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结缘（刀剑乱舞）》洛微吟

3、饲虎

　　旗本一事是我杀戮的起始。大冈满门被屠令得当地其余的旗本们人人自危，德川将军没有花费太大精力便成功地收回了该那一地区的大部分贡米，也由此，对完成任务的我更加器重。

　　见到那位刀灵“数珠丸”之后，我本以为他是被前主人日莲所影响，使得性子如日莲那般有些偏执。经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这振刀子竟是有一个全心追求佛道大成，度化众生的志向，我每每完成了将军交代的任务，总要听他将那《往生经》念上几遍。

　　时间久了，就连我心中也生出了些许不应属于武士的动摇，叫他停止，他却只是笑笑，平静地“看”着我。

　　“度化众生，本是僧人的职责。您既是在寺中长大，缘何造杀孽至此？”

　　“数珠丸，你这是在同情我？”我全然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成为德川将军的武器就是我如今的宿命，他们不死，切腹就是我的下场。”

　　良久，我仿佛听见对方一阵悠长的叹息之音，紧接着，他的手停留在我的头顶，仿佛是想要触碰我，却又无法做到，只能虚虚张手，浅浅苦笑。

　　“我只希望，您在今后的日子里不要失去您自己。”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只是一个属于将军的武器，“我自己”的存在价值，本来就没什么多余的作用，只为造更多杀孽。

　　这与数珠丸的志向相悖。

　　“我也会尽我所能，度化您。”他如是与我说道。

　　我只沉默着看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我的做法与他所追寻的佛道全然不同，或许也会令生性淡泊名利，不好杀戮的他无法接受，是以他至今不曾叫过我主人，我也听之任之。

　　“那就看你，有没有度化我的能力了。”我看着他冷笑。

　　赌约既成，便是杀道与佛道的斗争。他输了，就此臣服于我；我输了，无非便是舍了这条性命去。

　　性命于我，恰恰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之一，它属于德川将军，并不属于我自己。

　　我不怕输掉时所付出的代价，换言之，这场赌我注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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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所谓的赌约，数珠丸能够做的无非就是在我杀戮止歇之时为已死的魂灵念一回往生，亦或是在我有些危险的时候以金刚经护持。

　　这些经文我其实是都会背的，正因如此，我才格外不相信佛祖会护佑这样身处于黑暗中的我。

　　我的名头日渐的大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更加难办的事情。

　　我的女子身份，已经随着我的成长而愈发的藏不住。

　　数珠丸对我的真实性别并无太多言语，只是微笑着对我说一句您的心灵未变，男子亦或是少女都无太大差别。

　　女子不能成为武士，议论的声音渐起。

　　一旦被德川将军发现了我的欺骗，我便只有切腹一途可走。然而我还有心愿未了，这条烂命总归是要留下来，将目的达成了之后再做打算。

　　对于那些真正的，强大的武士来说，能够杀死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想要保留一个秘密也是同理。

　　只要我的刀，快过他们的，就能够让看到这秘密的人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自私也好，其他的心思也罢。数珠丸并不同意我如今的做法，可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你想回去么？”某天，我这般问他。

　　“您是说久远寺么，”数珠丸微微一笑，声音中更多了些许温柔：“能够安静地沉睡在那里，或许也是个福分。”

　　“那就闭上你的嘴，不要再因为我杀了什么人而指指点点。”我冷然看他一眼：“我活着，你才有回去的可能。”

　　数珠丸微微张口，眼中悲悯之意仿佛更深了些。

　　“早就对你说过，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同情吧，我是一个武士，根本不需要这些没用的感情。”

　　数珠丸垂下眼帘，沉默了很久很久。

　　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说出一个句子
　　来，轻若情人枕畔的私语。

　　“我拥有人身之后，度化众生，解众生之苦，却惟独，无法度你。”

　　“舍身饲虎的典故你听说过没，”我冷笑以对：“你那点所谓的悲悯也无非如此，连舍弃自身都做不到，又谈何寻求佛道大成？”

　　数珠丸沉默良久，看上去，像是将我的话给彻底听了进去。

　　快些听进去吧，听进去了，就说明他要输了！

　　我凝视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心中却做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