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有星河》炮灰小野怪

18、第十八章：玄铁兽

　　今日流丹被罚在紫云谷做苦力，很晚都没有回来。小鱼怕流羽一个人寂寞，便在流羽房中陪流羽看书看到很晚，直到熄灯时间，才慢慢走回了自己居住的五谷堂柴屋之中。

　　还没进屋，就闻到房内传来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小鱼心下诧异，赶紧进屋点燃蜡烛，却见玄微坐在一团血泊之中，两只腿被一只半人高的机关巨兽紧紧咬住，露出了两条大腿上的森森白骨，他虽一声不响，但表情痛苦，明显是在忍受着一番剧痛。

　　小鱼扶起玄微，只觉得方方面面都有些不可思议：“玄微道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微轻哼一声：“我也不是很清楚，今日我见你双腿已恢复完全，本想来你房中和你商量入派一事，却不巧你不在房中，我见当时天色已晚，便猜你大概不久就该回来了。”玄微忽的皱了皱眉头，又接着说道：“却没想到一进屋便踏入这机关巨兽的口中，挣脱不得。”

　　小鱼看向咬住玄微的机关巨兽，巨兽面貌狰狞，通体黝黑，乃玄铁所制，巨兽的口极大，口中的钢筋铁齿发出凌冽的寒光，每一个铁齿上都有无数个牙签般大小的倒刺，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嵌入了皮肉，想是一口咬住了玄微道长后便迅速收缩起来，才能将玄微道长的双腿划的如此血肉模糊。

　　玄微终是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快帮我将这机关弄下来。”

　　若是将这机关掰开，倒刺便要重新划过皮肉，造成二次伤害。也不知道这样毒辣的机关到底从何而来。

　　小鱼心想，抱朴派一向自诩名门大牌，此物却太过阴狠，不留中招者一丝退路，倒不像是抱朴派出来的东西。

　　玄微见小鱼犹豫，接着说道：“不打紧，我已经服了滞凝丹，能封闭周身穴位，你尽管迅速将它拔出来便是。”

　　玄微道长受了这样重的伤，却还能如此冷静沉着，小鱼心中油然而起一股钦佩之情，忍不住替他担忧道：“玄微道长，我若是现在拔了出来，那你这两条腿恐怕就要废了。”

　　“我知道···无论如何，早晚都是一个废，你拔吧。”

　　小鱼用力将巨兽的大口掰开，因着滞凝丹的作用，伤口没有再流多少鲜血。

　　玄微脸色苍白，强提起一口真气，有条不紊的对着小鱼吩咐道：“谢谢你，小鱼，麻烦你将我背回纳息堂，我屋中有不少丹药，给我服下后，再将我座下所有弟子喊过来。”

　　纳息堂是一所小院，是玄微平时讲课、炼丹、歇息的地方。

　　此时虽已是深更半夜，但兹事体大，小鱼没有犹豫，将玄微的伤口清洗包扎好后，便将所有的弟子都喊到了他的床前。

　　弟子们一头雾水，闹哄哄一群人进了院子，他们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师父还从来没有在深更半夜便传召过他们。

　　他们踏进了房门，却见师父半坐半躺的倚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浮肿，身上还盖着被子。像是生了大病的模样，一时都吓的噤声不语，刚刚还嘈杂的房间，一下子便变得安静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流丹和流萤从紫云谷赶来，因地方远，便比其他师兄弟们晚到一些，一进来看见师傅这般模样，便有种不详的预感。

　　玄微只是摆了摆手，指了指地上黑黝黝的巨兽，寒光森森的钢筋铁齿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此物大家却都没有见过。

　　玄微见众人不解，开口说到：

　　“是玄铁兽，用来放置在陷阱中捕捉野兽的，也可用来放置在战场上防止敌人策马追击。当年我带几个弟子去外岛历练，偶然看见一个陷阱中放置了此物，便觉得此物太过狠辣，不留余地，不符合大道仁义的宗旨，便将此物带回派中，收了起来。”

　　玄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除了我和那几个弟子以外，派中没有其他人见过这个东西，自然也不知道这东西收在了哪里。”玄微边说边将被褥掀开，露出了两条被白布包裹着的断腿。

　　“啊！”流丹见白布底下隐隐有血迹渍出，吓得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玄微一向温和清净的双眸突然寒光一闪，扫过面前的众位弟子：“所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我心中大抵有数，是你自己站出来承认，还是我将你们几个喊出来，一齐去存思长老面前，请他老人家评判。”

　　流光开始颤抖起来，刚刚小鱼完好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吃惊，提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走到了纳息堂，却看见师父一副虚弱的模样，顿时就有了大事不妙的预感，吓的他只好悄悄混进了人群之中。

　　周围的师兄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纷纷往旁边退去，愣是在流光身边形成了一圈空地。

　　流光两个膝盖直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无力的跪倒在地:“不是我，不是我，师父，是流轩大师兄，流轩大师兄让我把玄铁兽放在······”

　　流光还未说完，人群中却突然蹿出一个身影，将他踢翻在地。

　　“不中用的东西，若不是我那几个随从不知道玄铁兽在哪，又何须你来帮我。平时拿了我这么多的好东西，没想到这么不堪大用，这种小事也办不好。”

　　流轩对着地上的流光破口大骂，骂完还想再上去补踹两脚，弟子们没有想到平日里亲近的大师兄，竟然是这样胆大妄为、嚣张狂妄之人，纷纷上前将他拦住。

　　“大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坑害师父。”流萤心直口快，上前便质问起来。

　　流轩将双眼瞪的像铜铃一般大小，拼命的想挣脱钳制，他边挣扎边斥到：“我吃饱了撑的要去坑害他，你们也不必把我想的那般弱智，用玄铁兽坑害他岂不是自投罗网？谁让他自己倒霉，偏要来做这替死鬼？”

　　流丹只觉得热血直冲脑门，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冷血、丧心病狂之人，将师父重伤成这样，非但毫无歉意，还嘲笑师父是自讨苦吃，更何况！他是我们的师父！是日夜教导、朝夕相处的师父！又何况，在抱朴派里，哪里还找的出比玄微更温和耐心细致的师父！

　　啪！流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的甩了流轩一个耳光。

　　一直在不停扭动着的流轩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没想到一向都是叽叽喳喳、嬉皮笑脸的流丹也会变得这样可怕和愤怒。

　　“既然你认了，我会将此事禀告给钧世长老，将你和流光一齐逐出师门。”

　　流轩却不怒反笑，那模样很是疯狂：“哈哈哈哈，甚好甚好，我早就想离开这个破派了，我当初来这里本是想学些法术好帮父皇上阵杀敌，谁知道那妖石有眼无珠，非分我进道藏阁中，哈哈哈哈，如今这样，甚好甚好，我早就不想浪费时间，学这没用的炼丹之术了。什么长生不老，什么还丹成仙，我看都是痴心妄想！”

　　玄微神色一转，凛然道：“小鱼他不过上逍遥岛两个月多月的时间，和你又能有多大的纷争，你却要用这种狠辣的手段置他于死地，可见你心胸狭隘，心思歹毒，你将我伤成这样，不会真以为一走了之便能万事大吉吧？”

　　流轩却丝毫不惧，“你们又能将我怎样，我可是孟朝的皇子，连长老们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我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咳咳咳……”玄微轻轻咳了两声，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水。

　　“师父…”“师父！”众弟子纷纷神色焦急，意欲上前。

　　玄微摆了摆手：“你可知，为何我派共有八位长老，如今派中却只有五位？你不会以为，你父皇让你来抱朴派拜师，是随意点选了一个门派就让你来的吧？”

　　弟子们面面相觑，从他们入派以来，抱朴派中一直只有五位长老，他们还以为其他三位出去云游四方，斩妖除魔去了，难道此事和孟朝有关，其中竟有什么隐情？

　　流轩变了脸色：“你、你此话何意？”

　　玄微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强提起的一口真气再也撑不下去了，他不愿再继续多说，吩咐弟子道：

　　“流风、流川、流火，你们三人给流轩、流光两人一叶孤舟，将他们放逐至南海之上，随他们自生自灭。流萤，你将此事如实禀告存思长老，让他给孟朝国君修书一封，请孟光宗务必废除流轩的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流轩涨红了脸颊，指着玄微暴跳如雷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修书一封就能将我说废就废…”

　　“还不快去！”玄微低沉着音调对着弟子们呵斥一声，弟子们赶紧拉拽着暴怒的流轩和面如死灰的流光，从师父的房中一哄而散。

　　只片刻的功夫，刚刚还乱糟糟的房中便只剩下玄微自己、流丹、流羽和小鱼四人。

　　流丹满心都是酸胀的感觉，全身无力，不愿意离去，小鱼作为当事人之一，见玄微替自己受了这样严重的外伤，便想留下来照顾玄微，也没有离去，流羽见流丹和小鱼都不走，就主动的陪着他们，看看自己是否也能帮上什么忙。

　　玄微见面前的三人颓丧无比，咧开了干燥开裂的嘴唇，反而微笑着安慰他们道：“我没事，已经服了丹药了，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小鱼皱了皱眉头：“那你的双腿呢，皮肉被玄铁兽上的倒刺扒拉个干净，可还有救。”

　　“什么？”流丹惊的出声，再也忍不住眼中噙着的泪水：“师父，没事的，还有救的是不是，当初小鱼的两条腿断成了数节，接骨后吃了骨息丸，如今也恢复如初了。一定没事的。”

　　玄微却摇了摇头：“小鱼只是断骨，我却是皮开肉绽，筋脉尽断，这双腿，已经无力回天了。”他见流丹的眼泪扑簌簌直掉，心有不忍：“咳咳，这双腿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不怪别人，我早知道流轩他在弟子中妄自尊大，作威作福，却本着无为而治的态度，不多加管束，才会酿成今日祸事，你们…不必替我惋惜。”

　　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流羽突然冷静的说道：“还有救的，玄微师父，你知道的，只要能取到冰魄玄晶，练成冰肌雪肤丹，就能使腐肉化生，白骨生肌。”

　　流丹止住了啜泣，“流羽，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我比你早入派了六七年，怎么也从没听说过此丹。”

　　“当然是真的，我入派便是为了寻那白骨生肌、聚魂还尸的丹药。我已将山上藏书阁中的所有丹药秘籍都研究过一番，自然知晓，我相信师父也一定知道此丹，为何要说自己没救。”

　　玄微苦笑一声：“我的确知晓，且冰魄玄晶也并不难寻，就位于登极山冰晶洞中，可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冰魄玄晶在这世上，百年才结一颗，上一颗早已被洛歆长老练成了还童丹，如今洞里这一颗，且不知结没结成，就算结成了，这样百年难寻的宝物，又怎么可能拿来治我的断腿。”

　　“那我直接去拿，为何非要经过他们的同意。”小鱼突然冷冷的开口。

　　哎，单纯的小鱼。

　　“这冰晶洞日夜有登极山金字辈前辈轮番看守，岂是你想拿就拿。”玄微闭上了眼睛，声音也越来越弱。

　　流丹站了起来：“师父乏了，需要休息，我们三个还是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