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星》七流

2、第 2 章

　　02/七流

　　晏江刚掉在地上，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因为这个星球有很多瘦长的黑色巨人，他们发出毫无意义的哀嚎，在广袤的荒原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晏江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他一个激灵，躲到了裴清河的肚子底下。

　　巨人们走过的地方，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晏江莫名觉得很是悲伤：“这些都是什么？”

　　“黑巨人，”狗狗给出了答案，“是一种星球垃圾，星球主人如果有负面情绪无法消化，就会变成这种黑巨人在星球上游荡。如果是黑巨人还好，最怕遇到红巨人……黑巨人只会攻击星球主人。红巨人是无差别攻击。”

　　晏江觉得这个星球的主人应该很可怜，因为这里有好多黑巨人。走起路来沉沉的，地动山摇。

　　狗狗让小猫坐在了他的背上，载着他往星球的中心跑去：“那里有界碑，用界碑可以离开这个星球。”

　　小猫有些紧张：“那，那我们离开这里是去哪？”

　　“我也不知道，星际旅行是随机的。”裴清河回答，“不过，既然他们是小猫星周围的行星，那肯定有办法回小猫星的。”

　　他的说法让晏江安定了下来。
　　按理说他们才见面几次，但晏江莫名对裴清河很是放心。狗狗身上有一种蓬松柔软的气质，像妈妈。

　　天上下起了酸雨。这也是食物。但是又酸又涩，晏江的脸都皱了起来。

　　晏江吃了两口就吐了出来，但不吃就只能挨饿。
　　酸雨只下了一会，就停止了。

　　晏江觉得委屈极了：“我好饿。”
　　他出生矜贵，几乎没受过生活的苦，变成猫也是小小一只，天生就是让人怜爱的。

　　裴清河突然又想起了一些事。

　　那时候他刚进入晏家的企业工作，一个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在打趣，说他是麻雀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以后攀上高枝了苟富贵勿相忘。

　　他跟着笑笑，心里却觉得很难堪。

　　裴清河从小努力。他上最好的中学，最好的大学，挣到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他住最便宜的廉租房，打最久的工，都是为了体面的活着。

　　他把自己的人生规划的井井有条。晏江是他计划外的东西。

　　回国后发现他倾其所有的努力换来的人生，甚至够不到别人的起点，他的资历也远远比不上——晏江喜欢的人，这一个身份，在别人眼里看来更有价值。

　　他们说的没错，他就是麻雀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但他永远都是麻雀，身上金光灿灿的羽毛，还是晏江拔了自己的羽毛给他贴上的。

　　多傻。

　　小狗温柔地回答：“没事的小猫，我给你找吃的。”
　　晏江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有吃的？……会不会很麻烦，很麻烦就算了。”

　　“不麻烦。”

　　小狗趁小猫睡着了，把自己的身体剖开，从里面取出一团云，捏成一根棉花糖。

　　于是，等晏江睡醒，他就吃上了砂糖棉花糖。

　　是橘子味的。酸酸甜甜，晏江莫名吃的鼻子有些酸。

　　*

　　两个人走了三次日出日落，终于在这片荒漠上，看见了一幢建筑。
　　这是一层平房，售楼部里，用于展示的样板间，又像是模型。房间四面没有墙，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

　　晏江很震惊：“这不是我小时候的家吗？”
　　他家里是做互联网生意的，在时代的风口浪尖被推上了高处。在晏江的印象里，小时候家里只是比周围人稍微富那么一点。住在一百六十平的大平层里。

　　晏江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力气，头一回冲的比小狗还快。
　　他看见了，妈妈在家里！

　　周丽坐在客厅里，她时不时抬头看看电视，表情严肃。

　　裴清河一愣，跟在了他的身后。

　　“妈妈！”小猫开心地蹭了蹭周丽的腿，“妈妈，我好想你~”
　　可惜周夫人置若罔闻。

　　几分钟后，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周丽的眼神如同利箭，扫向了来人。

　　晏江也跟着回头。发现来的是人自己的弟弟，晏池。
　　现在晏池看上去才六七岁，晏池虽然是弟弟，但是一直被爸爸当成继承人培养，自小就稳重，和晏江一点也不像。

　　“母亲。”晏池喃喃。

　　周丽站起来，风风火火走到了晏池面前，骤然甩去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晏池被这一巴掌抽的倒在地上，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晏江懵了。
　　他知道弟弟和妈妈关系一直不好，但是完全没料到，母亲会这么不留情面的掌掴晏池。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在晏江面前温婉可亲的妈妈，在晏池的面前宛如一个疯子。她拽起晏池的头发，又掐又拧，把他的头往墙上撞去，态度狠辣的像是对待最恨的仇人。

　　“你明知道你哥哥身体不好！什么都不能多吃！现在他住院了，你是不是很得意？”周丽的眼里蓄起泪，“等你哥哥死了，家里的钱就全是你的了。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晏池的神情淡淡的，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格外倔强。

　　晏江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弟弟给了他一块蛋糕，结果他直接吃住院了。

　　周丽是大人，晏池在他面前是毫无反手之力的。更何况，周丽还是母亲，他也不敢还。

　　晏江在一边都要哭了：“妈，你说什么呢！是我求弟弟给我的！”

　　“妈妈。你不要打弟弟！”

　　周丽显然听不见。

　　于是晏江又去推自己的弟弟：“晏池，你躲啊！你站着干什么！？”

　　周丽打断了几根衣架，终于解气了。

　　除了最开始那一巴掌，周丽打的地方都藏在衣服底下。外人根本看不出伤势。

　　她让晏池自己去房间里反省。隔了会，拿着止血化瘀的药进了晏池的门。

　　周丽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好母亲。
　　她的神情温柔，语气平静带着些责怪：“妈妈也不想打你骂你。可是你哥哥身体不好，你爸爸又指望不上。妈妈和哥哥只能靠你了。妈妈希望你有出息。”

　　“你知道吗，你爸那个秘书。肯定不是好东西。之前怀孕了，还特地上门，说是来给‘晏总’送文件……”

　　“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哥哥的药怎么办？你要有出息，晏池，你要比其他人都有出息。”周丽的表情怨毒，透露出一股子狠劲。

　　晏池终于流出眼泪。他死死的咬着唇，在周丽的怀里不停哆嗦。发出了痛苦至极的，低低的呜咽。
　　他连哭泣都不敢太大声。因为这是懦弱的，不被允许的。

　　晏江蹲在旁边，神情满是疑惑。
　　他难受的要死，还心疼：“这就是弟弟看见的家吗？为什么和我的那么不一样。”

　　裴清河不说话，只是低头给晏江顺毛。

　　*

　　画面很快切换到了学校。
　　为了方便晏江读书，晏池跳级了。如今读六年级。

　　晏池工工整整的把笔记摘抄到晏池的课本上，然后放进了书包里。
　　放学后，爸爸说过，会来接他去看哥哥。

　　不过来的是爸爸的司机。司机一脸愧疚：“晏总说今天还要开会，来不及。小池啊，叔叔送你去医院。”

　　晏池没有抱怨，听话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猫和小狗悄悄钻进了后车座上。

　　裴清河说，这里是过去，是星球主人的记忆。
　　很显然，这个星球的主人是晏池。因为星球里的黑巨人，晏池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格，已经陷入了沉睡。

　　“我弟弟，”晏江有些许的骄傲，“很聪明，成绩很好。比我厉害很多！虽然脾气臭臭的，但是我很爱他！”

　　裴清河：“哦。”
　　小狗不是很开心。

　　车很快到了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没有长脸，甚至连画面都变成了黑白色。
　　有些渗人。

　　一片黑白里，只有晏江的病房在发光。

　　晏池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门：“哥。”

　　晏江正在折纸鹤，看见晏池的瞬间，惊喜地抬起了头：“小池！”

　　小晏江掀开了被子，赤脚跑到了晏池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我好想你。”

　　明明是哥哥，但晏江却比晏池矮半个头。

　　晏池浑身僵硬，片刻后，回抱住了他，认命地回答：“……嗯。”

　　黑白的医院在这一刻变成了彩色。

　　大概是在医院太无聊，小晏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他和弟弟一起打游戏，看连环画，一直到晚上八点，妈妈打电话过来，让晏池回家。

　　猫猫在旁边看的很稀奇：“他有笑这么开心吗？我弟弟小时候就是不会笑，我怎么逗他，他都不会……”
　　裴清河：“人和人的记忆是不一样的。”

　　晏池和晏江告别。

　　他背上书包，准备坐车回家，刚走到医院门口。一个老人拉住了晏池，突然间老泪纵横：“是小池吗？”

　　这个人晏江不认识，很显然，晏池也不认识。

　　“我是你外公！”

　　晏池的表情有些茫然，更多的是震惊：“我不认识你！”
　　他的外公，是周丽的爸爸。而不是面前这个陌生老人。

　　“你当然不认识我。你爸和那个女人一直不让我们去打扰你。明明当初说好的……”

　　晏家的司机已经在门口了：“小池？怎么了？这人是谁？”
　　下意识的，晏池撒了个谎：“是学校的老师。”

　　老人看了他一眼，把一个纸条塞进了晏池的手心。

　　“这是外公的电话。”老人低声道。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些设定。晏江从弟弟变成了哥哥。