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76、第 76 章

　　皇城春晖洒耀，初雪消融，然后边关却依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层，一眼望去，眼前尽是白茫茫。
　　卫蕴之骑着马上，走在马道上，突然叹了口气，慢悠悠说道：“马儿啊马儿，我将你兄弟送去京城了，你会不会无聊啊。不过，小白肯定不会无聊的，有星阑陪着呢。”
　　须臾，他继续说道：“想当初，我遇见小白的时候，它还是一匹刚长成的小马，差点就要被人宰了，还是我救下它的呢。”
　　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我也很想他。”
　　只是想的是人，还是马，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自送走了十八后，卫蕴之便带兵巡逻，某天他接到消息说，嘉陵关最近有些不太平，总有女子出没，怀疑是敌国的探子。
　　信函上说这些女子功夫奇高，每个人高来高去，附近驻守的军士追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溜走。奇怪的是，这些女子明明有能力害人，却不伤人性命，反而对着外族人穷追猛打。
　　卫蕴之觉得这些女子既然不伤楚人，很有可能是友非敌，但傅宗原却怀疑是北戎使用苦肉计，利用女子身份诱使大楚放松警惕，从而混进大楚，便派出武力最强的卫蕴之来这里调查。
　　“如果想要麻痹我们，就不会高来高去比男人还勇猛了。”卫蕴之喃喃道，不过傅宗原既然派他来此，他自然不会推脱，刚好可以趁此机会，试验一下这里的地形。
　　“小卫将军，你在说什么呀？”一小兵见卫蕴之自说自话，又闷闷发笑，以为他有事吩咐，忙驱马上前，问道。
　　“哎，没事没事，我在想还有多久才能到呢。”卫蕴之摆摆手，赶紧说道。
　　“应该还有半日。”
　　“半日啊——”卫蕴之想了一下，突然心生一计，挑着眉头，冲身后喊道：“兄弟们，要不要来比赛，第一个到嘉陵关的，奖励多一个烤羊腿。”
　　“烤羊腿，小卫将军，你还带了烤羊腿吗？”
　　“哈哈哈，我肯定带了。”卫蕴之拍拍马鞍头，那里绑着一个包裹：“怎么样，来不来？我可先说好啊，这是最后一个了，没得到的别说我不疼你们。”
　　“来，这烤羊腿我就先预定了，驾——”
　　“哎，你别抢跑啊，小卫将军记得帮我留着，老牛去也——”
　　卫蕴之看着众人飞奔起来，赶紧跟在后面追赶，队伍的速度加快，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嘉陵关。
　　按照约定，他将烤羊腿奖给第一到达的人，便吩咐众人自顾扎营休息，自己到城里巡视。
　　嘉陵关山峦层叠，地势险峻，人烟稀少，城池规模远不如墨玉城。
　　卫蕴之慢慢走着，只觉得冷冷清清的，不如中原繁华。此时此刻，他无比敬佩驻守在此的将士，因为有他们的努力，大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走着走着，他突然头一歪，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酒杯，抬头一看，原来竟是熟人。
　　他有些无语，心想江湖人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吗，但是还是乐呵呵的将马交给小二，自己上楼，笑嘻嘻打招呼：“林宫主，又见面了。”
　　边说着，他双眼快速扫视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整个二楼都被万神宫包了下来。他笑道：“我说是谁有这么高深的功夫，原来盛传的嘉陵关神秘女子，就是你们啊。”
　　林柔头也不抬，闷闷说道：“陪我喝酒。”
　　卫蕴之见她眼神涣散，明显亦是醉了，便想劝几句，却见她身边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他便止住了话头，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开了一坛酒。
　　“好，够义气，我果然没看错你小子。”林柔大喊一声，直接拿起酒坛与他对碰：“她们都不肯陪我喝，就你肯陪我，来，我们一口闷。”
　　卫蕴之奉陪到底，很快就一坛见底，这个时候林柔已经倒在桌上，彻底醉死过去。卫蕴之眨眨眼，问道：“你们宫主看着情绪不太好啊，这是怎么啦？还有，清月姑娘呢？”
　　话音刚落，所有侍女门生脸色都变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就像是被人狠击一拳，那痛意蔓延到心底，成了挥之不去的悲痛。
　　“清月姐……清月姐被北戎人害死了……”
　　“什么！”卫蕴之心中一惊，他猛地站起身，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虽然他与林清月不过是一面之缘，但是之前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深刻，卫蕴之对这个传奇的女子很是好奇，却没想到，她竟已香消玉殒了。
　　“也就半年前，宫主带着清月姐回万神宫养伤后，怕清月姐无聊，就带着大家一起出来游玩，直到那天，在络绎镇上，我们见到了求救信号。”
　　一位黄衣女子悲愤说道：“因为是白天，求救烟火并不显眼，宫主担心没人看到求救信号，便带着我们去，没想到一路走一路走，竟走到了深山里。当时宫主就察觉不对，叫我们姐妹全部隐藏在树上，观察了好几天才发现，那里居然是北戎的雷火场，之前所谓的求救信号，不过是他们在试验霹雳弹的时候不小心引燃的。”
　　霹雳弹？那种会发白烟的霹雳弹？
　　卫蕴之想起，去年那场武林大会，北戎内奸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出的霹雳弹，以及那瞬间充斥整个会场的白烟。
　　不过听说这霹雳弹的威力不止于此，真正的霹雳弹是能开山劈石的，只不过配方只有霹雳堂的人才知道，所以北戎研制的霹雳弹充其量也只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用来逃跑了。
　　“卫少侠，你也知道，霹雳弹一向管制得严，只有偶尔才会流传出来几颗，但是哪次不是引起轰动的？这玩意儿杀伤力巨大，要是被北戎研制出来，那大楚就危险了。所以宫主立马带着我们准备抢夺这里，只是没想到，北戎国师竟然也在这里。”
　　“北戎国师？喀沙？”
　　“啊，卫少侠，你也知道他？”
　　卫蕴之苦笑一声，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可是太知道他了。那一掌之仇，总有一天我要讨回来！”
　　“卫少侠。”那女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你可能永远都讨不回公道了，他已经死于宫主手里。”
　　“那天，宫主带我们攻进去，想要毁了这处雷火场，后来不知道他们一群人念了什么，我们就一个恍惚，心神一下子就涣散，什么都看不见了。直到听见宫主一声大喊，我们才从清醒过来，等我们看清眼前景象，才发现清月姐倒在宫主怀里……她是为了救宫主，才会被……”
　　卫蕴之心里有些不好受，他盯着醉生梦死的林柔，苦笑一声，说道：“清月姐她，虽然只一面之缘，但是我却很敬佩她，她看似柔情似水，实则心思缜密又无匹强大，就这么没了，当真是老天不开眼。”
　　顿了顿，他突然问：“那喀沙我们也曾交过手，应该与宫主伯仲之间，如果没有那套邪术的话，你们也不会中招了。”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林柔在醉梦中轻声呼唤：“清月，清月……”
　　“宫主——”满屋的女子都围着她，焦急唤道，林柔却似充耳未闻，嘴里不断呼唤着，脸上淌下两行清泪。
　　黄衣侍女抿着嘴，死死忍着哭声，哽咽说道：“清月姐去了之后，宫主怒气冲天，竟冲破了壁垒，功力大涨，直接将那班人给打死了，自然也包括那祸乱人心的国师。卫公子请便，我们要带宫主先去休息了，就此别过。”
　　“好。”
　　此行也算是揭开了嘉陵关神秘女子之迷了。卫蕴之知道万神宫众人不会那么快就离开，便打算将此事轻轻掩下，不打扰她们寻仇。
　　看着她们一行人越走越远，卫蕴之也没了喝酒的念头了，又想起那个女子，心中突然就一阵后怕。
　　他想起当时林渊替他受的那一掌，一想到他差点就要永远的失去林渊，他心中恨意滔天，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只恨喀沙死得太早，没能亲手解决他。
　　“这世道如此动荡，你我还有游历江湖的一天吗？”卫蕴之喃喃道。他摇摇头，想着城外驻营的兵士，准备回去与他们汇合。
　　临走前，他想了想，又折回城里，寻了一个镖局，进去就问：“我要送信！”
　　“哎，小哥，你要送去哪？”冬天生意惨淡，难得有客上门，镖局的人非常热络，赶紧上前问道。
　　这也多亏卫蕴之没有穿着铠甲，又背着一把剑，众人只当他是刚出江湖的少年郎，却不知他是统领队伍的将军。
　　“我送京城，请问需要多久才能到达？”
　　那伙计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说道：“京城，那可就远了，这时间可能无法估量，或许需要个把月，可能还会更久。而且这价钱可能会有些贵，要半纹银。”
　　卫蕴之却无所谓，他就是想念林渊了，所以想将此时的心情倾诉与他知道，至于什么时候能送到，这完全不重要。或许当林渊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们已经重逢了，那时候他还可以亲眼看到林渊念信的情形，想想也很好玩。
　　于是，他说道：“麻烦给我纸笔。”
　　“好嘞，客人稍等。”那伙计手脚麻利地磨了磨，耐心等卫蕴之写完，笑呵呵说道：“客人是给心上人写信的吧。”
　　卫蕴之一笑，点头：“自然。”
　　“那小娘子可真福气，有这么俊俏的小哥惦记着，想必本人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吧。”
　　“那可不，美得很，全天下再也没有比他更美的了。”卫蕴之最喜欢听别人夸赞林渊，他心情一好，直接丢出一锭银子，财大气粗说道：“不用找了，你帮我加急就好。”
　　他想：林渊，林渊哥哥，我真的想你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