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獠牙》阿啾哒

18、我不对劲

　　假期结束后，谢桢终于开始了梦寐以求的机甲课程。负责这门课程的是学院人称“鬼见愁”的席教授，传闻服役时他曾经驾驶机甲直捣虫族老巢，是不折不扣的机甲狂人。

　　第一次课程选在后山的教练场，20台机甲一字排开在阳光下，颇具气势。

　　席教授人长得并不凶悍，反倒有点瘦削，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看人时压力十足，眉心仿佛时刻划着一把“X”般冷肃。

　　“之前你们已经在模拟仓进行了一周的神经元融合，希望这不需要我再多教。”他中气十足环顾一周，“现在去启动你们的机甲，别想着一步登天，先让它们挪到我指定的位置就行。”

　　谢桢穿好传感服进入驾驶舱，与模拟仓相比，真机似乎多了些真实机油味道，他默默回顾一遍操作步骤，将双手按上操作杆。

　　呼吸灯轻微闪烁，神经元与机甲的智脑开始连接，仿生机甲是模拟人的神经系统搭建操控系统，驾驶员与机甲精神同步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发挥机甲作用。

　　眼前闪过一道光，“100%Match”指示灯随即亮起，机甲仿佛从沉睡中苏醒般，与谢桢的感官一一连接。

　　这种感觉陌生却又仿佛熟悉，谢桢有些激动的握紧操作杆，尽管模拟仓操作过很多次，但真的进入机甲中，这感受依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快乐。

　　就像披上一层铠甲，拥有护卫想要守护的东西的力量。

　　“现在试着操作机甲，向前走50米。”席教授的声音通过中控平台传入耳中，“前方有个插着旗子的山坡，你们走过去。”

　　看似没什么难度啊？谢桢这么想着，他一边保持平衡，一边回顾操作指令，下达“迈步”命令。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刚迈出第一步，机甲立刻就站不稳般朝一侧歪倒，不受控制的重力拉扯，强烈的失衡感差点让他吐出来。

　　与他一样折戟的人不在少数，更有甚者直接摔倒在地，机甲砸出一片烟尘。

　　“不就是走个路吗？你们连路都不会走吗？”席教授嘲讽般笑一声，“我们这节课有50分钟，希望50分钟后能在终点见到你们。”

　　刚才还仿佛与自己完美融合的机甲此刻像千斤重的盔甲，每一个承重的部分都感受到压力，谢桢努力稳住身形，一边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机甲就是你的第二幅身体。”封悠悠戏谑般的话语犹在耳边，“你会怎样去使用你的身体，就怎样操作它。”

　　可是这幅身体也委实过于沉重了，谢桢满头大汗拉住操作杆，眼前的光幕上来回跳动的数字提示他各部分同步率的下降速度，他像疲于奔命般控制住最重要的双腿，才勉强保证没摔倒。

　　走路，这件习以为常的事变得艰难。20位年轻的机甲驾驶员摇摇欲坠般操控着各自的机甲，重新适应着与新机械身体的融合。

　　谢桢在站稳后就暂时放弃了马上迈步，他轻轻靠在驾驶舱的头枕上，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只有呼吸灯还提示着他与机甲之间的连接尚未断开。

　　“我想我们可以先互相认识一下，”他抚摸过操作杆上的防滑条，“第一次正式相见，我是谢桢。”

　　呼吸灯闪烁一下，似乎在回应他。

　　“我们将成为很久很久的战友，虽然我现在还不太能发挥你的力量。”他歉然一笑，“但我想我们也还是有很多时间充分熟悉彼此。”

　　沉重的机械感拉扯住腿部肌肉，似乎昭示着这具机甲强悍的力量。谢桢努力放松身体，感受与机甲融合的频率。

　　他再次尝试发出“迈步”指令，机械腿缓缓抬升，又在下一秒落到地上。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步了。”他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这一步几乎耗尽了力气，但谢桢却感受到了机甲的配合，虽然微弱，但这次他终于不是在对抗这大家伙。

　　东倒西歪的机甲们在操场上沉默前行，各种颜色的呼吸灯闪成一片星星般的河。

　　席教授面无表情站在山坡上，看着他们用尽各种古怪姿势前行，不断有人摔倒或踉跄，但没有一个人停止尝试。

　　终于有第一个人迈出了完整一步，机甲腿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没有摇晃。

　　“找到方法了吗？”席教授轻笑一声，“新人，听好了，现在不是要你们用力去拖着这幅机械身体前进，而是驱使他配合你的意志。意志，但愿你们都有这个东西。别用蛮力，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是因为能使用工具，真希望你们明白这道理。”

　　谢桢已经无暇关注这话痨的教授，他刚刚成功迈出第一步，勉强摸到与机甲之间相处的方式。

　　机甲就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朋友，你与它交流的方式全靠神经连接，因此他需要全神贯注，去指挥机甲按自己思路前行。

　　当终于磕磕绊绊走完50米路程，谢桢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个细胞还属于自己了。

　　手脚都在发颤，神经高度集中后带来的空白感让人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20台机甲都摇摇晃晃站上山坡时，席教授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是你们的第一课，就像你们自诞生后第一次学习走路一样。机甲驾驶，是需要你们重新学习用新的身体，走路，奔跑，以及战斗。希望你们都记住，你们刚才是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这一步的。”

　　谢桢瘫软在驾驶舱里，内心被这句话激荡，他吐出一口气，在黑暗中笑了笑。

　　这短暂的50米下来，第一节课也正式结束。谢桢谢绝了朋友的吃饭邀约，而是选择坐在山坡上小憩。

　　身边是刚与他并肩战斗的机甲，谢桢觉得安心又充实，原来这就是机甲驾驶，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怀抱一个憧憬中的梦想，而是实实在在握紧梦想本身。

　　“你好像很开心。”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谢桢回过头，看见傅玄翎。

　　两个多月没见，傅玄翎的头发似乎长了些，一缕散落发丝落在颈侧，让他看起来少了点一板一眼的整肃，墨绿色眼睛像对宝石闪烁。

　　不管看几次，这双眼睛都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谢桢告诫自己不要一直盯着人看，一边打招呼：“今天我们第一次机甲驾驶，太激动了。”

　　“那真是太好了。”傅玄翎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来，“祝贺你有个好开始。”

　　“是有个非常累的开始。”谢桢笑道，“我没想到真正操作机甲时，简单的动作都这么手忙脚乱，你知道吗？我刚才用力的时候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说着他对着傅玄翎张开手掌，示意他看自己刚才因为用力擦破的掌心。

　　傅玄翎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谢桢的手比他小一些，手指很细，柔软触感像握住一束花瓣，当傅玄翎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太妥当时，已经不合适立刻松开。

　　他就这样握住了谢桢的手，风轻轻吹散耳畔热意，他听见自己说：“你很努力。”

　　但是自己的举动，实在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