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煮野茶》既既

1、是你

　　“电视、冰箱、空调、净化器，所有家电听你口令，您最亲密的贴身管家……”

　　播音腔广告声在超市广播中反复播报。
　　工作日的午后，超市里人流不算多，只有背景板里偶尔移动的工作人员。

　　扶栀拎着购物篮停在促销装蛋糕的货架前上，手机在这时震了下。

　　扶槐：【提前回国了？就这么想你哥？】

　　扶栀避开了推着购物车走过的路人，往货架之间的侧道走去。

　　【跟你打听个人啊】
　　【我记得你小时候常跟一个姓沈的哥哥玩……那个哥哥，你还记得吧？】

　　犹豫了下，问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他好看吗？】

　　问出最后一句，扶栀的呼吸便敛了下来，手心微紧暴露了紧张。
　　超市人来人往，她就拎着购物篮站在超市过道里，眼巴巴地盯着手机屏幕等他回信。
　　直到快要熄屏，那头终于磨磨蹭蹭地回了消息。
　　【哦，沈知野啊，记得啊】
　　【丑得做噩梦】
　　【你问他干嘛？】

　　……
　　丑？？

　　扶槐的消息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扶栀僵怔待在原地，在对话框不死心敲下【真的吗？】

　　还没点击发送，她哥直接一个电话过来了。
　　“喂。”扶栀收敛起脸上错愕，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电话。

　　“喂，娇气包——”
　　电话那头的嗓音懒洋洋的，带着刚起床的鼻音，单刀直入：“你问那丑逼干嘛？”

　　扶栀拿起一袋促销蛋糕放进购物篮里，委婉提醒：“扶槐先生，请你尊重人一点呢。”

　　“哦，行……”
　　扶槐像是心情不错，在电话那头低低地嗤了下，随后慢悠悠地配合着，修改了下措辞，“那，您问那丑逼干嘛？”

　　“……”
　　扶栀懒得和他拌嘴，推着购物车径直往收银台走。电话那头传来细索响声，扶槐像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在超市？去水居？”
　　“嗯……”
　　扶栀缓缓止步，漫无目的的视线越过促销展台上两瓶番茄酱之间的空隙，在对面电器货架边重新聚焦。

　　货架很高，暗色系的零散配件和方正包装盒整齐摆在货架上。正有一男一女拿着小册子俯在左侧货架边，像在登记什么。

　　还有个男人倚在铁架边。
　　他穿得随性，套一件宽松的纯黑色T恤，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高挑的背微微弓着，整个人显得倦怠又轻傲。

　　高高货架挡住了光线。
　　只能看到阴翳下，男人立体分明的侧脸轮廓线，线条明暗得像是一部黑白漫画。

　　“我最近没空过去，你自己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疯狂点击鼠标的声音。
　　“当然，我不一定接。”

　　扶栀一瞬不眨地看着对面男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这时，斜对面的男人掏出手机看了眼，终于慢腾腾直起了身子，走到那两个人身侧说了什么。

　　扶栀鬼使神差地往那个男人的方向挪了挪脚，在走道正中央的促销酒架边停下。
　　在这个距离，刚好能听到他的声音。

　　“来贩售点清点数据——”
　　隔着空置的铁架，他的声音冷淡，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语气：“这事什么时候，也要我来了？”

　　细微的动作，男人从货架的阴翳中走了出来。

　　白炽灯的灯光洒在他的侧脸。
　　鸦青色的头发落着光晕，他的眼角上挑，富有浅淡的戾气，却始终淡漠地敛着。长直眼睫下，瞳孔漆黑不掺一丝温度。

　　“喂，喂？”说半天没听到扶栀的声音，扶槐啧了一声，略含不满：“我说的你记住了？”

　　“帅。”
　　“……”

　　扶栀回过神来，“呃，我说，我知道了！”

　　扶槐“嗤”地一下给她气笑了：“合着我在这儿说了半天，你是一句都没听是吧？”

　　电话那头，机械键盘清脆的敲击声传来，扶槐估计是要开直播了。他低低笑了声，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声调，活像肾虚了一百年的样子。

　　“得了。你哥呢，忙着，没空理你这个娇气包。反正我话是说了，你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只有一个，不许喝酒，知道不？敢喝酒，把你腿打断，记着了吧？”
　　“……”
　　“行了，不聊了。你要想你哥了，就去你哥的直播间看看，要是想刷点什么火箭跑车呢，哥也不会介意……”

　　扶栀的视线在听到电话说不许喝酒时下意识动了下，反应过来时，生理性的叛逆已经驱使着她拿起一听啤酒放进了购物车里——

　　“嗯，我知道啊。”扶栀弯着唇，声音很轻。

　　……
　　挂了电话再抬头时，对面货架边已经不见了刚刚那个男人，只剩了那两个拿着小册子的男女。
　　扶栀眨了一下眼，略显遗憾地收回目光。

　　两年没有回国，扶栀是第一次看到自助结账的机子，她还不怎么会用，就往人工收银台去了。
　　收银员为难地拿着那听啤酒，歉意望向扶栀：“不好意思啊，高中生不能买酒的。”

　　“我已经二十了。”
　　扶栀解释道。随后轻车熟路地从包里掏出身份证。

　　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被当成高中生的情况了。

　　亚洲人的面容本就显小，加上一双微微下垂的清澈杏眸，整个人看起来比同龄外国学生小了三四岁，留学时就常有老师把她当作哪个同学的妹妹。

　　撇开这点不谈，扶栀长得很精致。

　　她的眼皮褶子很浅，带着薄弱的易碎感。下睫处还挂了一颗泪痣，直直地望着人时，青涩又无辜。她的唇瓣是天生的娇红，不涂而艳，皮肤却冷白。

　　整个人就像一株……藏在玻璃罐中的玫瑰。娇嫩欲滴、不经风雨。

　　收银员查看身份证后很快递回并向她表达歉意。又问起要不要办张会员卡。会员卡积分到了一定数额可以换购商品。
　　扶栀没怎么思考就点头了。

　　……
　　靠近收银台的是一片电子产品展示区。展示柜上摆着和“逃月”联动的一系列电脑配件。

　　“逃月”是去年年初发布并火速在国内风靡的一款恐怖游戏。游戏的主角叫做【fuzzy】，超市货架前正立着她的等身立牌，是个穿皮衣夹克、火红头发的飒爽女孩。

　　等身立牌前，男人双手抄兜而立，视线静静落在立牌之上，唇线微微下抿。像在想着什么事儿。
　　良久。
　　他敛了眼，打算离开，视线在掠过收银台的瞬间凝固。

　　她将头发染黑了。
　　穿一身桃粉色T恤，干净利落的牛仔裤，放着锁骨长的黑发，向前倾身时碎发遮住了视线，她将头发撂到耳后，露出了白皙乖巧的侧脸。
　　比浓妆红发时稚气了不少。

　　男人身子僵在了原地，他认出了她，却又像不敢置信似的，怔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那道人影，没有动作。

　　直到女孩接过收银员递来的购物袋离开。
　　男人才如梦初醒，蓦地朝门口追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保安，他慌忙喊人阻拦：

　　“先生，先生您还没有结账！！”
　　“您不能从这儿出去啊——”

　　……

　　从超市里走出来，穿过超市外绿化带的鹅卵石带，就到了水居。

　　“水居”是位于槐南近郊的一片别墅区。
　　虽说是近郊，但周围商超、学校、医院一应俱全，倒也繁华。

　　扶栀出国得匆忙，把钥匙托在了邻居家。邻居在半年前去了外地儿子家，又把钥匙放在了物业那儿。
　　下午找到物业时，保管钥匙的物业大叔出门办事了，说是要晚些才能回来。小区处处有监控，进门都要刷卡，不怕丢东西，扶栀就把行李放在自家门口，去超市走了一圈。

　　从超市出来再去物业那儿，值班的小张十分歉意地告诉扶栀，那个保管钥匙的物业大叔的车路上爆胎了，现在正打车过来，还要等上一会。他又局促地拉开旁边的椅子，请扶栀坐会儿。

　　扶栀弯唇笑笑：“没事，好事多磨嘛。我先回家门口等会，一会陈叔来了，麻烦给我打个电话。”

　　从物业中心走出来时，刚好七点半。
　　盛夏的槐南，这时候还是红霞漫天的美景，一如高中时每周末回家的光彩，

　　扶栀漫无目的地往自己房子的方向走。
　　心情其实算不上好。

　　按她原定的计划，是在下周回国的。这么匆忙地赶回家，是因为前两天那个急匆匆的电话。

　　扶江生的私人医生，叶叔叔打电话时声音很低沉：“小姐，你最近能回来一趟吗？你爷爷他……”

　　国内和西班牙的时差六小时，那时是凌晨两点半。
　　挂了电话，扶栀整个人清醒了。

　　她连夜订了机票，转机两次一早赶回槐南。面对她的，却是伪装得过于拙劣，连呼吸机的插头都忘记插的扶江生。

　　和扶江生带来的那个不由分说的——和一个叫做“沈知野”的男人的婚约。

　　“那是沈家的小儿子，咱们两家知根知底，你们结婚以后……”

　　扶栀没等扶江生说完，就留下“不可能”三个字离开了。
　　说来好笑，扶栀在回国前几日还想着回来后要好好修复和爷爷的关系，甚至还几经周转拖人问到了一位西班牙油画巨匠真迹准备买来送给扶江生。
　　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啧，沈什么知野。
　　真烦他。

　　扶栀闷闷不乐地踢着石头，挪到了别墅门口。

　　别墅区房子高出地面约莫一米的高度，用横弯的台阶和绿植隔开了人行道和门前的视野，夕阳在台阶上洒落一地碎金，掺着一两片金黄色枯叶的水。

　　台阶下的小栅栏没有合上，扶栀直接推开走了进去，她的脚步很轻很慢，但没走两步就在台阶口停住了。

　　透过枯萎的绿植缝隙，她看到门口有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很高，笼罩在屋檐的阴翳下。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弓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衔着烟，散漫地倚在墙边。
　　他戴着无线耳机，好像在讲电话。

　　烟头的光亮在阴影中忽闪忽灭，男人的声音裹着傍晚暖风低低传来：
　　“……就在水居附近，商场应该有监控……不是，现在是黑头发了，嗯，查到了告诉我。”

　　最后一声落下，别墅门口的暖光感应灯亮起。
　　也是这时，扶栀才认出了，他就是今天在超市货架边看到的男人。

　　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扶栀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有些不妥当，但到底没按耐住好奇心，悄悄屏息竖起了耳朵。

　　“不找她难道找你？我跟你订婚？”
　　“………”
　　“人才十九岁……再小个几个月我都要进局子了，你他妈还是人？”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的嗓音里带了不耐烦的鼻息。
　　“我和老爷子说不通……嗯，在那小姑娘家门口，让她自己放弃……”

　　风声吹散了他后面的话。
　　扶栀提着购物袋，再往上迈了一步。购物袋摩擦的声音惊动了屋檐下的男人。

　　他转过头。
　　感应灯也在这时再次亮了起来。

　　这是扶栀第一次看清他的正脸。
　　那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型，勾挑，眼底却透着几分疏离。
　　立体绝佳的轮廓，微向下抿着的唇线，他的手中夹了根烟，人微弓着背倚在墙边。

　　他的目光从转过头之后就凝固在了扶栀脸上，一动不动、一瞬不眨。
　　如果不是那双堪称翘楚双眸并不友善地眯了起来，扶栀可能都要怀疑他被人下了定身术。

　　“不用查，找到了。”男人嘴皮动了下，直接挂了电话，却并未有其他动作。

　　扶栀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毕竟偷听陌生人讲电话这事，确实不太礼貌，正想着要怎么开口道歉。
　　他先一步开口。

　　“好久不见。”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有些发紧，像花了很长时间等待说出这一句问候，因此显得涩然。

　　可几步台阶下，经受着这番深情注视的扶栀却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怯生生问：
　　“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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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的故事已开《失眠情书》
[男主前期逗小孩心态，后期倒追狗]
　　1
　　众所周知，林意七的互联网头号死敌是那个电竞神话fuhu。
　　两日日常互动画风：
　　
　　fuhu：画点阳间的吧，小孩
　　林意七：过来给爹磕个头再说
　　林意七：狗子多穿点，生病爹心疼
　　fuhu：阴间温度低，你也注意
　　2
　　林意七：
　　网络上我积极对线重拳出击；
　　现实中我乖巧甜美邻家好妹妹
　　面对新房东，林意七说话细声细气，表现得安静温柔。
　　但那新房东却油盐不进阴阳怪气。
　　林意七在微博吐槽：新房东怎么比某人还怪啊。
　　网友：我怀疑你在暗示某F姓主播，fu爹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林意七：大胆点，是明示。
　　林意七：让那个狗来逮我
　　回完消息没两下，门外传来传来敲门声。
　　脱下了口罩的房东先生一脸冷白丧痞，五官长相和某个狗如出一辙。
　　“听说你要我来逮你啊——”
　　
　　男人倚在门边，居高临下地觑着她，一字一句吐出：
　　
　　“小、画、师？”
　　
　　3
　　扶槐隔壁搬来个小画师。
　　看着乖乖巧巧，背地里却想当他爹。
　　上一秒还在网络上疯狂飙车，下一秒就在他面前乖巧甜美像小绵羊。
　　聚会上，共同好友知道他们住在一起之后都起哄起来，很是揶揄。
　　但扶槐却耸耸肩，把烟头掐灭
　　“我都27了，毛病还挺多，那小孩才几岁？”
　　“我们不可能的。”
　　又是半年，聚会上，友人问起那小画师怎么样了。
　　扶槐摸出一支烟，很是烦躁。
　　“在追了，别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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