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苍觉远兮

1、御剑有道（上）

　　“黄金岛每一百年出现一次，每一次能活着从岛上出来的人都会带着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那如果每个人都带着这样的力量出来，世界不就混乱了么？”
　　“所以啊，听说会死很多人。”
　　“那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赶往那座岛？”
　　“欲望嘛，人所难免。”
　　“欲望不欲望先不说，外面那群炼金巨像到底怎么搞？”
　　“打咯，它们越巨大，”
　　“就越迟缓。”
　　“越强大，”
　　“就越容易受伤。”
　　“走吧。”

　　燕城，云树路。
　　陈云以背着黑色的单肩背包，拿着一份暗红色封皮的通知书，站在了院子门口。院子坐落在云树路中段，这条路位于临近市里的郊区，平时却没什么人经过，路上的店铺也是一副惨淡经营的样子。平日里除了主干道堵车时绕路会从这里穿过那么几辆车以外，也没几个人能准确地找到这里了。真难为这几个店铺的老板，人流量这么稀少到几乎没有的路段，竟然还能坚持到现在，看那招牌，都是几年前的款式了。
　　就是这么个无人问津的路段，有这么一个从外观上看来年久失修的大门，大门铁栅栏上的铁艺卷花，还是上个世纪最流行的款式，说得好听点就是复古。门柱和院墙还是红砖的，大概久经日晒雨淋，显得有些乌突突的。活像是有十几年没清理过墙体，爬山虎几乎爬满了整个墙面，从爬山虎藤蔓和叶子的间隙看去，砖墙似乎还有几个破损？
　　大门里有座小楼，外观上看起来和大门以及墙体有着相匹配的年龄，楼门距离大门不远，也就几米的样子。前院是古旧的青砖铺地，砖缝里已经顽强地长出了青苔，长势看起来还不错。院子里的绿化似乎是没人修剪打理，灌木丛长得张牙舞爪，枝条凌乱。
　　就是这么一座像是上个世纪遗留的古建筑，就是通知书上明确标注要准时以及强调便装来报道的地址。
　　陈云以在大学毕业工作了三年后，被一纸调令调离了原本的岗位，拿着强塞给自己的通知书，准时来到了这个地址。不是不能拒绝，只是通知书里的内容，让陈云以无法拒绝。
　　在敲门的时候，陈云以感觉墙上的爬山虎似乎抖了抖叶子？
　　可是现在并没有风。
　　陈云以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是不是过度紧张了。都工作了几年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似的，拿着这份奇怪的通知书，心情也毛燥了起来，就和当年去大学报到时似的。
　　不过，这爬山虎的叶子好像有点眼熟，是从哪里见过呢？好像，和别的地方的长得有点差别？
　　“来啦来啦！”
　　铁艺的大门打开，娃娃脸的青年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热情的张开双臂冲向陈云以。
　　“哇，帅哥你也是来报道的吧，来来来，拥抱一下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陈云以退后一步，默默感觉自己似乎是来错了地方。
　　肩上搭上了一只手，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听到声音陈云以放弃了挣脱的动作，手的主人顺势把陈云以拉到了背后。
　　“我们是来报道的，请问这位帅气的小伙子，我们应该去找谁呢？”
　　“额，你们认识？”
　　这次，轮到娃娃脸青年默默退后了一步。
　　没办法，任谁都不能对着一根泛着幽蓝光芒的针尖去拥抱吧，何况，这根针的主人虽然一脸笑容，但明显散发着一个意思。
　　敢过来，扎你没商量。
　　心底嘀咕着流年不利没能抱到帅哥，娃娃脸青年侧身让开了路。
　　“我姓苗，在这里等你们，我带你们去报道，那个，大哥能不能先把针收起来，我胆子小。”
　　陈云以拍拍宋风予：“老风，走吧。”
　　宋风予收起针，脸上泛起公式化的微笑：“那就麻烦苗小哥了。”

　　走在青砖小路上，陈云以悄悄捅了捅身边人的腰：“哎，老风哟，你从来没告诉过我，用针啊，哪一脉啊？莫非。云绣娘？”
　　最后那个娘字，悄悄拉长了声音。
　　宋风予目不斜视，放在陈云以肩上一直没有收回的手默默一个用力。
　　“宋风予你大爷。”
　　推开小楼的大门，楼内别有洞天，
　　和小楼具有年代感的外表截然不同，楼内的装潢可以说是与时俱进了，甚至可以称之为超前、一楼大厅除了大门那一侧以外，三面的窗子都是最新款的落地窗，三面贴近墙面摆放的办公桌，电脑等办公用具看起来都十分崭新，如果没看错，似乎好几台办公桌外表的塑料薄膜都还没被撕掉。墙面贴着的壁纸也是有一块没一块的，陈云以大概看了看，像是有人的办公桌后面都贴了壁纸或者是彩绘墙面，就是风格嘛，嗯，多姿多彩吧，对，多姿多彩。
　　“那几个没人的办公桌以后就是你们的了，你们可以自己挑一个喜欢的位置，墙面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装，什么风格都无所谓，反正我们这里都是怪咖，一言不合动手的人多了去了。”
　　娃娃脸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走到一张办公桌前，在抽屉里翻找着。
　　“二楼是办公室，三楼是图书馆，这里不管饭，不过每个月的饭补费用很美丽，不用担心饿肚子。交通补助要向老大申请，老大很好说话的。哎呦我去，花花，入职申请表格放到哪里去了！”
　　“喵喵，你带新人回来啦？”
　　一个抱着厚厚一摞彩纸的长发姑娘从另一张桌子下面钻出来，看也没看两人，伸手从桌子上扯了两张白纸伸手点了点纸面，直面立刻浮现出字迹。
　　“谢啦花花，还有，不要叫老子喵喵，我姓苗！”
　　长发姑娘看向陈云以和宋风予。
　　“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朵朵。”
　　出于礼貌，陈云以对上了她的视线。不过，似乎有点奇怪？
　　长发姑娘的头发虽然乌黑浓密看上去十分顺滑，可谓标准的黑长直，但陈云以有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似乎和这些头发拉开距离才能有些安全感。这位叫朵朵的姑娘虽然看着两人，但陈云以就是觉得，她目光空洞无神，虽然在“看”，却给人一种被很多目光注视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什么呢？
　　陈云以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从哪里看到过这样的介绍，其中所形容的，就是朵朵这样的姑娘。
　　是在哪里呢？
　　一边的娃娃脸青年已经拿着这两张纸回到了二人身边。
　　“这是入职表格，你们先填一下，那边桌子上有笔，我去叫老大下来。”
　　说罢，把表格塞进两人手里，跑上了二楼。
　　二楼的平台往里看是几面玻璃隔断，感觉似乎是办公室一类的单间，玻璃里面都拉着百叶窗，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陈云以低头端详手里的入职表格。
　　姓名、年龄、籍贯之类的还算正常，身高体重也可以理解，兴趣爱好也不是不可以填上，只不过，灵力使用年数和传承职业……等等，传承职业！
　　陈云以抬头看向朵朵。
　　他想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
　　朵朵咧咧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不过，怎么看都有那么一点点不怀好意的感觉。
　　“你们两个让我觉得有点危险，是什么职业呢？我的小宝贝们告诉我他们很害怕。”
　　果然是——
　　陈云以刚刚要喊出他想到的那个答案。宋风予先他一步开口。
　　“原来是蛊灵使，失敬了。”
　　陈云以悄悄运起灵力，对，蛊灵使，那么，她的头发——
　　听到宋风予叫破自己的身份，朵朵的头发微微炸起。每一根顺滑的黑色发丝都像是有生命般以发尾一端对着二人。
　　陈云以悄悄向前半步，微微挡住了宋风予。
　　“既然找我们进来入职，那就不可能是来对付你，蛊灵使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何况，我们初次见面，相信彼此都并无恶意，大家未来就是同事了，何必现在剑拔弩张呢。”
　　刚刚在门口，宋风予手里的针自己也看到了，自然能猜出大概的职业，猜他是云绣娘只不过是为了调侃好友，看对面的蛊灵使如临大敌的样子就能知道，好友的职业基本能确定就是克制蛊灵使的几种职业里用针的那一个。现下自己和好友作为新人并不适合和老人撕破脸打起来，何况，不知对方深浅就在对方的地盘上闹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朵朵的头发安静下来。
　　陈云以松了口气，转过身对着宋风予刚要开口，一根针贴着他的侧脸掠过，戳着一根黑发钉在地板上。
　　陈云以猛的转过身，灵力运转，身边悬浮起四把细长的剑，剑尖指向对面再次黑发乱舞的朵朵。
　　细剑蓄势待发。
　　宋风予持针于指间，站在陈云以身侧。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二人进来至今，这间屋子里除了跑去“找老大”的娃娃脸苗姓青年和对面的朵朵以外，再没出现过其他人。而那位娃娃脸的苗姓青年青年，找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如今，这座小楼的一楼大厅里，只有这么三个人。
　　“玄针师和我蛊灵一脉，见了面自然要打一架，至于你。”朵朵瞥了一眼陈云以“御剑士还是少掺和我们两脉之间的争斗为好，以免误伤。万一伤了未来同事之间的情分就不好了，你以为呢？再者，蛊灵与御剑士并无恩怨，御剑士你还是旁观为好。”
　　陈云以回应她的，是左肩加速旋转的细剑。

　　二楼，某间办公室内。
　　几个人围着一台电脑屏幕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的内容。
　　屏幕上，正是一楼大厅的情景。
　　看着蓄势待发的两边，一个人猛地拍了一下前面人的肩膀，把人拍了一个趔趄。
　　“老大，你再不出去就真的打起来了！”
　　“对啊对啊，好不容易秦大佬给你算出来这俩人万一让你给气走了咋整？”
　　“朵朵肯定打不过他俩哟，她那个半桶水肯定被完虐！”
　　“老大，我们这里妹子稀少，被打跑了咋办！”
　　“朵朵被打跑了老大要不要穿女装充当妹子？”
　　被叫做“老大”的人，正是之前在门口接两人进来的娃娃脸青年。
　　眼见着这帮人越说越歪楼，屏幕上楼下那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是越来越紧张，苗淼一拍桌子，站起来往外走。
　　一楼大厅，三人之间已经微微泛起了硝烟味。蛊灵使和玄针师之间的仇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不过，双方身为相互克制的职业，矛盾早就有几百年的历史，修习灵力和职业时，难免会听得教导，对方的职业如何克制自己，如何对自己有多大的威胁。
　　即使现在初次见面没什么深仇大恨，出于职业传承，看对方不顺眼自然也是难免的。
　　“御剑士，你当真不让开么！”
　　朵朵的头发已经没了黑亮顺滑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四散着，露出了原本的样子——蛊灵使蛊灵使，自然是驱使各种蛊虫，那头黑亮的长发便是一条条听话的蛊虫。
　　陈云以早已不是日常和善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站在宋风予身边，肩头四把细剑对准了对面的朵朵。
　　一言不发，寸步不让。
　　宋风予指间的针针尖上泛着幽蓝的光泽，随时可以出手。
　　玄针师与蛊灵使相互克制，玄针师缺少单体强大的攻击力，蛊灵使缺少远程攻击手段，拉开距离很难分出胜负。
　　但如今，以远程攻击著称的御剑士站在玄针师一边，若无悬殊的实力差距，蛊灵使，必败无疑。
　　“好了好了，大家以后都是同事，何必对自己人动手嘛~”
　　听到这句话，朵朵的头发再次恢复原样，抬头看了看二楼平台，抱着彩纸低头跑出了大厅。
　　平台边缘，靠着栏杆站着一个人。
　　“我是特别行动组组长苗淼。”
　　“御剑师正统弟子陈云以，玄针师最后的传承人宋风予，欢迎你们来到特别行动组。让我们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一起奋斗并为之坚持不懈的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