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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空气的水雾仿佛都凝结成了冰,在这个偌大的客厅里慢慢地漫延。

      这是舒晚第一眼就喜欢上的男人,也是她这么多年满心期待要嫁的男人。
      然而小时候的憧憬在这一刹那突然就变成了泡影。

      易辞洲酒没醒,依然在抽烟。

      很快,满地烟头。

      一个电话打来,他匆匆应允了一下,便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往门口走去。

      舒晚愣住,喊住他:“辞洲!你去哪?”

      易辞洲焦躁地滚了滚喉结,视线略过她那张发白的脸,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

      她愣了愣,“可今天是新婚之夜……”

      男人不耐烦道:“所以呢?”

      舒晚心底一慌,手足无措道:“你是我的丈夫啊……”

      “舒小姐。”易辞洲紧了紧手中的衣服,不屑地打断她。

      舒小姐?

      舒晚手指不由地紧缩成了一个拳,“你喊我什么?”

      易辞洲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扯了扯领口,冷着声音道:“如果想让我保住你那个滥赌成性的弟弟、还有你那个吊着一口气的爸……”他稍顿,眼底一沉,“就别管我的事。”

      说完,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便径直走向地下车库。

      等舒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常坐的辆黑色商务车早已消失在了蓝湾别墅的尽头,不一会儿,连最后一点红色的车灯都看不见了。

      舒晚坐在客厅坐了很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

      吊顶的灯光还是那么的温柔,耳畔还徘徊着易辞洲那温切的声音,却让她的心口濒临于窒息。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从天堂到地狱,只是一瞬间。

      第二天一早,阳光从偌大的落地窗斜照进来,洋洋洒洒散在了客厅的角落,照亮了沙发上的人。

      舒晚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她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两眼红肿得厉害,就像血管里的酒精久未散去,眩晕之下又承载着莫名的清醒。

      她握着手机,不知道按下谁的号码,不知道给谁发信息,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回想起昨夜,明明进门之前,易辞洲还一如往常那般温柔,只不过短短一秒钟,从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起,遽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不对……不对……”
      舒晚摇了摇头。

      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变过。

      之前的交往,都是他的假面,都是他装出来的样子,只不过在结婚之后,他没必要再装了。

      至于为什么没必要再装,舒晚此刻怎么也想不通。

      这时,门铃按响。

      进来的是易辞洲的几个保镖,他们一身黑色西装,目不斜视,将手里大包小包的奢侈品一字摆放在客厅的正中央。
      “太太,这些都是易总给您买的。”

      舒晚凝神一瞥。
      这是易辞洲哄她惯用的手段。

      她阖了阖眼睛,将早已没有眼泪的眼眶湿润了片刻。

      几个保镖走后,她终于拨出了易辞洲的电话。

      然而连一声忙音都没有,直接就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又给封况打了电话,作为易辞洲的助理,封况必定随行。

      好在封况很快就接了电话。

      “舒小姐?”他一顿,改口小心翼翼道:“是太太吗?”

      “他人呢?”

      “谁?”

      “还能有谁?”

      对面沉默了几秒,听得出来,他周围有着很大声响的白噪音和风声,如果没猜错,此刻他应该是在机场。

      “太太,易总有急事,连夜就出国了,我马上也要登机了,您如果有什么事的话……”

      “我没有事。”
      舒晚眼神凝滞了一下,打断他。

      封况顿了好几秒,似乎是拿手掩住了风声,低声道:“太太,易总交代了,不要在老爷子面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您弟弟的手,他能保,也能废……”

      “好。”
      干脆果决的一个字。

      对面没有再说话,舒晚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了一边,然后伸手,取下了耳朵上的助听器。

      一瞬间,就像掉入了一个寂静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烦躁,只剩下了眼前白晃刺眼的阳光和微风吹拂的窗帘。

      舒晚握紧了拳,自卑的心理如同一杯砒|霜,狠狠腐蚀着她。

      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那么的疼却一点眼泪也流不出来。

      那一刻,她明白了。

      从今以后,她的世界里,可能就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

      易辞洲出国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

      看着春去秋来,看着凛冬将至,看着繁花似锦,看着落叶缤纷,转瞬间,就已经过去了一年。

      易辞洲渐渐变成了舒晚眼里的一个“标本”。

      一年里,除了偶尔能在新闻和杂志刊物上见到他那张棱角分明、淡漠冷峻的脸,其余的时间,舒晚已经不再把他当成生命里的一部分。

      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到现在的无动于衷,只不过短短一年时间。

      再听到“易辞洲”这个名字,舒晚觉得,就跟新闻联播里随机采访的路人甲差不多。

      这日下午,手机“嗞”地震动,将午睡的舒晚震醒。

      好友邵梨发来微信:【下午茶?】

      舒晚揉了揉眼睛,意识迷糊了好久,才慢吞吞回复道:【好呀,几点,哪里?】

      邵梨:【3点半,鹿岛。】

      舒晚:【好。】

      刚发出去消息,对面又来了一条语音。

      “……”
      知道我听不见,还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舒晚抬眼看着天花板懵了很久,这才浅浅地呼了一口气,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助听器。

      点开语音,一声软得出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知道吗?易辞洲今天回国。”

      听到“易辞洲”三个字,舒晚心中倏地“咯嘣”一下,眼底闪过隐隐的光,两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一些。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打着字:【哦。】

      下午三点半,舒晚应约来到鹿岛。

      邵梨已经点好了下午茶,满满一桌的玫瑰花园主题,精致的糕点和仿真的花瓣混摆在一起,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舒晚坐下,将包放在一边,问道:“你最近不是在准备最新一季的秀场吗?怎有空出来了?”

      邵梨喝着奶茶,嘴角勾起,抬眼轻瞥了她一眼,“找你这个大设计师催稿啊!”

      舒晚怔了一秒,自嘲般地笑笑:“什么大设计师,不过就是个裁缝而已。”

      甜腻奶茶有些带着后劲的苦涩,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邵梨垂下眼,轻飘飘说道:“我可真羡慕你,有老公等于没有,结婚当夜就扛着飞机跑了。”

      听她这么说,舒晚抬眼问道:“你家冯小公子又干什么了?”

      “冯小公子?”邵梨讥讽道:“冯羿他算哪门子公子啊?我真觉得,我这么努力地工作赚钱,是犯贱。”

      舒晚拿起一块淡粉色的玫瑰曲奇,仔细端详了一番,掰开来,泡进奶茶里。
      “总比我好吧……”

      “呵?”邵梨轻嗤,淡淡说道:“舒晚,易辞洲至少知道要装要演,可你看冯羿那个傻逼,花着我的钱,泡最嫩的妞。”

      要装要演?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易辞洲的演技,从恋爱到结婚,骗了她那么久,那可是堪称一绝。

      邵梨叹了口气,将手机推过来,“看了没?今早上的新闻。”

      手机视频里,正是易辞洲,一身笔挺的西装,走在机场的通道上。

      记者问道:“易总,您在国外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拿下了和Triangle Space公司的合同,对此,你最想说什么?”

      易辞洲脸上没有笑意,但依然是随和的表情,他淡淡道:“想对我的妻子说抱歉,毕竟,在家里等了我一年。”

      “……”

      只这一句话,又可以让他的形象吹气球似的膨胀起来。

      作为少数几个顶级富三代,能像易辞洲这样年纪轻轻就有所大作为的,屈指可数。

      看多了虚假,神经早已麻木。
      舒晚将手机推开,漠然道:“他说假话,永远不会脸红。”

      邵梨不置可否,“这些男人,都一样。”
      她喝了口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又继续道:“不过我听说,他用关系把你那个进过局子的弟弟塞进了创世公司,光这点,就比我家那个冯羿强多了。”

      “……”
      舒晚听着,出了会儿神,没接她的话。

      这一年里,她想得很明白了,只要易辞洲能帮舒家,她愿意配合他好好演戏。

      如果易辞洲曾经对她有过感情,却突然移情别恋,可能她还会很难接受。
      但是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她,甚至还对她有着深深的嫌恶,一切都释然了。

      邵梨见她不说话,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说实话,自从在你的婚宴上认识你,除了觉得你偶尔有点压抑,其余的,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舒晚不紧不慢地咀嚼着饼干,香甜的黄油顺着舌尖柔顺地滑进口里,慢慢将肠胃糅合得甜腻满腹。

      她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伸手,撩起一边头发,露出耳朵,“那这样呢?”

      咖啡馆的光线很好,两个人又是坐在窗口,透明的耳背式助听器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与桌上摆放的茶盏玻璃杯倒是如出一辙地清澈。

      这样一看,不仅没那么碍眼,反而还有些美感。

      邵梨疑道:“不是有那种入耳式的吗?”

      舒晚摇摇头:“我是重度神经性耳聋,听力损伤太多,验配师说我用不了那种。而且入耳式戴久了容易得中耳炎,造成二次伤害。”

      邵梨了然笑道:“反正在我眼里,你戴上它,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舒晚放下头发,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易辞洲不那么认为。”

      她总有一种感觉,
      易辞洲对她的厌恶,似乎并不只来源于耳朵。
      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不远处的的钢琴师换了一首舒快的曲子,天花板上的小天使图案也在阳光下转着圈。

      桌上的甜品,两个人几乎都没有怎么动。

      邵梨深吸一口气,掀了掀眼皮,问道:“那你现在对他,还有感情吗?”

      “没有。”舒晚不假思索。

      “骗人。”

      “我骗你做什么?”

      “如果你犹豫几秒,那我可能还会相信。”邵梨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嗤了一声,“但你脱口而出,这就说明你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洗脑而已。”

      “……”舒晚怔住,愣神了半天,倏地哂笑道:“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歪理。”

      “切。”邵梨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舒晚低头,用小汤匙轻轻搅着瓷杯里的奶茶,滑腻的咖啡色奶渍沾染在杯壁上,渐渐扰乱了她的思绪。

      易辞洲,我还爱你吗?

      -

      夜色中,黑色的商务轿车稳稳停在蓝湾别墅的门口。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易辞洲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睁开眼,眼前便是那栋陌生又熟悉的别墅,他问道:“她在家吗?”

      封况回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说道:“我刚才问了太太身边的保镖,她下午和冯太太出去玩了,这个点应该已经回来了。”

      “冯太太?哪个冯太太?”

      “就是冯小公子的妻子,邵家的千金,叫邵梨。”

      易辞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名义夫妻,一年不见,她倒是乐得清闲了。

      下了车,正准备往门口走,忽地,身后就传来了鸣笛和刹车的声音。

      易辞洲回头,正看见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别墅门口。

      前面是舒晚惯常坐的那辆黑色保姆车。
      后面则是他给安排的两个保镖。

      出门喝个下午茶,排场倒是不小。

      车门缓缓打开,舒晚一个人从车里下来,蓝色踏板灯照耀着她光洁的腿,在昏暗的路灯下,整个人都白得如同一抹轻纱。

      看见他,她的表情稍稍愣滞,随即又恢复如常。

      易辞洲淡淡点头,示意她过来。

      舒晚凝视着他的眼睛,心口先是猛地一抽,然后平静自若地走过来,“哦,是易先生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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