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永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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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刀剑终于臣服于我，这本应是一件令我期盼已久的事情，然而真正事到临头，我却体会到了许多许多以前不曾出现过的情感。
最明显的，就是我在他痛苦俯身的时候感到一阵尖锐的心痛，紧接着，便是又一阵浓烈得几乎让我窒息的喷薄情感。
我竟然，像是切身感觉到了他的痛苦似的，尤其是在它开口说出下一句的时候，仿佛有人在我心间放了一捧烟花，光芒稍纵即逝，却留下某种名为永恒的影子。
“我已然舍弃自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的手紧紧攥住袖口，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过来，那个所谓的赌约，根本就没有赢家。
我也输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然输得彻底。
数珠丸太过美好干净，看到他的时候，我总能回忆起我记忆中的久远寺，渐渐的，便将自己所有对于美好的渴望全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我常年身处于黑暗之中，却并不畏惧，因为他已经在不知何时开始，就代替了太阳将我的前路照亮。
这个念想让我忍不住微微一笑，正想伸手碰触他，又想起我或许终此一生都碰不到他，只能默默地收回手臂。
“这个任务结束之后，我就送你回去。”我推开窗户，望向久远寺所在的地方：“回去之后，每天念念佛经，总能去掉这一身戾气。”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我就能够碰到他，而不必像如今这般，他的手只能虚停在我的头顶。
……
我本以为事情会像我所想的那般顺利，却不料，最后一个任务竟是比我想象的棘手太多。
我这必须要杀死的对象本身刀法极好，人又十分谨慎。我想了许久，除下全身伪装，第一次穿上属于女子的长裙，借着献宝的名义成功混进对方居处。
千钧一发，功败垂成。
被无数振刀子围在中间的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本就是一个针对我的局。
我知道德川将军太多的秘密，他断然是不许我这般轻易离开的。
走不得，便杀出一条血路。
德川将军派来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应对得十分吃力，到了最后，已然周身负伤，再无战斗之力。
穷途末路之下，我亲手将那振陪伴我多年的数珠丸插入自己腹中。
切腹而死，是一位武士至高无上的荣耀与骄傲。
剧痛袭来的那一刻，我忽然感到有人拉住我的手，努力阻止我失力跌倒。
待看清了那尝试着将我带走的人是谁，我恍惚一笑。
对不起，不能送你回去了。
数珠丸带我离开十分吃力，等到终于摆脱了追兵，我已然神思昏沉，双眼发黑，再看不清面前之人。
“不必救了，”我轻声说：“我捅这一刀的时候心存死志……抱抱我，好么？”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躺在他的怀里。
杀孽深重之人，唯有以命偿还一途可走，我早该猜到，我只有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才能模糊感觉到他怀抱的温度。
隐约感觉到对方将我抱紧，久久不言，一如我想象中那般舒适契合。
“我……穿成这样，好看么？”
我在选择衣服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件几近纯白的唐衣，只因为我觉得那颜色像极了那件我或许再无缘穿上的白无垢。
“……好看。”我听到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早已不再平静。
“把我送回久远寺吧，”我最后说道：“然后，请忘记我这个主人。”
他值得一个更能理解他的人，而不是如我这般，注定要行走于黑夜中的存在。
“……好。”
（尾声）
久远寺后山多了一座新坟。
有人亲手将一振太刀放入棺椁之中，坟土轻轻落下，掩埋了过往的一切。
昔人舍身饲虎，方超脱此间，得寻佛道大成。今人舍身度化苍生，却未曾想众生皆苦，舍身之时，注定万劫不复。
“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永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