜骑着高头大马,如约来娶她了,村子里所有人都来送她出嫁。但蓦的场景一转,一个黑漆漆的夜里,叶蓁发现自己小腹微微隆起,被白绫吊在房梁上,底下站着神色漠然的谢沉霜。

      叶蓁被生生吓醒了,一摸头上全是冷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四婶家的院门就被人敲的震天响。

      “谁啊!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四婶怒气冲冲打开院门,看见外面的人时,顿时愣住了。

      叶蓁小脸惨白,眼底乌青一片,她双目无神问:“四婶,你昨天说的那家,叫什么来着?”

      “……”

      四婶将叶蓁带进家里,给她倒了碗水,然后细细同叶蓁道:“昨天找我打听你的有三家,一家是枣庄的王木匠家,一家是胡庄的周豆腐家,还有一家是我亲妹子……”

      四婶说的唾沫满天飞,最开始,叶蓁还认真在听,可听着听着,她的眼皮子控住不住往一起耷拉。

      “怎么样?这三家你中意哪家?”四婶长喘一口气,看向叶蓁。

      叶蓁抬手揉了揉眼睛,小脸严肃:“听着都很不错,四婶你别急,让我回家好好想想,想好了我再给你答复。”

      结果回家后的叶蓁,往床上一扑,直接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过了两日,叶蓁这边始终没动静,四婶便主动上门来问了,叶蓁才想起来,自己还干过这么一件蠢事,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四婶,那三家我不熟,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只捡好听的说呀?”

      婚姻之事,向来有长辈出面打听的,叶蓁父母皆亡,无人帮她打听,她确实不好选的。

      四婶便道:“那这样,你说你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我帮你找。”

      叶蓁认真想了想,然后道:“长得好看,脾气要好,还得喜欢猫。”

      四婶一听这话,顿时就给了叶蓁一记眼刀:“你干嘛不直接说,你想嫁给先前那个男人?!”

      叶蓁:“……”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四婶,我这要求也不高吧,”叶蓁眨了眨眼睛,一脸娇憨,“那别人成婚,都要求聘礼的,我这也没要求这个呀。”

      四婶横了叶蓁一眼。

      话是这么说,但叶蓁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她还能不知道啦?!

      不过叶蓁还是个小姑娘,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一个惊艳的男人,喜欢人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四婶没说什么,只拍着胸脯,道:“行,包在四婶身上了,你就等着相看吧。”

      不知怎么的,叶蓁右眼猛地跳了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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