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狂》齐*

33、三十三、伊藤英明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忙碌至极，我的新电影和新电视剧相继上映播放，我马不停蹄宣传地同时，新剧也紧锣密鼓地进入了拍摄状态。
　　这么人仰马翻的一转眼就过了四个月，然后，迎来了《阴阳师》的宣传期。
　　整整四个月，我没有见过万斋先生，也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不曾打电话问候他，不曾去看他的演出，不曾打听他的近况……刻意得很可笑。
　　我知道，却不得不这么做。
　　希冀着，时间可以缓释一切。
　　作为电影的主演，我和万斋先生的第一个通告是一个杂志访谈。
　　很早出了门，考虑了各种意外，预防迟到。不想再匆匆忙忙风风火火得像个长不大的愣头小子，就像我和他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我甩甩头，努力甩掉头脑里渐渐有些炽烈的思绪，专心致志开车。
　　太专心的结果是，我一门心思着好像要彻底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停好车，走到杂志社门口，我看见一早约好的记者相叶小姐迎面而来，正要打招呼时，却听她先我一步开了口，仿佛丢了一个炸弹，瞬间炸得我魂飞魄散！
　　“野村老师、伊藤先生，两位一起来的吗？真准时啊！这边请。”
　　“好。”
　　我发誓，说话的不是我！
　　如果不是大脑里还有一丝清明，记得这里还有众多外人看着，说不定我早就跳离地面三尺回旋一百八十度睁大眼睛看个清楚明白了！
　　正因为我脑子还没烧坏，所以，我终于只是僵硬着脖子侧转了六十度，然后就看到了已经一百二十七天零九个小时三十分钟未曾碰面的……那个人。
　　他瘦了，头发也短了许多，深色的西装，灰色的衬衣，很正式的样子，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也一如既往的明媚着。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立刻侧目瞄了过来，眼神刚一碰撞，本是微勾的唇角，突然加大了弯曲的弧度。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是专程来吓我的是不是？”半晌，我贴近他耳边，用只有我和他听得清的声音咬牙切齿地控诉道。
　　我这口气终于没能咽下去！
　　“啊？”他睁大眼望着我，一脸无辜状。
　　我闭了闭眼，呲牙咧嘴地继续挤压嗓音，“刚才在外面为什么不叫我？！”
　　“那个啊……”他的脸越发得无辜，眨巴眨巴着眼，“我叫你了，还叫了三次，可是你就像灵魂出窍了似的对我置若罔闻。”
　　“不可能！”我断然否认。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危险。
　　我立刻又被噎住，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语气顿时也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结果，理所当然的，他又被我逗乐了。
　　我非常懊恼，似乎一见他，我的情绪就开始游走在失控的边缘。我实在不该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好像是个无理取闹的笨蛋……虽然他很明显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两位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呢？笑得这么开心。”相叶小姐好奇地回身看我们。
　　“没什么。”我和他异口同声。
　　相叶小姐笑笑，不再追问，继而将我们带到一间会客室，“两位里面请。”
　　我们的交流被迫中断，接下来就是按计划的访谈。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们果然是专业的演员，瞬间将一切抛诸脑后，全心致力眼下的工作，且配合得天衣无缝。
　　访谈主要围绕着《阴阳师》的拍摄，当然，不可避免地要谈及我和他最初对彼此的印象以及合作之后的感受。
　　当我开始不假思索地侃侃而谈，头脑中刹那出现了我们当初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放电影一样，无所遗漏地一帧一帧滑过我的脑海，仿佛那段时光早已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
　　看着对面那张白皙依旧的脸、习惯性飞来飞去的眼神以及他说话时不自觉就会比划的手，我终于从心底苦笑了出来。
　　四个月的刻意，算是白费了……不但白费了，也许还加速催化了……
　　访谈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我们聊得很尽兴，记录的相叶小姐也听得津津有味，可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访谈。
　　然后，是拍杂志照。
　　我又有些后悔了。他今天穿得算比较正式，而我，虽然称不上完全相反，可我毕竟是休闲T恤加西装外套加牛仔裤，看上去跟他似乎真隔了一个年代。
　　这绝对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照片效果，即使他的确是我的前辈。
　　然而，当照片出来后，我立刻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焦点绝不会落在我和他的服饰差别上。
　　他用他的表情、用他的气势、他的身姿甚至他的手……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是我忘记了他强大的存在感！
　　只要有他这颗光芒万丈的太阳在，周围的一切都会不由自主变成他的行星。
　　当然，也包括我。
　　“英，你开始真正把我当朋友了……我很高兴。”快要走出杂志社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笑眯眯的。
　　“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笑靥如花。
　　不要这样看我！不要这样对我笑！
　　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艰难地移开眼。
　　仿佛所有的滔滔不绝都在访谈中用尽了，半晌，我吐不出一个字来，甚至连追问他的勇气也一并消失殆尽了。
　　“走吧。”他拍拍我的肩。
　　“嗯。”
　　然而，刚出门口，就见一辆车停在了我们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上戴着黑色墨镜的人朝我们露出了他的招牌虎牙。
　　“真田前辈……”我下意识地叫出口。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万斋先生朝他点头示意。
　　他们……有点奇怪，说话的感觉仿佛刻意拉远了距离。
　　“一起吃晚饭？”真田前辈提议。
　　“呃……你们去吃吧……我先走了。”我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脚也跟着迈了出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真田前辈真正想约的人是谁……我这颗大灯泡凭什么杵在一边啊……
　　手臂却被人拉住了。
　　“英，我坐你的车。”
　　“啊？”我以为我听错了。
　　“英明，饭在哪儿吃都是吃，就一起吧。”真田前辈随即报了一个地址，“我在那家店等你们。” 冲我们挥了挥手，然后，车子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状况？！
　　我困惑地看向万斋先生，却发现他正盯着车子消失的地方，默默出神。
　　他眼底，有一抹水润的颜色，很清澈，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最终却发现，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